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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浮華半生歡

第四十三章 山間不知?dú)q月

一世浮華半生歡 浮世戀風(fēng)華 2564 2021-10-22 12:30:00

  當(dāng)裴嗣再次醒來時,只見自己正身處一個山洞之中,而楚越則倚靠在洞口熟睡著。

  他微微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渾身難受,簡直像是散了架一般提不起勁,尤其是后背,一陣撕裂感傳來,讓他幾欲暈厥。

  他放慢動作緩慢坐起身,解開了衣服,勉強(qiáng)轉(zhuǎn)過頭望了一眼后背,只見傷口被處理得很好,奈何方才動作大了點(diǎn),竟是滲出了大斑猩紅。

  他小心翼翼重新穿好衣服,起身穿上鞋子,緩步朝洞口走去。

  估計是始終不愿睡得太沉,他才剛跨出兩步,楚越便醒了,見他下了床,便沒忍住輕聲呵斥道:“你怎么回事,傷得這么重還逞能嗎,趕緊給我躺回去!”

  他見楚越動怒,便準(zhǔn)備乖乖聽話回去躺好,但轉(zhuǎn)身后便聽到她重重的咳嗽聲,他連忙快步走到了她身前,擔(dān)憂至極地抓起了她的手腕。

  只因他看到她那張瞬間煞白的臉龐,便知她未必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楚越迅速抽回手,但裴嗣已經(jīng)探出個所以然,于是沉聲問道:“你的內(nèi)力……”

  話到嘴邊的他頓時間止住了話頭,他想起了那日在山頂上,自己猝不及防被豢蛇重?fù)羲ぢ鋺已?,可如今兩人卻四肢健全地身處半山腰的山洞之中。

  唯一的解釋,便是她跟著自己跳了下來,用自身的內(nèi)力帶著正在極速下墜的他,強(qiáng)行落在了位于山腰之處的山洞之中,而自己的傷……

  他不敢也不愿再繼續(xù)往下推敲了。

  見他投來的目光,楚越破天荒有些許羞澀,于是偏過頭不敢看他,嘴里卻安慰道:“你的小命是我耗盡心力才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反正我現(xiàn)在內(nèi)力盡失,你的傷也還未痊愈,所以我勸你珍惜著點(diǎn)你自己的小命,別給我糟蹋了。”

  說罷,她緩緩站起身,從洞中角落取來一些新鮮草藥,蹲下身為他止血,重新包扎好了傷口。

  裴嗣果然聽話,一動不動地讓她搗鼓著,見她停了動作,便乖巧無比地自己穿好了衣服。

  楚越對他的表現(xiàn)還算滿意,便不打算再吼他了,只是便那張自己好不容易用洞中的木料臨時搭起來,覆蓋上層層荒草的板床努了努嘴。

  見他走過去側(cè)身躺下后,這才重新閉上了雙眼,靠在洞口沉沉睡去。

  只是這一次,裴嗣發(fā)現(xiàn)她竟是睡得無比安穩(wěn),就連半夜在洞外響起的陣陣春雷都沒能將她吵醒。

  就這樣,他們又在洞中度過了半月的光景。

  因為冬日已過,初春時節(jié)的江南春雨綿綿,于是兩個人平日里最是喜歡坐在洞口,看那漫天水花,甚至一坐便是幾個時辰。

  半夜,裴嗣悠悠醒來時,見楚越正雙手撐著頭躺在洞口的懸崖邊上,于是緩緩起身朝她走去,坐在了另一邊,開始眺望遠(yuǎn)山。

  這幾日,他的傷才剛剛有些許轉(zhuǎn)好的跡象,但身后被豢蛇蛇尾重創(chuàng)的那一處,直到現(xiàn)在還偶爾有些隱隱作痛。

  “此處是半山腰,且周圍被群山環(huán)繞,該是看不到星空的吧?”裴嗣生怕后背的傷口再次撕裂開來,于是只是勉強(qiáng)挺直了腰桿,不敢倚靠在山石上。

  聽罷,楚越微微閉上眼,嘴角含笑道:“我不是在看星星,我是在……感受?!?p>  “感受”二字是她停頓了許久之后才說出口的,裴嗣知道她還有話要說,于是并沒有插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她的對面,默默地看著她。

  “十多年來,我身為上官世家的小姐,靠著上官家在整個華夏大陸的地位,表面看似風(fēng)光無限,可實(shí)際上沒有多少事是在按照我的意愿去走的?!?p>  估計是枕在腦袋下的手麻了,她稍微挪了挪位置,一邊說道。

  裴嗣自是感同身受,他們這般富貴人家的孩子,處處事與愿違,事事身不由己,反而生來便不如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快樂,

  “小時候,我因為調(diào)皮常常喜歡賴著老祖宗,耳濡目染于是漸漸喜歡上了研究行商之道,可是卻因為父親的離世不得不放棄;后來,我為了可以保護(hù)身邊之人而習(xí)武,慢慢地我便開始憧憬江湖,渴望自由,但是我始終清楚,老祖宗與娘親對我的殷殷期盼,所以我不能放縱自己輕易離開上官家;雖然這次因為一場婚事陰差陽錯來了東冥,拜師紫元宮,可是這數(shù)月以來,有哪一日是真正屬于我心目中暢想的自由?”

  她的問題自然沒有讓自己給她答案的意思,但是裴嗣懂她。

  無論是母親與楚國公之間的情結(jié),抑或是在茫茫大海中無辜喪生的百余條性命,還是回到最初她所逃避的與慕容銘的婚約,都不是她真正所想要的自由。

  “所以,這才是你這一個月,始終不愿意離開這里的真正原因!”裴嗣頓時間眼前一亮道。

  聽罷,楚越睜開眼睛,猛地站起身,雙手放在嘴邊對著四周的山巒大喊了一聲,群山之中,自然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的。

  隨后才轉(zhuǎn)身低頭看向裴嗣,聽著山谷中的回音笑道:“看,這才是真正自由的味道,我總算是感受到了。我曾經(jīng)幻想過最理想、也是最不切實(shí)際的生活,便是在年老之后,找一處荒無人煙,沒有任何人認(rèn)識我的地方,了此余生。”

  聽罷,裴嗣神色黯然,微微轉(zhuǎn)頭不再看她,眼神中似有愧疚之意。

  他愛她,但是,卻無法給她這樣的生活。

  她也知道。

  裴嗣輾轉(zhuǎn)騰挪想換個坐姿,誰料不小心撕扯到了背上的傷,臉上沒忍住猙獰,見狀,楚越連忙上前扶住,滿臉抑制不住的擔(dān)憂之色。

  裴嗣抬手輕柔地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輕輕搖頭表示無礙,隨即淡淡道:“我這一生的命運(yùn),估計從我出生那一日,陛下親自為我取名那一刻開始,便已經(jīng)被蓋棺定論了吧?!?p>  嗣,乃子嗣是也。

  當(dāng)時皇后尚無子嗣,陛下聽聞弟弟永安王得子,龍顏大悅,當(dāng)下便親自手書一字“嗣”,并遣人快馬送至永安王府。

  國主親自為永安王世子賜名“裴嗣”,當(dāng)年也算是轟動重川城的大事了。

  “陛下一直都對我寄予厚望,我年幼時并不覺得有什么,但后來稍大些練字時,每每寫到自己名字中的‘嗣’抑或是聽到他們喊我名字的時候,它都仿佛是個提醒,提醒我該知道自己將來要成為怎樣的人。時至今日,這種期盼早已根深蒂固,哪怕陛下的皇長子裴雍出世后,也不會有任何改變?!?p>  他神情淡然,但楚越能夠感受到,他抓著自己的那只手,在微微顫抖著。

  一國之重,又豈是任何人都能夠承受的?

  培養(yǎng)一個具備治國之能的王位繼承人,又需要多少時間跟心血,可想而知。

  哪怕將來裴雍亦能繼承南陽大統(tǒng),但他如今不過才是三歲小兒,等待,終究漫長,更何況,陛下在裴嗣身上傾注了太多,又豈能輕易蓋過?

  她雖然生在商賈世家,鉆研的也只是行商之術(shù),但是她從來都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單純、與世無爭的女子。

  因為她懂他,所以亦愿與之相伴相隨。哪怕永遠(yuǎn)與那只存在于夢中、從未擁有過的自由失之交臂,她亦無怨無悔。

  她方才那番話其實(shí)并沒有說完整,她真正所希冀的,是年老時,跟他一起,放下塵埃落定的一切,尋一處無人之地,攜手隱退,相守余生便足矣。

  想著,她也望向前方,喃喃道:“不過,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也是不錯的?!?p>  說罷,裴嗣皺著雙眉,投來疑問的目光。

  顯然,他一個字也沒聽見。

  無妨,我可以用余生,來慢慢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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