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好嗎?”剛回來看了一會書,阿玲忽然從紋帳中探出頭來對我說,眼眶紅紅的。我原以為她早早就睡了,原來是在里面暗自掉眼淚,是出什么事了呢?我看一下表,差不多22點30分了,就說:“我們上樓頂吹吹風(fēng)吧。”
她們幾位還沒回來,大概還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或是被男同胞請出去了。我們關(guān)了宿舍門,順著樓梯走到五樓的頂部。這里空氣很好,風(fēng)很輕柔,吹在臉上有說不出的暢快??吭跇琼?shù)臋跅U上,不但可以散散心,還可以眺望市區(qū)的夜景,領(lǐng)略現(xiàn)代都市的無限風(fēng)光。因此,平時除了湖邊,這就是我們談心的第二個好去處。
“阿玲,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嗎?”我把手扶在她的肩上。
“我……”剛一開口,她就已經(jīng)抽泣了起來。
“阿玲,別哭了,有什么委屈的事你就直接和我說,啊?”我連忙拿出隨身帶著的面巾紙,幫她擦了擦眼淚——我最見不得的就是淚水,親人朋友一掉淚我心里就跟著難受。
“嗚嗚嗚……”她卻用手捂住臉,哭起來了,盡管壓抑著,那聲音還是重重地落在我心底,抽打著我的心靈,使我的淚水也不由得涌了出來。我緊緊地抱住她顫抖的身子,把臉挨在她的臉上,讓自己的熱淚也跟著她一起無聲地揮灑,一起發(fā)泄……因為,我亦有過大哭一場的往昔,那時的情景,恰如烏云密集后的大雨滂沱,一瀉而下——我們可以因生活的重負而忽略許多的語言,但我們卻無法忽略正積蓄著的淚雨,因為它終究會在某個時辰作了“爆發(fā)”的表達……阿玲,你是不是也正在“表達”著什么?
好久好久,阿玲的淚水潤濕了我的肩,她才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我端詳著她的臉,雖然是在夜色中,但借著周圍的燈光,依然能清晰地看出——阿玲瘦了,原本圓圓的嬌美的臉,變得憔悴,連下巴都有點突出,眼睛大大的,令人憐惜而心酸。這些日子,只知道阿玲老是一聲不吭的,但怎么就沒注意到她的其他變化呢?作為同桌和好友,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哭過就好?!泵娼砑堃呀?jīng)沒有了,我用手為她抹干了眼淚,“笑一笑,好嗎?”
“我還怎么笑啊?”她幽幽地說,然后凝望著遠處,一會才又搖了搖頭,眨了眨眼說,“我……我失戀了……”
“什么?你跟他不是挺好的嗎?半個月前他不也來過?”她那位名叫黃志偉,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xué),三年職高畢業(yè)后分配到省城附近的市里工作,業(yè)余還和朋友合伙做生意。他倆已經(jīng)戀愛四年多了。聽阿玲說,最初她并不怎么喜歡他,但在他的苦苦追求之下,為他的癡情所感動,最終也就答應(yīng)了。高三時,他倆是“地下活動者”,到了畢業(yè)后一個讀職高,一個讀師大,兩人的關(guān)系也就公開了。事實上,他也的確對阿玲很好,經(jīng)常到師大來看阿玲,每次都帶著大包小包的,連我們宿舍的姐妹也跟著阿玲享口福。我們都覺得他倆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蠻羨慕阿玲的,怎么現(xiàn)在就變了呢?
“半個月前志偉來看我時,他還給我買了一條裙子、一雙鞋,我心里覺得好感動,好幸福,幻想著將來一定要給他做個好妻子……誰知,過了幾天,他又來了一封信,說我們兩個經(jīng)常吵吵鬧鬧的,性格不和,將來生活在一起肯定不會幸福的,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分手為好,說會把我當(dāng)作好妹妹……我們都幾年了,我不相信他的話,就打電話去問他的朋友,才知道他有了另一位——跟他合做生意的那個是女的,聽說她家里很有錢,人也很漂亮……我這才知道,志堅這大半年來一直在瞞著我,哄我,半個月前來時也是哄我……我咋就這么傻這么癡呢?”阿玲又抽泣著。
“別難過……”這種時候,安慰的話語幾乎不起作用。我除了聽她傾訴,為她抹淚,還能說些什么?因為連馬克思都承認:世界上最深刻、最痛苦的痛苦就是愛情的痛苦。在這種痛苦面前,所謂的安慰,該顯得多么的空洞和蒼白!
“這件事,我除了感到很心痛很心痛,并沒其他什么,因為我恨的是自己,自己傻自己癡,還能怪誰?在這個社會,有多少男人不是說變就變?……更讓我痛恨的是,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另一個……”
“另一個?”我看著阿玲幽怨的大眼睛,簡單弄不明白。
“我們的輔導(dǎo)員,他是我的老鄉(xiāng),志偉認識他。這幾天里,他竟然接連寫了兩封信給我,說他愛我,一直都愛慕我,之所以沒有表白是因為我和志偉的關(guān)系……竟然還來安慰我,他有什么資格來安慰我?”
“他?他怎么知道志偉和你分了手?”
“半個月前志偉來時去過他的宿舍,肯定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這些事情聯(lián)系起來,我才恨死了他們兩個!”
我的天!世上竟有這樣的男人,這樣的老師!——一個多月前還說對我的“情感”一直都沒有改變,現(xiàn)在竟又說一直都“愛”著阿玲……這個世界,怎么變得越來越不真實了?
當(dāng)晚,我跟阿玲在樓頂上一直聊到將近午夜0點,直到她情緒平復(fù)下來之后,才返回宿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