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地府就是一片火場,鬼魂哭嚎著四處亂竄,火焰以焚毀萬物的勢頭滾滾向前。
他們躲避火焰的攻擊,略顯狼狽,魏然一掌揮出,一堵光壁拔地而起,擋住蔓延過來的火勢,抽空轉身對長琴道,“必須趕快阻止溟幽!”
長琴略一點頭,手上的琴弦撥弄得愈發(fā)急切,聲音愈發(fā)高亢,靈力化成飛雨,鋪天蓋地卷向溟幽。
魏然趁機縱躍而起,抽出隨身佩劍,連番揮出強大劍氣。
小竹和火鳳配合著送出道道靈光,刺向已然陷入魔障中意識癲狂的溟幽。
四人的身影起落縱橫,翩若驚鴻。
溟幽驟然大喝一聲,渾身魔氣暴漲,黑色光芒幾乎將他整個人完全蓋住,那張黑絲密布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昔日談笑從容的風采。
他被逼急了,將十成靈力送于掌中,變幻出十個幻影,立于半空的十個溟幽黑袍如鷹展翅,將四人團團圍困,每個幻影都魔力強悍,難以應付。
很快,小竹和火鳳就氣喘吁吁的退下陣來。一退開,十個幻影就全都撲向魏然和長琴。
兩人身形移動極快,肉眼根本難以捕捉。
小竹和火鳳緊盯著兩人的身影,眼中滿是焦急,五官都擠成一團。
“這樣下去,他們會被耗死的,”火鳳急得直跺腳,“小竹,你受傷了,就在這里等著,我去幫幫他們?!?p> “等一下。”小竹忙拉住火鳳。
火鳳回頭看她,“怎么了?”
小竹盯著溟幽,對火鳳道,“你看,溟幽現(xiàn)在這狀態(tài),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看是?!?p> 真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瘌P摸著下巴想。
“溟幽之所以入魔,表面上看是因為吸納太多魔氣入體,走火入魔,噬魂失魄,但其實,他入魔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驟然失去了心愛的女子,”小竹若有所思的看著溟幽,“他與影沐前塵未斷,心結未了,而影沐卻在他面前親手殺死自己,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才會抵御不了魔氣侵蝕。”
“你有辦法對付他?”火鳳眼睛微微一亮。
“嗯?!?p> “他現(xiàn)在可是魔尊,魏然和長琴聯(lián)手都這么吃力,你真的行?”火鳳有些吃驚。
小竹盯著溟幽思考了一會兒,一把握住火鳳的手腕,對她眨眨眼。
“火鳳,你得幫我?!?p> 火鳳愣了一下,“怎、怎么幫?”
“我記得以前你被天帝關禁閉時,常通過換容之術騙過守衛(wèi)的眼睛偷溜出宮,想必經(jīng)過千百年錘煉,你的換容之術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吧?”
“那當然,別說幾個守衛(wèi),本公主的換容之術連父君都可以騙過,”說到一半,火鳳奇怪的睨著她,“你問起這個想干嘛?”
小竹笑道,“你把我變成影沐的模樣吧,要一模一樣,以假亂真?!?p> “你說說,你為什么要變成她?”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嘛,先聽我說,溟幽是在失去影沐之后,才失去控制走火入魔,那么解決溟幽的辦法就一定在影沐身上……”
小竹清清嗓子,思索道,“如果我變成她的樣子,溟幽現(xiàn)在頭腦不清醒,會不會誤把我當成影沐?如果他把我當成影沐,我就能靠近他,然后尋找機會給他致命一擊,即便不能殺死他,也能將他打傷,這樣,我們才能阻止他毀了冥界。”
“如果他識破了你的心思呢?”火鳳不客氣道,“你不僅無法靠近他,還很可能被他一掌打趴下,到時候受傷的可就是你了?!?p> 小竹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不怕受傷。這么久以來,我跟在魏然身邊,其實一直都挺沒用的,遇到事要么是躲到他身后,要么是等著他來幫我,我很少主動去幫他分擔點什么。雖然我能力微小,但我也想成為他的依靠。何況,不僅是為他,你和長琴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在你們遇到危險,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也希望自己能略盡薄力?!?p> “小傻子……”火鳳怔怔的看她片刻,然后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好,我支持你?!?p> 天空風雷陣陣,雨聲連綿。地下山火雷動,火勢滔天。
魏然和長琴身形變換,各執(zhí)一琴立于半空,青光和白光交錯不絕,爭鳴琴聲與鋒銳魔氣碰撞不休。
鬼門處,各界大軍兵戈交接,擂鼓涌動。
地府已經(jīng)陷于戰(zhàn)火。
冥河水堆疊浮尸,彼岸花吸飽了鮮血,滿天飄飛的花瓣越發(fā)妖冶惑人。
小竹頂著影沐的臉,腳踏紅花,飄然立在混戰(zhàn)正酣的三人中間。
魏然幾乎是立刻就變了臉色,送出的靈力落到小竹身后時立即拐了個彎,及時抵消了長琴攻向溟幽的那一擊。
他喘了口氣,正要出聲喊住她,卻見她突然張開雙臂,盈盈笑著奔向了溟幽。
長琴見那女子莽莽撞撞地沖上來,險些被自己打傷,不僅不懼怕,反而不怕死的奔向那個正在發(fā)瘋的大魔頭,被她反常的舉動弄得一時間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看出那人是易了容的林小竹,滿是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魏然,“她這是要干嘛?”
魏然斂眉不語,目光沉沉地盯著小竹的背影。
長琴一看他這模樣,是生氣了?
他摸摸鼻尖,又低頭看向冥河邊一個勁朝她使眼色的火鳳,心中立即了然,這種拙劣的換容之術,也只有這丫頭敢這般自信的用出來。
長琴眉間聳了聳,一扭頭,卻見魏然也正憤怒的盯著火鳳看,眼中攢動著一抹小小的火苗。
“……”
長琴有點尷尬的對他道,“你先別生氣,回頭我替你教訓這丫頭?!?p> 魏然沒什么表情,將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小竹身上。
小竹渾身被剛勁的魔氣纏繞,即便有靈力護體,衣服還是禁不住被魔氣割出一道道小口子。
她在烈烈狂風中一步步艱難的往前走,溟幽在颶風中央,黑袍黑發(fā)與黑色魔氣融為一體,除了那張蒼白的臉和白色的胡須,幾乎難以分辨他的身影。
終于站在離他十米的地方,小竹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她咬著牙,用特意變換過的影沐的聲音大聲喊道,“溟幽,是我,影沐,你醒醒!”
溟幽半垂著頭,眼眸微闔,濃密睫毛也擋不住眼中洶涌的紅光。
他對小竹的話毫無反應。
魔氣割破了衣袍,侵入皮膚,小竹忍受著被魔氣蠶食的痛苦,提高聲音再次喊道,“你睜開眼啊,你看看我,溟幽,我是影沐啊……”
聲音真摯懇切,然如呼喚摯愛的戀人。
長琴,“……”
魏然沉默地立在原地,仍是沒有什么表情。
長琴在心里嘆了口氣,小竹這丫頭,有時候干起蠢事來真是夠傷人的,偏偏她還不自知。
小竹小心的觀察著溟幽的反應,反復地呼喚他的名字,過了一會兒,溟幽眼中的紅光似乎淡下去一些,纏繞住她的魔氣也似乎沒有之前那么強勁。
她提起一口氣,再接再厲往前走。
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小竹放緩了聲音,呼喚道,“溟幽,你看看沐兒,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