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臣姬看著眼前已經(jīng)失去理智之人,居然有點不忍心再怪他,“你冷靜一點,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只要能救阿辰,自己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要自己的命。
辦法……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借助聚靈珠之力,可是這樣,她就真的變成神魔將軍,她就真的是莫鐘離。那些前塵往事,那些恩怨情仇……他怎么忍心她記起這些,在責任和仇恨中一步步變得猙獰。
可是他又有什么權(quán)利剝奪她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呢?就因為他愛她?從她上一世是莫鐘離到這一世的艾文辰,他的心里便只有她一個!可是艾文辰是真正的莫鐘離嗎?自己愛的是莫鐘離還是艾文辰?
他有時自己都不知道,他對艾文辰的愛,是對莫鐘離的補償,還是愛!可她們明明就是一個人,明明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阿離,阿離,心里那個阿離越來越近,可他怎就突然怕面對她?
……
柳臣姬看翟墨許久沒有回答,便催促道,“墨少主,只要能救阿辰,我柳臣姬愿做任何事!”
翟墨聽到這聲催促,才從游離中回過神來,口氣恢復到冷靜與淡然“有!便是借助聚靈珠,恢復莫鐘離的修為!”
柳臣姬心下一驚,這樣的話,阿離不就什么都想起來了?阿辰真的會接受自己是莫鐘離的事實嗎?可是眼下沒有別的辦法的。
柳臣姬突然跪下來,“墨少主,你不可以不救阿離,你們……你們上一世已經(jīng)成婚了!”
聽到柳臣姬這么說,翟墨并沒有多做驚訝,口氣聽不出什么情緒,“你果然從頭到尾都知道!”從第一眼見到柳臣姬,聽到艾文辰叫她阿姬,翟墨就開始懷疑這個女人的身份。
柳臣姬自是知道已經(jīng)沒什么好隱瞞,冷笑一聲,反問道,“你不也從頭到尾都知道嗎?”
翟墨還是兩眼盯著艾文辰,頭也不回,“阿姬!原來你就是阿離口中的阿姬!”
前塵往事閃過柳臣姬腦海,當年將軍之死可少不了你們天南山一份。柳臣姬口氣不禁多了幾分憤恨,“將軍對你一片癡情,你卻為了所謂的天道正義,親手將她逼死,怎么這一世,也要眼睜睜看著阿離死在你面前!”
這句話似是戳中了翟墨的軟肋,他的瞳孔忽的睜大,如火一般的憤怒噴涌而出,上一世,上一世,阿離,阿離……
可是隨即,他卻硬生生壓制住了那股憤怒,轉(zhuǎn)而一臉平靜,“我會救她!”
聚靈珠被取出來,藍色的靈力將它托起,緩緩的靠近床上那沉睡的人兒。在靠近額頭的那一刻,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似的,化作絲絲妖紅的光芒,鉆進她的身體。
艾文辰睡夢中,只覺一股驚天動地的巨大轟鳴聲,將自己從幽暗的沉睡中驚醒。天地仿佛一只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萬馬奔騰,雷鳴嘶吼,急急的嘈雜聲音瞬間涌入耳膜。
“殺呀!”
“將軍在上,我族繁昌!”
“神魔一出,無與爭鋒!”
……
那些戰(zhàn)馬嘶嚎的殺伐聲,那些將族澎湃的朝拜聲中,一抹銀白色身影,傲立群雄之中,滿目不可一世的傲笑!
是誰?這是誰的記憶?
畫面一轉(zhuǎn),一張猙獰憤怒的臉,扭曲著咆哮著,“莫鐘離,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死?
下一秒身體像被萬箭所噬,千萬把閃著寒光的利刃,插滿了身體每一寸肌膚,血浸紅了銀白色的盔甲。那張因痛苦扭曲的面容,一次次對著長天發(fā)出讓人驚怵的嚎叫,如惡鬼游走般的長發(fā)瘋狂的舞動著……
眼神死死地盯著前方,不甘、恥辱、憤恨……像從地獄逃出來的羅剎,不,比那羅剎可怕千倍萬倍……
艾文辰居然感受到了同她同樣的的痛苦和憤怒,她的拳頭緊的像要捏碎自己的手骨,體內(nèi)一股力量急劇膨脹,好像隨時都能沖破身體,將自己撕成粉末。
突然眼前那張羅剎般的面容,變成一股巨大的平靜,平靜的好像再也感受不到萬箭攢心的劇痛。那些憤恨、恥辱、不甘一點點消散,眸光一點點黯淡……
死了嗎?
她跪在地上低著頭,那些狂亂的飛舞著的發(fā)絲亦漸漸平息下來,有那么一刻,甚至會覺得她的眸光中跳出了一絲溫柔,口中喃喃,“阿墨,我欠你一條命,現(xiàn)在還給你……”
淚水順著艾文辰的眼角留下來,心里居然流淌著巨大的悲傷,我欠你的,還給你了……
艾文辰終于明白,她看見的是自己的記憶。
她看到自己身死的最后一刻,頭顱被一把長劍削落在地,那個跪著的身體倔強的,挺直的,像堅守著最后的固執(zhí),不肯倒下去。
而她此刻卻像一個飄蕩在空中,俯視一切的第三人。顯然她已然變成一縷生魂,一縷沒有感情的孤獨飄蕩的生魂,冷漠的看著地面上的這一切。
然后意識被一股力量,更像風一樣的東西,卷著飛著。眼前的空間扭曲著,各種色彩像涂鴉般,填滿周圍所有的空間。
等她終于能重新審視這個世界時,眼前便是一片刺眼的白,那個發(fā)出如此刺眼白光的東西是什么?
綠色、蒙著面的、人?還沒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吸入面前那個表情痛苦、扭曲著的女人體內(nèi)。
“恭喜艾先生,母女平安,是個小公主!”
“快讓我看看,爸爸的小公主!”
“囡囡,囡囡,奶奶的小心肝”
……
他們在說什么?為什么眼睛睜不開,為什么身體四肢這么沒有力量,我在那……
不知為什么,從那以后自己的記憶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而一個叫艾文辰女孩卻逐漸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命里……
翟墨看著躺在眼前的人兒,時而雙眉緊顰、雙拳緊握;時而痛苦扭曲、淚流滿面;時而一臉神色安詳……
床上之人的脈象顯然在漸漸平穩(wěn)下來,胸口的刀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知道過不了多久,眼前的人兒就會醒過來,而他竟有種想逃避的感覺。
索性走出小木屋,呆立在那譚湖水前,往事卻不由自主的閃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