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出遇險
砂錄子這十幾年活得有多憋屈，誰也不知道，每天上山下山就想遇到個人，來點(diǎn)生意?？擅看卧挾颊f不上幾句就轟他走；有時候趁過年期間做點(diǎn)小玩意去買，小人都只是看看然后被大人拉走。
來不及等少女沉思片刻，老頭便慌里慌張拉著她往屋外走去。
“既然你想走，好——，你現(xiàn)在吃了妖果。別人傷不著你。拿著東西走吧！”
眼見漆黑一片，天上的月牙星星連點(diǎn)尾巴也不肯多留一會兒。周圍的竹林疏影孤深，黑魆茫沉。夜色如陰霾一般，仿佛被黑暗牢牢禁錮著。
“爺爺！我聽你的話，再也不走了……爺爺，求求你——，那個妖果到底是什么？”她還沒見過爺爺發(fā)這么大火，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否則也不會……此時只有害怕和慌亂陪伴在少女身邊。
任憑她如何敲打，門就是不開。她抹下眼淚，心想，這妖果肯定是什么不祥之物，爺爺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自己拉扯大，事到如今絕對不能連累他了！
撿起地上的包袱，翻了翻。一張羊皮地圖和幾張皺巴巴的銀票，那套白衣服也在里面，還有一個生銹的銅邊銀絲小鏡子。
思來想去，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臥在竹林深處草房子的最后一眼，換上那套素雅白凈的衣物，朝山下走去。
樹叢松動，驪鳥離窩。由于妖果被食，妖堂和魔界得到消息，開始四處尋找食果之人。
走到山腳下，便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鼓鑼敲響，一抬頭，燈火通明的樣子。這么多年，她還沒見過這般熱鬧的場面，緊張的心情消散不少，邁著小碎步快跑過去。
人潮涌動，張燈結(jié)彩，古式的一座座院墻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各種琉璃彩色的花燈下百戲貨郎一邊布置一邊招呼。一間間挨著的商鋪熱鬧非凡，街上的人也都洋溢著舒適愜意的笑容。不同聲線的叫賣聲音流連忘返于這座地處華西山腳下。
香溢撲鼻的流氣美食伴著此起彼落的吆喝聲充盈在街間。她走了許久，發(fā)現(xiàn)幾條街都是這樣。摩肩接踵的人販閑逛其中，為了爭生意，許多店鋪在外支起了各色的布蓬和一盞燈筱。酒布尖子在高閣處飛揚(yáng)，遠(yuǎn)處的清池荷花朵朵掐尖?？催@些人的打扮大多是粗布麻衣，只有自己錦紗披肩，擦肩而過的人都會朝自己身上瞄幾眼。
找一個還算干凈的鋪?zhàn)?，點(diǎn)了碗面，什么事情都沒有比填飽肚子重要！沒吃幾口就實(shí)在吃不下了，幾塊肉還不錯，但湯面咸得要命，心情又實(shí)在闌珊無意，要是能吃上爺爺煮的一碗回春打鹵面，該多好。草草付了錢，打算去別處尋點(diǎn)干糧。
小二直接把面倒在一旁，頓時藏在過道里的數(shù)雙眼睛倏地亮起。
乞丐們撲了出來，經(jīng)過一番撕扯歐打，勝利的好像是個花貓臉的小男孩，看上去應(yīng)該有十一二三歲。
一個長相丑陋，滿頭濁物的乞丐站起身高喊，“又是這臭小子，大家都聽著！不能再讓這個跟畜牲似的東西搶我們的！”
男孩被踢滾在地，滿口溢出的鮮血直流在地面，污黑的小手抓著臟兮兮的面條護(hù)在胸前。
街上路過的人無一人出手幫忙。
“通通住手，否則我打得你們滿地找不到牙！”
忽然，一股春風(fēng)從身后襲來。乞丐原本只是愣住了手，但奈何眼前的少女眼神極其冷厲，看來讓人不禁打顫。雖然身形嬌小，不值得放在眼里。但那一襲仙氣十足的白衣不容小覷，轉(zhuǎn)身就往巷子口里跑。
許艸兒又驚又喜，這跟在畫本里看到的還真不差，欺負(fù)弱小，雖然自己不是什么那上天入地的英雄，本想嚇不過就跑，不曾想學(xué)著里頭人物的樣子逞英雄，果真有效！
暗自竊喜一番，轉(zhuǎn)身攙扶起地上快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快起來，走——，哦不……，去醫(yī)館？”聽爺爺說起過，專門救人治病的地方叫醫(yī)館。
小男孩卻一把推開，“我不需要別人的憐憫。”
“嘿，我救了你，怎么不聽我話呀？傷成這樣——，你還真想被他們打死呀?！?p> 男孩緩緩抬起臉，清秀的臉龐還未完全顯現(xiàn)，耀黑般的眼眸堅(jiān)毅非凡。這丫頭看上去瘦不拉幾，莫不是對自己有什么企圖，不好的念想充斥在腦海里。
“放心，我有…”錢。話還沒說完，男孩便倒在了少女面前。
男孩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后。
他還從沒見過這么柔和的雙目，一桃花眼正溫和地看著他，少女半蹲在他身側(cè)，細(xì)密的長發(fā)披肩而垂，直達(dá)腰間。
看得有些發(fā)呆，回過神來，摸了摸脖子上父親臨終前的翡玉項(xiàng)鏈，還在。突然，鼻子嗅到一股濃烈的燒焦氣息撲面而來。
“什么味道？”
“你醒啦？——，都睡了三天三夜，我腿都走斷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郎中。現(xiàn)在身上還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少女把剛抓來的野兔烤好了，遞到男孩面前。沒找到摯愛的白雞，只能將就一下吧。
三天下來，因?yàn)檎埨芍杏仲I了些藥材，包里的幾張紙錢銀兩，早就花光了。她便拖著男孩隨便找到了一處破廟住。
男孩寡淡的臉龐看上去格外可憐，渾身上下都是跳蚤虱子，露出的兩條小腿比火柴還細(xì)，渾身上下估計(jì)都沒二兩肉。
許艸兒把之前那身麻衣給他換，大大小小青紫的淤傷也都上了藥。她不禁心生疑惑，這樣一個小不點(diǎn)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要是沒有這張人臉，光看之前爬在地上的動態(tài)，哪里會是個人····心里突生一股想保護(hù)他的沖動。
又搖搖頭，忍不住學(xué)起爺爺經(jīng)常在黑夜里背手徘徊來去的模樣。
天空忽地由晴轉(zhuǎn)陰，許艸兒盯著天空看了許久，這到底是個怎么的世界？想起之前在街上的情形和爺爺經(jīng)常喝醉酒時說過的話，明明看見別人有難處卻不幫忙，那就是冷漠。
“將就著吃吧，我也是第一次烤。那位老郎中說了，你要多吃點(diǎn)肉。”說完，便頗有長輩照顧晚輩的風(fēng)范，拍著男孩的背。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過，警惕性地看了少女一眼，埋頭吃起來。
“慢點(diǎn)，沒人跟你搶。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你是吃什么長大的，怎么長的比我還瘦？”
男孩又看了少女一眼，不過這一眼少了點(diǎn)之前的兇氣。
“王裕，今年剛滿十二?！?p> “你父母呢？”話一出口，她就感覺自己真是蠢，有父母的話還出來當(dāng)乞丐，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么？
男孩默言，竟掉了好幾滴眼淚出來。
“你叫什么名字？”
王裕抬頭，眼神里閃著光。
“我叫許艸兒?！?p> “許草兒？”
少女扶頭，幸好爺爺教過她認(rèn)識不少字，在地上畫畫寫寫，指給男孩看，但好久才完工。
突然，外面?zhèn)鱽砼怂毫寻愕慕泻奥暫痛潭拇蠛?。男孩見狀，趕忙撲滅了火，拉著許艸兒躲到一處石像后頭。
一名身披馬皮高百米的魑嘹骨人，騎扯著女人和男人的頭發(fā)策馬而停，兩人的雙腿拖在地上，拼命地掙扎。
看上去好像是一對夫婦，男人由于不停反擊，雙手已經(jīng)被砍了下來，裸露的骨髓沾染著雜碎。一旁的女人嘶吼不停，骨人把她拉上馬，但好像已經(jīng)失去了玩弄她的興趣，于是手起刀落，斬下了人頭，鮮紅的血在地上賤灑開。液體四射，頓時銷聲匿跡。一把系著銅項(xiàng)圈的長刀狠狠地挑撥起一人的面目，就著猩紅的血一如腹腔大口，緊接著又它甩開馬鐙起腳把那具尸體踹下了馬背。
他狂吼了一聲，琳瑯滿目提著戰(zhàn)刀四顧，尋找著下一個目標(biāo)。眼前破敗不堪的廟宇和幾百里的平原高山，放眼所及無不是揮青木黃草，黑馬鼻孔里噴出的熱氣異樣濕熱，中間還混著濃郁的血腥和殺氣。
王裕用力捂住許艸兒的嘴巴，示意她千萬不要出聲。她點(diǎn)點(diǎn)頭，但還是忍不住嚶怪了一聲。
“誰在哪里？”
這下好了，許艸兒算是傻眼了。顫抖的手握住王裕。
“還不快出來，否則——”
緊接著許久沒了聲響，許艸兒顫顫巍巍探出腦袋，腳跟一陣發(fā)麻的感覺。略顯蒼白的小臉格外稟人。
怪物走了？
骨人立馬從房檐上跳了下來，艸兒便嚇得沒站穩(wěn)腳跟，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上半身全是空落落的骨架，脊柱上連著一張只有一只藍(lán)眼睛，沒有鼻子，一張滿口尖刺牙齒的臉，全是鱷魚皮的紋路。那雙像燒焦的手朱黏似膿，讓人惡心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