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個晚上開荒墾田的計劃,方云心中也是躊躇滿志,準備大干一場,第一天一大早,他就召集了堡內(nèi)所有的軍戶,宣布自己的開荒大計。
可是軍戶的反應卻讓方云有些心涼,方他自認為自己的計劃對于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軍戶來說,可以說是非常的優(yōu)厚,他們應該非常激動才是,然后舉雙手贊成才是。
結果軍戶們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盡管有不少軍戶眼中閃爍著激動、興奮的光芒,顯然是動了心,可在看到周圍沉默不語的同伴之后,最后也選擇沉默。
軍戶的表現(xiàn)方云都看在心里,應該說絕大多數(shù)軍戶都動心了,土地可是他們做夢都想要的,至于他們?yōu)槭裁磿聊徽Z,方云覺得他們應該是擔心會遭到衛(wèi)所官的報復。
“條件我已經(jīng)和大家都說了,我相信這個條件對大家來說應該算很優(yōu)厚了,如果你們又什么顧忌或者擔心,可以對我說,我會替你們解決。當然要是大家不愿意去開墾荒地,我也不勉強。
外面的流民多得是,在座的諸位看不上那些荒地,我相信那些連家都沒有的流民肯定非常樂意。言盡于此,愿意的跟著我干的,現(xiàn)在就報名,不愿意現(xiàn)在也可以回去了?!?p> 方云覺得自己的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軍戶如果真的有什么顧慮說出來,自己肯定是會幫他們。
但如果這些軍戶不愿意珍惜這個機會。方云也會說道做到,從各地招收流民開墾荒地。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正式百戶,發(fā)展屯田也是必然,屯田才會有糧食,有了糧食才能安定民心,民心安定之后,他的勢力才能繼續(xù)擴張。
招納流民開荒墾地本來就在方云的計劃中,如今大明的流民遍地都是,如果不能妥善安置,流民們不是成為死了孤魂野鬼就是成為流寇到處作亂,不管那一種情況,受傷害的始終是老百姓。
再者糧食一直靠買也肯定是不行,不說方云有沒有那個財力,就算有那樣不利于建立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
受后世的影響,方云可是一門心思要搞土地改革,糧食只靠買怎么能行,萬一人家對他搞一個經(jīng)濟封鎖,都不用動用武力,就能把他給拖垮。
方云現(xiàn)在之所以沒有遭到封鎖和打壓,主要是因為他還很弱小,甚至微不足道,不足觸動他們的利益,這個時候賣糧食,等于是給大商人送錢,有錢賺他們當然會賺了。
可一旦勢力壯大之后,必將需要更多的土地,去解放更多的既沒有土地,生活又沒有保障的普通老百姓。
而這些土地從哪里來呢,無主的荒地畢竟有限,最后肯定還是要從那些兼并了大量土地的地主,商人以及官僚手中把土地奪回來。
可土地就是大明官商士紳的命根子,佃戶、軍戶、民戶是他們用來維持、保障自己利益的工具,不管方云要打破一個,都會觸及到他們這些統(tǒng)治階層的根本利益。
到那候就是不死不休的斗爭了,方云要和他們斗,就必須要有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否則人家聯(lián)合起來,在糧食上卡住自己,不用他們動手,自己這邊就會先亂了陣腳。
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無非要做到三點:人口,糧食、土地,而且這三者的關系是相互依存的,缺一不可。
所以在向南方購買糧食同時,自己的領地也至少能夠滿足自給自足的最低要求,這也是方云一上任就要開荒的原因之一。
方云估計的沒錯,軍戶們不敢表態(tài)的確是心存顧忌,雖然是他們名義上還是大明衛(wèi)所的軍戶,但實質(zhì)上已經(jīng)成了百戶和千戶的佃戶了,如果他們?nèi)慷几皆迫ラ_荒,千戶所其他軍官的地就沒人種了。
衛(wèi)所官個個都是囂張霸道,蠻橫不講理的主,就沒有把他們這些軍戶當人看,平時對他們也都是非打即罵,一旦他們發(fā)現(xiàn)的土地被拋荒了,惱怒之下,還不知道會怎么懲罰他們。
方云是衛(wèi)所官不錯,但也只是一個百戶,那些侵占他們土地,奴役他們干活的哪一個右不是百戶,甚至連千戶大人都在其中。
他們擔心方云擋不住眾多百戶的攻擊,而一旦方云無法庇佑自己,再回去給那些百戶當?shù)钁?,處境肯定要比現(xiàn)在更加困難。
不過軍戶們也不甘心眼巴巴錯過眼前這個好幾會,每人五畝地啊,在大明開國之后,能擁有這么多的土地的軍戶,在全國都是鳳毛麟角一般的稀少。
只要擁有了這些土地,他們很快就能擺脫饑寒交迫,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邊是擔心被算后賬,一邊又是紅果果的誘惑,軍戶們內(nèi)心也是百般掙扎,難以抉擇。
正當眾多軍戶由于不決的時候,劉曄卻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大聲說道:“我愿意追隨大人,我愿意去開墾荒地?!?p> 劉曄租種的耕地是一個叫錢進來百戶的耕地,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個錢百戶是個什么人。
別的百戶佃租一般都是五成,這個佃租已經(jīng)很高了,交完佃租之后,軍戶只能吃飽飯,如果再遇上一點天災人禍,就必須要借高利貸度日了。
可是這個錢進來百戶卻還嫌五成還是太少,自己賺的不夠多,所以把佃租提高到了六成,盡管佃租高得離譜,可是對于沒有土地的軍戶來說,就算再高一成的佃租,為了活命,他們也能只能默默接受。
這也是為什么劉曄年年累死累活的種地,但是家里卻越來越窮的原因之一。
所以當方云把開荒的事情一說,他就動心了,與其慢慢被沉重的佃租和債務拖死,還不如放手一搏,跟著眼前這個新百戶干。
而且劉曄覺得新百戶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抱野心不小,他麾下的士兵一個個精神飽滿,威武雄壯,他們穿軍服和手持的武器也與千戶所其他士兵不同。
劉曄自己就是衛(wèi)所兵中的一員,他的鴛鴦戰(zhàn)襖早已破舊不堪,衛(wèi)所其他士兵也都一樣,一個個穿的像叫花子一樣,哪有一點軍人的模樣。
本來按照制度,大明軍士的鴛鴦戰(zhàn)襖每三年就會發(fā)一套新的,不過劉曄身上這套鴛鴦戰(zhàn)襖還是他爹留下來的,他甚至不知道大明有更換新軍裝這個規(guī)定存在。
而新百戶的士兵個個都穿著嶄新的鴛鴦戰(zhàn)襖,腳下鐵網(wǎng)戰(zhàn)靴,人手一支鳥銃,腰挎腰刀,這樣的精銳的部隊,別說衛(wèi)所少見了,就連正兵營也不多見。
新百戶大人有如此精銳的士兵,劉曄本能的相信,他有能力保護自己,而且新百戶與那些只會欺負、剝削他們的衛(wèi)所官明顯不同。
他們只是干了一點簡單的清理垃圾的活,就吃上了一天的飽飯,擱在其他衛(wèi)所官身上,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