第二章 五生界
艸兒連忙跳了下來扶起。老人頭發(fā)花白，核桃厚皺的手邊打顫邊握住少女的手。
“走！回家去，你個死丫頭——，這幾天跑哪去了？這衣服又是哪里偷來的！罪過罪過，快把衣服換下來??！”說完便拉著她，嘴里嘟囔了幾句，后頭對少女補(bǔ)了句，“不是在拜你，我在拜炎帝?！笔煜ぐ翄傻纳袂椋屗K于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是在做夢。
雖然不知道自己此時(shí)此刻為什么會在這里，但眼下的真實(shí)感和腦海里閃過的畫面，怪物，還有模糊的背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轉(zhuǎn)眼二人便來到了一處小木屋前。
“哇噢～”
驚訝之余，女孩已被老人帶到屋中，隨手塞給他一身干凈的布丁麻布衣裳。艸兒站在原地，猶猶豫豫。
“能不能……不換？我覺得我身上這身挺…”雖然驚奇，不知道身上為何會穿著這樣素雅白凈，但她還是挺高興的，畢竟女孩子嘛，又從沒穿過這般仙紗細(xì)綢。
砂錄子靠在竹編椅背上，抄起腰間的馬皮酒罐喝了一口，回過神來，“話那么多，站哪兒，我?guī)湍銚Q。”
艸兒趕忙跑到床上蒙著被子里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換完，仔細(xì)一聽，外頭的人已熟睡打鼾。
突然砂錄子聞到一股燒烤香味從被子里散發(fā)出來，拿起拐杖戳了戳被子撅起的一頭。
“躲在被窩里放屁呢？”
“唔……唔唔，沒事。我能“文”能捂——把鼻子一堵就好了，別臭著爺爺……”
好一貼心孫女呀——，砂錄子把被子一掀，女孩趴在床上，油光滿面。嗖的一下站起身，看著越來越大肚子感覺是有點(diǎn)滿不住了。
“自己說，是誰的？”
別生氣爺爺，我也不知道它親生父親是誰……哦！我想起來了，這是前幾天它自己跑到家門口，叫我一定要把它扒光干凈，好好對待它……”話還沒說完，砂錄子氣得不打一出，掄起扁條就要打她。
嚇得女孩四處逃竄，她知道爺爺從來只是拿這玩意嚇唬嚇唬她。
艸兒一把抱住他，撒起嬌來，“我的好爺爺，你別生氣了。我只吃了半邊烤雞……不會有事的?！彼罓敔斒窃趽?dān)心自己身體吃不消，一般的肉食他都會煮爛才給她吃，否則就會上吐下瀉，還會連發(fā)幾日高燒。
“你這性子，真是要?dú)馑牢也鸥市?。身上還有傷呢，再不給我好好躺著，我就把你腿打折！”
接下來幾天里，白天，老人依舊像往常一樣把少女鎖住屋中，晚上，回來細(xì)心給她煎藥喂食。
這天晚上，艸兒把臉慢慢轉(zhuǎn)向老人，凝視老人的眼睛，砂錄子看出她想干什么，便說，“你先把之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否則別指望我能跟你說?！?p> “小氣鬼，老氣鬼……別打屁股，疼！——哎喲，我說還不行么?！币婚W一跳，幸好躲過了一劫棒槌追打。
聽完女孩清細(xì)嗓音的描述后，砂錄子回過頭來，臉上滿是淚水?？礃幼?，爺爺應(yīng)該不會追究自己偷跑出去。
“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為什么突然下跪，還要我換衣服？你會……法術(shù)？”這些她可從來都不知道，從小到大就被關(guān)在屋子里，唯一解饞的一本圖畫書早就翻得頁落字熟。
她的聲音聽上去還很微弱，?砂錄子輕輕地?fù)u了搖頭，看著女孩天真閃爍的眸光，眼淚又開始大顆大顆從他臉上滾落，巨大的悲傷從他眼睛里流溢出來。
“艸兒，你聽爺爺說，爺爺不希望你吃苦。以后你就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知道嗎？”爺爺?shù)脑捖犐先ズ軠睾偷钚詷O強(qiáng)。
艸兒呆呆地看著他，從小到大最討厭聽的就是這句話。他總是一味的包攬所謂的責(zé)任和不告訴她事實(shí)……
接下來無論砂錄子怎么給她喂藥，她都緊抿雙唇。見狀，老人眼里也帶了點(diǎn)怒色。
“艸兒?！?p> 許諾放聲嗲氣，想讓爺爺告訴她真話，來硬的有風(fēng)險(xiǎn)，來軟的試試，一低頭，趕忙換了一副神情，眼淚花花地看著他。
“爺爺——，我想出去，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說，年輕的時(shí)候就要多吃苦，這樣像爺爺老了吃苦，才會習(xí)慣嘛……”艸兒老氣橫秋地學(xué)他說話，不料，一個指頭彈在腦門上。
“疼～，你不是天天喊著人要吃苦……”
砂錄子氣也不是愛也不是，但又不忍看孫女如今這副模樣，想起之前四處托人時(shí)的艱難心酸，心里還真動了。話一到嘴邊，卻又惆悵起來。
少女見狀，忙起身，抓住老人的手，堅(jiān)定地說，“爺爺，你就都告訴我吧。我不想再一個人了……天上的鳥都比我活得自在舒服?！?p> 情緒醞釀到此時(shí)，不哭一下都有點(diǎn)對不起自己的表演了。
老人坐在地上，滿身布條破爛，腰間系著的古銅鈴鐺一連串地響起，他抽起了煙。養(yǎng)在葫蘆囊瓶里的五福蜘蛛正努力向瓶口爬去。
“你是我在河邊撿到的，十五前我上山尋野味。怕你被野獸吃，就抱回了家。”
“然后呢？”
“那時(shí)你滿身散發(fā)著絢麗的光，我抱起你摸了一下骨相?！野胼呑佣紱]遇到過像你這樣清奇的人兒。我出生不好，自帶邪氣，現(xiàn)在來找我算命的人越來越少，就搬到這山林里住著，就有點(diǎn)委屈了你……可是如今你誤食那妖果，怕一輩子都不能安生了，所以你必須，一定！哪都不能去，更不能出去！”
“妖果？爺爺，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聽不明白……”難道還有妖怪不成？許艸兒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終于恰在喉嚨里那根大人參咽了下去。
“現(xiàn)如今的世道被分為五生。也就是指：人間、妖堂、魔界、仙界和神殿。自古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數(shù)萬年間，自然萬物混沌不歇，日光灼灼，生息頑強(qiáng)。孕育出了黃帝、炎帝、蚩尤三大巨神。黃帝為人間制造，交給人以馴服自然中小動物來當(dāng)家畜；炎帝，百學(xué)之首，解決了人以溫飽；而其中的蚩尤巨神為上古戰(zhàn)神。三神為了爭奪一主，最為看好的蚩尤戰(zhàn)神卻慘敗，一部分跟隨蚩尤戰(zhàn)神，潛力暗藏的都墮入了魔道，而另外資歷尚淺的便輪回進(jìn)了妖堂。當(dāng)然也有一些自然異化成形的，反正是千奇各異?！?p> “那神殿呢？還有仙界是怎么回事？”
“上古眾神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都供奉在昆侖山的神殿里，仙界的開創(chuàng)是為了保護(hù)神力，只要是誰擁有了所有神力，世間萬物便可任其支配變幻。你——便是宇宙?！?p> 少女聽得怔怔點(diǎn)頭，看不出聽懂了幾分。
“這仙界便是與神殿最為直接的聯(lián)系，多少人舍棄考學(xué)而苦練仙術(shù)，崛起的宗門和閣派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當(dāng)三宗門和南江閣派屬實(shí)力更高些，培養(yǎng)了大批具有仙骨氣息的人才后生，而只有這些人才具有進(jìn)入仙界的資格，他們都需要放棄自己原來的身份，重新以嶄新的姿態(tài)。千百年來，無一例外。”
“這仙界這么難入，為什么還會有那么多人擠破頭都想進(jìn)去？”
砂錄子看著孫女無知的面容，無奈而神秘地望向窗外，頂部的青瓦縫到處都是偷照進(jìn)來的微弱月光，愣是把這四四方方雜屋里的大小漏洞填得一處不剩。
“傻丫頭，有資格的還不一定最后就能成仙，一個凡人成了仙。最大的特點(diǎn)就是不用像人一樣為生老病死擔(dān)憂，吃喝拉撒皆是上等，最重要的是光耀門楣，受萬人所景仰。當(dāng)然，仙也分等級，剛開始都是亥下，再是酉部，再是未仙子，接著是子仙，最后是上仙。仙山一共四座分別四位上仙主掌，其中仙術(shù)以及威望、地位最高的當(dāng)屬乾堯神上，他是三皇五帝中帝堯的后代，直接能在昆侖山來去自如，大多也都稱其為——堯神上仙?！?p> “那這五生里不就是人間最沒有能力了嗎？”難怪她啥都做不好，煮個粥都能成糊餅。
“非也——，想當(dāng)初炎黃帝就是人間來的，而且人間數(shù)量最多，其它四生加起來也不過只占四分之一，說到底人間才是五生之源。只不過無論世間萬物論誰要是有顆心、有點(diǎn)念想都不想做人了?！?p> 這樣看來——，無疑是那口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