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重返蘇杭城
楚越與裴嗣在山洞之中足足待了月余才下山。
自然是一步一步走下去的,畢竟都還是傷殘人士,楚越的內(nèi)力并沒有完全恢復(fù),而裴嗣后背的傷口雖然依然復(fù)原,但內(nèi)傷依舊未愈。
回到湖州主城,二人在客棧簡單洗漱沐浴過后,緊接著便并肩往州府而去。
湖州知州府衙。
當(dāng)兩人跨入正堂時,便看到忙得焦頭爛額的知州黃章,正吩咐衙差前往各地善后,無他,只因他們還在山上過著快活日子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翻了天。
準(zhǔn)確來說,是天行會撐不了多長時日了,如今已然是落日余暉,日暮西山。
黃章見楚越與裴嗣前來,吩咐完差事之后,便笑臉相迎道:“多虧了六少親自送來的那封書信,否則去年年初的那宗案子便真的要石沉大海了,當(dāng)真是幫朝廷挽回了不少顏面啊?!?p> 一月前,楚越前往龍王山赴約前夜,與宮門玉令一并交給小二的,還有一封舉證書信,信中報案人自稱是一年前沉船案的幸存者,他指證幕后之人正是來自北胡。
當(dāng)時,楚越故意拜訪陳君堂,是為了用這個魚餌釣出耶律韋室,后來她安排陳君堂一家連夜離開蘇杭城,事后,陳君堂便讓人將這封舉證信交給了楚越。
“這畢竟也事關(guān)我們上官家,當(dāng)初北胡國介入,無非是想看著我朝與東冥漸生嫌隙,他們才好坐收漁翁之利,無論如何,此事水落石出,于我們兩國而言,都是好事?!背叫χ毖缘?。
黃章暗自點頭,隨即靈光一閃道:“倒是差點忘了,天行會如今已經(jīng)被各大門派追殺,加之范毅已死,想必再也難以成勢了,不過耶律韋室的蹤跡,京城那邊似乎暫時還未找到?!?p> 楚越與裴嗣相視一眼,看來,是時候該回蘇杭城了。
二人離開了州府,走在大街上,只見楚越東張西望仿佛在尋找什么,隨后徑直走進了一家瓷器行,千挑萬選才看中了一套青花茶具,隨后打包帶走,往城南而行。
城南,青竹園。
裴嗣一開始還想問為何去這般普通的名字,結(jié)果一進門,當(dāng)他看到影壁兩側(cè)的數(shù)排青竹時,他便乖巧地住了嘴。
看來這位六少爺,極為喜好青竹啊,真不愧是咱們重川出來的。
還未跨進內(nèi)院,一位從家里跟著六少出來的賬房先生便眼尖瞧見了楚越,正準(zhǔn)備進去通報,但見楚越將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便笑著退下忙活了。
跟在一旁的裴嗣簡直是一頭霧水。
于是,楚越偏過頭好心解釋道:“我這位哥哥,打小便喜歡清靜,不喜歡院里有太多人,而且我也知道他一天到晚忙得要命,便不大聲嚷嚷了,否則你別看他斯斯文文的,急起來可不得了,可記仇了?!?p> 此時,傳來一陣溫醇話語,道:“說誰記仇了?話說上次你跟我打賭輸了,那一百兩還沒給我的吧,打算什么時候還我錢啊?”
嚇得楚越一激靈,轉(zhuǎn)頭才看到他從左邊回廊緩步走來,于是嘴里輕聲嘀咕道:“你聽,還說不是記仇,這都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不就一百兩嗎?”
只見他走到兩人身前,先是對著裴嗣躬身道:“上官楚熙見過世子殿下。”
隨后,將手中的紫薇玉令拋給楚越,再然后嘛,自然少不了輕輕敲了她額頭一個“板栗”。
上官世家楚字輩第六子,上官楚熙,乃至今仍舊賦閑在家的五房上官涯長子,更是被戲稱為整個五房唯一出息的子孫。
裴嗣伸出手微微扶住,笑道:“六公子不必多禮,這次若不是你相助,我們恐怕難以收場啊?!?p> 楚熙將兩人請進內(nèi)堂,吩咐人沏了一壺?zé)岵?,便揮手讓那人離去,于是正廳中便只剩下三人坐于其中。
楚越將手中錦盒打開,笑道:“六哥,這是我特意給你帶的一套青花茶具,知道你自小就獨好青花,你就當(dāng)是抵了那一百兩吧?!?p> 上官楚熙笑著微微搖頭,看著裴嗣似乎是突然間想起了什么,開口道:“殿下,先前收到一封家書,楓兒說挺想你們的,讓我代他問聲好。”
裴嗣聞言,差點沒把那一口快到喉邊的熱茶給噴出來,略微尷尬道:“上官家的那位小少爺,我先前見過一面,果真是很特別,將來說不定能成為一代豪俠?!?p> 去年,在回香樓,世子殿下便飛身下樓,從驚馬的馬蹄下救了上官楚楓一命,也就是從那日開始,這僅有九歲的小少爺心目中,便又多了一個敬仰的人物。
三人閑聊了一盞茶的功夫,上官楚熙才問道:“方才應(yīng)是到過州府了吧?”
楚越長嘆一口氣,應(yīng)道:“是,黃大人說天行會敗局已定,如今便是只剩下一個耶律韋室了?!?p> “那便走吧,想必你們也是時候返回蘇杭城了,我送你們吧?!鄙瞎俪醯?。
于是,三騎緩緩行走在極為寬闊的街道之上,往南城門而去。
到了城門口,三人翻身下馬,楚熙抬手輕輕拍了拍楚越的肩膀,溫言道:“在這邊玩夠了之后,回到家記得替我問候家中父母與老祖宗,跟他們說是我不孝,不能常伴至親膝下盡孝了。”
楚越本就不舍,聽他此番話語更是淚眼朦朧,猛的搖頭。
上官楚熙是除了三哥上官楚華之外,唯一疼愛她的哥哥,只可惜他十歲那年便離了家,就沒再見過面了。
隨后,上官楚熙向裴嗣行了一禮,便目送著兩人離開了南城門。
當(dāng)楚越策馬來到王府大街,離遠便看到站在府外的門童看了她一眼,便轉(zhuǎn)身嗖地一下跑了進府,看得楚越一頭霧水。
當(dāng)她翻身下馬,抓著馬韁站在王府大門外,看到楚國公洛平在長子洛溪陽的微微攙扶下,火急火燎地朝她走來,她才恍然大悟。
自己跟裴嗣待在龍王山上倒是過得逍遙自在,殊不知山下竟是已過月余。
當(dāng)初各門派齊聚龍王山成功斬殺了豢蛇的消息不脛而走,與此消息一同流傳開來的想必還有他們二人墜下懸崖的事情,難怪外祖父這般猴急,早就擔(dān)心透了。
站在儀門外,看到手腳齊全的寶貝外孫,才真正長呼出一口氣。
可洛溪陽卻不淡定了,徑直邁下階梯走到楚越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進而眉頭緊皺道:“你的內(nèi)力怎會有此番消耗?”
洛溪陽既然身為楚國公世子,官至一朝大將軍,武道修為自然是大有造詣。裴嗣第一次與他見面時,見他以“尺素”為佩劍便對他的武道境界下過定論。
然后,還能有什么然后?
洛平勒令她待在府中好好休養(yǎng),至于這王府大門,就別想出了。
而另一邊,裴嗣的慶豐園,甚至迎來了凌王的大駕。
但哪怕兩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知道,江湖上的腥風(fēng)血雨從未停止,距離天行會的落日余暉徹底消逝于這個人世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