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殺戮之氣

　　夜色中，陡然發(fā)現(xiàn)了窗口處賀明，李鹿白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徑直從床上跳了下來，叫道：“賀兄?！?p>　　賀明一出現(xiàn)，那本來斷掉的線索，一下子又要連上了。

　　因為那個夢，他一下子知曉了不少情況，估計結(jié)算時能因此獲得氣運碎片。

　　不過還不夠，這觀音像事情一日不弄清楚，這東西一日還纏著自己，他就寢食難安。

　　他剛想沖過去，卻發(fā)現(xiàn)窗口的賀明已不見了。

　　“艸。”

　　李鹿白二話不說，沖了出去。

　　這時，賀明已到了走廊拐角處。

　　對方行走的姿勢很怪異，仿佛雙腳不是自己的，給人一種在夢游的感覺。

　　李鹿白用盡全力的追著，卻始終無法追上對方。

　　他一路追出了紅云招，賀明則向河邊走去。

　　那里有一片柳林，水霧在夜色中朦朧如紗，很快將其身形淹沒。

　　“等等老子！”

　　李鹿白狂奔而去，身形很快淹沒在了水霧中。

　　霧氣中的柳枝隨風擺動著，宛若招魂的鬼爪。

　　到了這時，能見度更低了，他只能模糊看到賀明的一個背影。

　　李鹿白一路踩碎了濕泥，跟在后面。

　　他有些害怕，可是卻依舊跟著，眼瞳中有魔氣涌出，給人一種既暴戾又冷酷的感覺。

　　漸漸的，李鹿白慢了下來，因為前面的賀明停下了腳步。

　　賀明雙手托著那尊怪異的觀音像，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隨即，李鹿白發(fā)現(xiàn)，還有更多人在附近。

　　他們?nèi)渴滞兄欠N怪異的觀音像，身穿白衣，神情木訥的杵在那里。

　　片刻之后，李鹿白渾身汗毛豎立了起來，緣于他看清了那些人的臉。

　　那些人的臉很路人，路人得看一眼扔進人群中，你很快就記不住了，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臉近乎是一樣的......

　　是的，他們有的年邁，有的年輕，有男人，也有女人，可全是同一張臉，只不過發(fā)式、皺紋等細節(jié)不同而已。

　　或者說，你一眼看去，他們近乎沒有臉。

　　一張不能被人記住的人臉，真的能算得上臉嗎？

　　李鹿白知道，他們就是寺廟中的那些香客。

　　他之前一直記不起任何一名香客的臉來，原來是這個原因。

　　他們都是一張臉。

　　香客們手托著觀音，靜靜站在那里，在霧氣中，宛若一個個慘白的人偶。

　　賀明身在其中，仿佛要和他們?nèi)跒橐惑w。

　　李鹿白面露不善之色，因為他不喜歡這樣的畫面。

　　他一臉冷酷的往前走著，想將賀明帶出來，甚至想將這些長著一張臉的香客全宰了。

　　他不喜歡的，就想全宰了！

　　香客們站在那里，木訥的臉龐突然一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緊接著，它們的五官往內(nèi)一收，消失了。

　　于是乎，香客們的臉變成了一張沒有五官的皮，而賀明的五官也跟著模糊了不少。

　　李鹿白見狀，不再猶豫，眼瞳魔氣涌動，猛的沖了過去，要把賀明強行拽出來。

　　可就在這時，那種奇怪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

　　仿佛遙遠的地方有人誦經(jīng)，又仿佛有人在附近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在這片迷霧中，顯得很幽邃。

　　李鹿白前沖的身體僵硬在了那里。

　　他看見了，賀明和香客們的后方，隱隱中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事物。

　　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很高，起碼有幾層樓那么高，在迷霧中看不真切。

　　可是李鹿白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觀音。

　　迷霧之中，竟然有一個幾層樓高的觀音。

　　更加可怕的是，他能感受到那觀音是活的。

　　如人一般的活物。

　　觀音真身，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可怕的壓迫感如山海般襲來，李鹿白渾身被冷汗打濕。

　　如果非要形容這種感覺的話，那只能說是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覺。

　　田鼠畏蛇，蛇畏雄鷹，這種恐懼和壓迫感，仿佛是深入人類骨髓深處的存在。

　　這是身為人類，很難直面的恐懼。

　　原本臉龐只剩下了一張皮的香客，五官再次浮現(xiàn)了出來，露出了慈悲的神情，和他們手捧的觀音像近乎一摸一樣。

　　可這樣的畫面，配上那詭異的誦經(jīng)聲，非但沒有給人任何慈善之感，在這片迷霧柳林里，反而更顯驚悚......

　　李鹿白額頭上布滿了細汗。

　　他的眼瞳中有恐懼的神色，可這時，眉心處的魔胎劇烈跳動起來，顯得很興奮。

　　他的雙瞳一下子變得漆黑如墨，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變了。

　　他往前一步，發(fā)出了一聲不服的怒吼。

　　“艸，老子不信你是真的觀音！”

　　“賀明，給老子滾回來，你跟著這些東西鬼混什么！”

　　這一吼，四周那種詭異的誦經(jīng)聲停頓了一下，像是卡殼了一般。

　　可是片刻之后，那聲音又出現(xiàn)了，變大了許多，四周霧氣更濃，如潮水般涌來，將香客和賀明淹沒。

　　一時間，李鹿白頭痛欲裂。

　　那觀音看向了他。

　　輕紗般的水霧中，隱隱出現(xiàn)了好多只紅赤赤的眼睛。

　　它們密密麻麻的看著自己，直看得他頭皮發(fā)麻。

　　這東西到底長了多少雙眼睛？

　　面對這種情況，眉心處的魔胎反而興奮到了極致，李鹿白扭動了一下子脖子，心中既害怕，又興奮。

　　他身上暴戾的殺伐氣息變得越發(fā)明顯，嘴角毫不自知的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

　　一時間，李鹿白的瞳孔變得漆黑如墨，比黑夜還要深邃。

　　他有一種沖動，那就是把那不知什么邪祟假扮的觀音，以及那些沒有臉的香客們?nèi)珰⒘说臎_動。

　　因為他不喜歡它們，于是想全毀了。

　　特別是那一雙雙盯著自己的眼睛。

　　他想戳爆！

　　一只只的全戳爆！

　　即便身上仿佛背著一座山，李鹿白依舊沖了過去。

　　前沖的過程中，一個香客面無表情的靠了過來，要攔住他的去路。

　　李鹿白沒有任何猶豫，砂鍋一樣的拳頭猛的轟了出去。

　　拳頭上，霸道的黑色魔氣涌動，轟的一聲將那香客的臉轟得凹陷了進去。

　　可詭異就詭異在，香客整張臉凹陷了進去，卻不見半點血。

　　李鹿白殺心已起，抬手又是一拳，猶若炮擊。

　　砰的一聲，香客的腦袋被徹底轟穿，皮肉如砂礫般飛舞。

　　李鹿白收拳，一腳將腦袋破碎的香客踢翻在地，繼續(xù)往前。

　　可是他剛跨出兩步，肩頭不由得一沉。

　　那腦袋被轟穿了香客又站了起來，按住了他的肩膀。

　　緊接著，洶涌的灰霧如潮水般從對方腦袋破碎處涌出......

　　灰霧散去，李鹿白一臉陰沉的站在河岸。

　　四周只有茫茫的白霧跟著冰冷的河水流動著，早已不見賀明和香客，以及那擁有無數(shù)碩大眼睛的“觀音”的身影。

　　他們跟著那涌出的灰霧一起消失了，他沖了一個寂寞。

　　因為找不到賀明，興趣處于異常狀態(tài)的李鹿白變得更加暴躁，一時有些失控，不由得對著河水發(fā)出了一聲怒吼——“你媽的，出來??！”。

　　柳枝飄蕩，附近的幾只河魚竟被生生嚇破了膽，吐著膽汁浮出了水面。

　　數(shù)里外，一男子正在自家茅房暢快放水，嚇得渾身一抖，近乎把尿吸了回去。

　　半晌之后，李鹿白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我剛剛是不是比平時暴躁了一點點？”

　　......

　　李鹿白回到了城中，沒要多久，天便亮了。

　　陽光灑落，水霧飄散，仿佛之前遇到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的虛幻。

　　他有些郁悶，又有些傷感，因為他沒把賀明帶回來。

　　賀明是他的朋友，他蹭了一千多頓飯的好友。

　　想到今后沒得飯蹭了，他就有一種沖動。

　　把那些詭異東西全宰了的沖動。

　　為什么這些東西，要打擾他的生活。

　　最終，李鹿白輕輕吐出一口氣，往紅云招的方向走去，因為他記得，老板娘紅雪說過，還包一頓早飯。

　　他需要一頓飯，整理一下心情。

　　眉心處的魔胎，經(jīng)過這一夜之后，仿佛成熟了些許，在他的識海中不再是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