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先鋒
這天才不過晌午,學(xué)堂里的幾個孩子上午讀過書正在外面玩耍,清河約摸著時間到了便叫他們進來習(xí)字。室內(nèi)靜謐一片墨香偶有翻紙聲,按理來說是最能靜心的,可是現(xiàn)在清河的心卻靜不下來,因為她要去做一件事情,籌劃許久。
比平常早了一個時辰就給孩子們放了學(xué),仔細叮囑過不許路上玩耍之后清河才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徑直出了學(xué)堂卻沒有回帥府,而是轉(zhuǎn)向另一個方向,往鐵鋪去了。
楊子寧將巡營的人數(shù)和換防的期限做了調(diào)整,寫成了書面拿給江起云看,江起云看著上面所述考慮周到規(guī)劃合理,心里覺得不錯但面上不露,按住開口道:“這上面將各營調(diào)配都安排的很妥當(dāng),想必是已經(jīng)和諸位將軍仔細討論過的,怎么還拿過來給我看?”
像是詰問的語氣,楊子寧卻不慌,鎮(zhèn)定答道:“行軍指揮是主帥之責(zé)由主帥一力承擔(dān),但是軍營調(diào)配駐軍安排牽涉全軍,不可開一言堂,人非圣賢難免疏漏,集思廣益才是明智之舉。”
江起云看著楊子寧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住笑意道:“如果我不同意這份計劃呢?”
“如果王爺沒有能說服我的理由,請恕本帥恕難從命?!?p> “為什么?”
“因為我相信這份計劃沒有問題?!?p> 楊子寧坐直脊背,眼睛直視江起云,語氣沒有波瀾但卻字字落地鏗鏘。江起云看著他突然笑了,他這一笑徹底打亂了方才楊子寧的氣場,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看著江起云,江起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兄長般叮囑:“像個元帥的樣子了。你要記著現(xiàn)在的這份自信,日后若是戰(zhàn)時,手下十幾位將軍或許各有主張,但你統(tǒng)領(lǐng)全局不可自亂陣腳,要聽得進話也要堅持自己的判斷,這其中的分寸自己把握吧?!?p> “你熟讀兵法又曾在軍中磨礪,作戰(zhàn)勇猛卻并非莽漢,運兵籌謀亦不怯懦,具備指揮一支軍隊的全部素質(zhì),你現(xiàn)在是這支軍隊的元帥就是最合適的人選,沒有人比你更合適?!?p> “最合適的因素也包括朝堂考慮,對吧?”楊子寧的聲音不復(fù)方才的鏗鏘,其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苦味。
江起云微怔,隨即笑道:“當(dāng)然,朝堂考慮同部下支持一樣重要,前朝秦將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英勇無敵,但為上所不喜,奸佞之人揣測上意拖延糧草,延誤戰(zhàn)機以致邊關(guān)失守,近一半疆土為蠻夷所侵占,那些佞臣銅像現(xiàn)在還跪在邊關(guān)秦將軍墓前,可是這又能如何呢,江山已失。元帥者重在人心軍心乃至圣心,明白嗎?”
楊子寧點點頭不再說話,整個人卻照方才沉悶不少。自己現(xiàn)在代掌元帥之位并不是因為自己能像之前的各位元帥一樣運兵入神,能令西楚聞風(fēng)喪膽,更多是因為父親是年邁的文臣,是因為自己同靖王牽扯不多,不是一直跟著靖王的舊部,不會被陛下所忌憚,想到這楊子寧莫名升起一股斗志,深吸一口氣,就算自己成為元帥的原因千萬,但自己終會證明,實力才是自己成為元帥的唯一原因。
楊子寧的內(nèi)心翻涌,江起云卻一心惦記著回家,站起身語氣輕快道:“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楊子寧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哀怨,“王爺,你現(xiàn)在回家的時辰是越來越早了?!?p> “是嗎?”江起云眨眨眼,隨后了然的點點頭,道:“等你成親之后就明白了?!?p> 走出營帳,帳外的衛(wèi)兵體貼的牽過馬,遞到江起云的手中。馬蹄達達還未行至營地外的圍柵處,一支銀槍裹挾著風(fēng)直沖江起云的面門而來,江起云一驚伸手拍馬飛起回身握住,身子一旋追著已經(jīng)跑出去的馬又穩(wěn)穩(wěn)的落回馬上,心中不禁一驚,暗暗贊道此槍鋼韌卻不笨重,戳挑劈刺靈活自如,正想著抬眼間就見對面馬上亦坐著一人手握銀槍,銀白軟甲瀟灑異常,再仔細看那馬上之人雖長發(fā)束起但銀盔下的面容長眉杏眼雪肌粉唇,不是清河又是誰?
還未等江起云說話,對面清河已經(jīng)拍馬提槍過來,江起云下意識橫槍抵擋卻未料清河這一槍來的兇猛,自己堪堪抵擋,夾緊馬腹二人錯開,清河轉(zhuǎn)過身勒住馬笑道:“我說過的,我馬上槍法較劍法還好上一些?!?p> 江起云眼中滿是驚喜,身下的馬蹄碎步,“再來?!?p> 二人交鋒又錯開,銀槍碰撞摩擦,都只覺酣暢淋漓,清河的槍法當(dāng)真如她所說確實不俗,江起云雖然已是許久沒有這樣對戰(zhàn),但現(xiàn)在江起云卻沒有取勝的心思,滿腦子都是陽光在頭頂映著清河耀眼的笑容。
心念一動馬腹夾緊韁繩勒住,胯下馬長喑一聲直奔清河而去,清河見著心里警惕立即拍馬迎上,誰知自己乘馬奔出與江起云交錯之時,自己手上的槍揮出橫掃卻掃到一片空,江起云已不在馬上,抬眼看去他已飛身離了馬背,清河手中槍立即隨著他的身影而去。
卻不想江起云的本意并不是避開,而是清河舉槍時身后的破綻,看準(zhǔn)時機江起云竟穩(wěn)落在清河的馬背上,銀槍擱在身后,單手環(huán)住清河的腰身,低聲道:“我認(rèn)輸了,好不好?”
二人共騎一乘,“平日里讓你到軍營來你都不來,今天怎么過來了?”
清河回身瞪大眼睛問他:“今天是你的生辰?。 ?p> 生辰,江起云一怔隨即淺笑,這個詞距離自己已經(jīng)很遙遠了,從前在京城自己獨撐著將軍府哪里還顧得上過生辰,后來出征西北就更沒這心思了,直到去年回京自己的生辰也是忙于處理軍務(wù),稀里糊涂的就過去了,細細想來自己確實是許多年沒有過過生辰了。
手伸到清河面前攤開,“賀禮呢?”
清河好笑的拍掉他的手,江起云的手又伸上來,清河笑笑指著江起云身后的銀槍,“這個給你做賀禮?!?p> 清河又想起什么,面露微笑輕聲道:“八年前在林場,你和兄長坐在馬上,我當(dāng)時就在想,這是什么樣的人啊……”
這是江起云第一次聽清河對自己主動提起她初見自己的情景,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覺得慶幸,幸好自己當(dāng)初站出來,不僅得了一生摯友,還得了……看著面前輕聲回憶的人,江起云的手收緊,將清河拉近自己再不分開。
清河的聲音頓了頓,微微側(cè)過頭對江起云道:“我的賀禮還有一句話?!?p> “什么話?”
“無論你是不是元帥,我都愿意做你的先鋒。”
她知道,知道他的志向也知道他的不得已,她愿意站在他的身旁,與他并肩戰(zhàn)斗,一往無前所向披靡。
慕忻
我也想過過過兒過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