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宮問
莫離向?qū)m衛(wèi)亮出腰牌，暢通無阻地直入皇宮。
靈姬在高墻樹立的宮里循著熟悉的路徑朝皇后所在的宮殿走。
皇后平安殿外，靈姬未入，碰上熟悉的宮女蘭兒。
蘭兒端著糕點與其他宮女同行。
“蘭兒，好久不見。”靈姬走向蘭兒，其他宮女瞟眼靈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紛紛離開。
“靈姬，我要恭喜你了?！碧m兒掩面嬌笑道。
“陛下要下旨替我選婿？”靈姬問。
“你難道不知？”蘭兒靈動的眸子眼底盡是取笑。
“凌云君來，皇后便要拉你入宮相親?！?p> “果然如此?！膘`姬蹙眉喃喃道。
“對象可是凌云君，你有什么不滿的？”
“皇后在里面嗎？”靈姬問，瞥眼皇后寢殿。
心里怪皇后和陛下瞎胡鬧。
“在，我這就領(lǐng)你見皇后?！?p> 蘭兒輕擺腰肢領(lǐng)靈姬朝殿內(nèi)走。
“靈姬，你好像不開心的樣子，莫離欺負你了？”蘭兒好奇問。
“我喜歡的是莫離，咱倆好姐妹，你別說出去?！膘`姬輕聲叮囑。
“皇后后悔讓莫離追求你，正想著勸勸你回心轉(zhuǎn)意。聽說陛下有意親近東伯侯，凌云君來就是為的娶你。”
蘭兒詫異一秒，略微擔心她，好意提醒。
“我要是有你的好命嫁給凌云君，就是明日死了也心甘?！?p> 蘭兒心懷憧憬道。
“讓你取笑我，看我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
靈姬與蘭兒打鬧，嬌笑聲連連。
“別鬧了，糕點要掉地上了?！?p> 蘭兒笑著討?zhàn)埖馈?p> “我放過你就是。”
靈姬輕笑著牽蘭兒的手往皇后寢殿走。
昭明軍三十萬，擁有西北十六州，民風(fēng)彪悍純樸，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誓死忠義。
陛下若要昭明軍忠心耿耿，當以受寵的皇子迎娶林靈姬，那樣又對皇權(quán)產(chǎn)生威脅。
“靈姬，來，皇后早就等你呢?！迸偃銉河H自來喚，面容親切和藹。
靈姬微笑迎她，“好姐姐，皇后近來好嗎？”
“本來好好的，想你想的倒不好了?！?p> 茹兒輕笑掩面，拉靈姬往殿內(nèi)走。
“皇后著急靈姬你的婚事，亂點鴛鴦譜。今個好了，你來，皇后有話好好說給你聽?！?p> 茹兒笑道，腰細柔如柳枝，風(fēng)姿綽約。
靈姬當下了然，陛下究竟糊涂了，這是要鬧哪樣。
“為大唐穩(wěn)定，不該將我跟東伯侯方面有任何關(guān)系的，甚至不該跟其他三家勢力有瓜葛才是。”
靈姬蹙眉思索，隨茹兒步向?qū)嫷睢?p> 不知不覺茹兒停下腳步，靈姬暫且停下思考，平靜地看向她。
“靈姬，姐姐有句心里話告訴你?！?p> 茹兒輕笑，靈姬點頭，心里卻對茹兒將要說出來的話莫名擔憂。
“其實六皇子跟你林家案無關(guān)，你何必拒他千里之外？”
茹兒此時談及林家案，靈姬只覺得不詳?shù)年幵泼懿荚谕疙?，有些壓的喘不過氣來。
“靈姬，你怎么了？”茹兒將靈姬的臉色盡數(shù)看在眼里，關(guān)心地問。
“我沒事，我父母的案子不是早就告破了？茹兒姐，你此時談及，是不是不合適？”
靈姬神色黯然轉(zhuǎn)眼消散，微笑一問，言語輕松。
“好，我就是瞧六皇子喜歡你，想著成全你們。靈姬，皇后等著呢，快進去吧?！?p> 茹兒催靈姬入內(nèi)，自己則先急著步入寢殿稟告。
茹兒侍立一旁，皇后穩(wěn)坐鳳榻，頭戴金釵珠寶，身披紫金鳳袍，雍容華貴。
淺淡的遠山黛眉，
鳳眼眉角染著緋紅，
溫潤的唇染著淡淡的嫣紅，
艷而不妖，
尊貴如凰。
“靈姬過來。”
皇后見靈姬，親切喚她。
靈姬微笑迎向皇后，如母子相聚。
茹兒等恭身退下，絕不多一分聲響。
靈姬坐在皇后鳳榻，親昵的就像她的親生女兒。
“皇后，我來為了...”
靈姬開口。
皇后右手食指搭在唇邊，“讓我猜猜?！?p> 靈姬垂頭，又抬頭看向獨自思考有趣事情的皇后。
皇后轉(zhuǎn)動眼珠，輕笑，“你為婚事來答謝我的，對吧？我可愛的小靈姬?！?p> “我確實來答謝皇后，只是皇后猜不出我答謝的是哪個懿旨？”
靈姬長不大的小臉罕見的認真。
“我之前不知陛下的意思，如今好了，你可以嫁給你喜歡的凌云君。我就盼著你們的婚禮。”
“凌云君來，就永遠待在京城了吧。”
靈姬隨口問。
“我不知道，你要問就問陛下去?！?p> 皇后輕笑拉著靈姬。
“我不嫁凌云君，京里女子都愛嫁他，我偏偏不愿嫁?！?p> 靈姬如女兒在母親懷里撒嬌。
“胡鬧！陛下隆恩，許你嫁凌云君，那是多大的恩澤?！?p> 皇后罕見的斥責(zé)起來。
靈姬抿嘴不理，委屈的快要落淚。
“好啦，靈姬，凌云君來之前，你就待在本宮這里。來人，靈姬要試衣裳?！?p> “我不要，我喜歡的是莫離?！?p> 靈姬頂撞皇后，倔犟地走向?qū)嫷铋T口。
來迎的宮女們手捧公主服，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逝，垂首攔住靈姬。
“昭明公主，換下禮服吧。皇后為您精挑細選的，費好大心力呢?！?p> 為首的宮女柔聲勸道。
“靈姬，本宮為你選的，茹兒親自監(jiān)督錦衣尚品局做的，費七天七夜才做出一件。聽說尚品局的巧手們都熬紅了眼，油燈都費半桶呢?！?p> 皇后輕笑喚靈姬。
“愣著干什么？領(lǐng)靈姬往后殿換禮服。”
“昭明公主，隨奴婢們前往后殿換下禮服?！?p> 為首的宮女邀請道。
“我知道路，不用領(lǐng)?！膘`姬抬腳往后殿走，宮女們跟著，踩著碎步，腳步輕盈無聲。
“靈姬就是長不大。”
皇后的目光隨著靈姬的身影移動而移動，直到靈姬離開，才掩面輕笑。
如溫柔善待女兒的母親般慈祥。
“皇后，靈姬任性胡鬧慣了，嫁凌云君，怕難成良配?！?p> 茹兒進言道。
“女孩做了女人，自然知書達禮的，不需你擔心?！?p> 皇后略帶威嚴的道。
“是?！?p> 茹兒恭身退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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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內(nèi)，氤氳的水霧中，靈姬坐在浴桶里，伴著宮女撒下花瓣，水面鋪滿玫瑰的紅。
宮女替她梳頭，替她擦洗。
一只玉手取下靈姬頭上的碧玉簪子，輕放紅盤，用紅梳理順她的長發(fā)。一寸寸，極輕柔，似斷了她的一縷青絲都是莫大的罪過。
“凌云君何時來？我要在宮里待多久？”
靈姬無聊問。
“回昭明公主話，奴婢不知?！笔治占t梳的手停下，緩緩回答，語氣柔軟如柳絮。
“肯定是茹兒姐吩咐你們不可跟我說話的?！膘`姬猜測出來，索性閉目等沐浴結(jié)束。
換上禮服，倒有幾分公主的妝容氣質(zhì)。
宮女領(lǐng)著靈姬前往寢殿，又退到一旁等待。
靈姬大步走來，腰間的玉玨叮叮聲響，不如何悅耳。
皇后蹙眉，“靈姬，虧本宮喚你來試禮服。你舉止粗俗，哪里有做公主的自覺。茹兒，教她公主該有的禮儀。”
“本宮看著，靈姬，你不要想著逃?！?p> 靈姬噘嘴，“我又不嫁凌云君，我要什么禮儀？”
“昭明公主，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宮女侍奉主子，主子指揮仆人?！?p> 茹兒朝靈姬作揖，起身，端正有方。
“昭明公主，禮數(shù)已到，該本教司考較昭明公主的禮儀?！?p> “走！”
“叫我走？”靈姬指著自己，疑道。
“公主說話該用本殿下而不是我。重來！”
宮女奉上教司藤條。
“做錯打一次。”
茹兒輕握藤條，平方左手手心，靜侍在旁。
靈姬瞥眼皇后，見皇后認真，壓下性子，兩手輕握，搭在左腹位置，微曲膝蓋，步履輕盈地朝前走。
一步三寸半，
儀態(tài)大方有度，
步步如蓮。
靈姬走七八步，
“轉(zhuǎn)身！”
茹兒輕喝。
靈姬嘴角含笑，輕盈轉(zhuǎn)身。
“錯！罰！伸手！”
茹兒輕喝。
靈姬蹭的不干了，“我巡街捉賊的，沒功夫陪你練。”
“我要回去！”
靈姬朝外走，茹兒執(zhí)教司藤條攔住。
“靈姬，你嫁凌云君，該學(xué)的禮儀都要全備。”
皇后跟來，勸她。
“我根本沒想嫁他！”
靈姬生氣抱臂，腮幫子鼓鼓的。
“你不愿意，莫離死，你想清楚！”
皇后威脅道。
靈姬瞪大眼瞧皇后，“那我陪他一塊死?！?p> “胡鬧！都怪本宮平日寵你太過。月熙公主不久前遠嫁漠北，她百般不愿，不照樣出嫁？陛下的旨意誰違拗過半分？”
皇后氣的輕握拳，揮手示意眾人退下，耐著性子安撫靈姬。
“東面戰(zhàn)況不穩(wěn)？”
靈姬疑道。
“哎，突厥人要聯(lián)合西域各從屬國侵犯我大唐。陛下要顧慮的太多，東面有東伯侯的龍騎軍支撐，陛下意西北昭明軍從西面北上直搗突厥腹部。昭明軍一直對林帥案耿耿于懷，不聽調(diào)度?！?p> 皇后著意看眼靈姬，續(xù)道：“靈姬，你嫁凌云君，命昭明軍跟龍騎軍配合打敗突厥人的進犯?！?p> “皇后，我六歲入京，西北的叔叔們未必記得我小靈姬?！?p> 靈姬誠心道。
“我的信叔叔們未必肯信?！?p> “靈姬，我要你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陛下。不然大唐江山和百姓就遭殃了?！?p> 皇后言辭懇切。
“東伯侯恃寵而驕，坐視突厥殺戮邊境百姓，擄掠牲畜。暗自跟突厥人做些見不得人的交易。原本都不該告訴你，可你終究是大唐一份子?！?p> “那我嫁他兒子，不是叫我往火坑里推嗎？”
靈姬蹙眉。
“凌云君人好，東伯侯之后，有他在，東面可保。”
皇后透露。
“可東伯侯還有二三十年活頭，我不嫁他兒子?！?p> 靈姬嫌棄。
“陛下的旨意本宮從來遵從，你是本宮義女，你也得聽本宮的，就是這個理！你不聽不行！”
皇后以理服人。
“咦？我好像走錯地方，我該回去了?！?p> 靈姬轉(zhuǎn)身欲走，皇后抓住靈姬的手。
“靈姬，你忘記莫離吧，為大唐做些犧牲?！?p> 皇后柔聲勸道。
“可就算我嫁凌云君，昭明軍會綁在東伯侯的戰(zhàn)車上嗎？”
“而且，陛下難道不擔心蕃侯聯(lián)合，威脅皇權(quán)？”
靈姬為難，“我嫁莫離，永遠待在京城?；屎?，這對所有人都好?！?p> “靈姬，放你回西北，你會率領(lǐng)昭明軍守衛(wèi)大唐，守衛(wèi)邊境百姓嗎？”
“我不懂打仗?！膘`姬窘迫，對上皇后的嚴厲目光，本能地挺胸，“叔叔們認我，我就率領(lǐng)昭明軍打垮突厥人?！?p> 心里懷疑蘇昭榮不會輕易放自己回西北。
皇后瞧靈姬的臉，分辨她神情是否作假。
“義母，我守著你，要是突厥人打進來，我保護你?！?p> 靈姬撒嬌道。
皇后輕笑，“我看直接把你嫁突厥去，肯定鬧個人仰馬翻，陛下不用費心思戒備突厥打來?！?p> “那感情好，我呀抓住突厥可汗的衣領(lǐng)將他人頭斬落，大功告成！”
靈姬笑著牽皇后的手坐回鳳榻。
“靈姬，你父母的案子就讓它過去吧。你缺的親情義母彌補你疼你?！?p> 皇后溫柔勸道。
靈姬眼睛微紅，為什么都是苦主要委曲求全？
皇后見靈姬怔怔的，嘆息著摟住她，將她埋入懷里。
“人說世事辛苦，販夫走卒熙熙攘攘，利來名往的。就是那些看著站在高處得意的人又有幾個快意？”
“朝堂爭斗只要不涉及大唐國運根本，陛下睜一眼閉一眼。你爹忠心為國，跟陛下情同兄弟。陛下記在心里，做夢的時候經(jīng)常夢里跟你爹圍場狩獵呢?！?p> “嗯?！膘`姬淚眼滑落眼角，輕輕點頭。
“好啦，等凌云君來，你陪他敘舊。你的婚事義母替你在陛下面前周旋，必要你嫁的稱心如意?！?p> “突厥人怎么辦？”靈姬抹淚問。
“要打便打。我大唐帶甲兒郎百萬，攔不住突厥的鐵騎？”
“靈姬，你月后聽陛下安排。要是陛下允你出征，你可要做足功課?！?p> “嗯，我知道?！?p> 靈姬點頭，依偎在皇后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