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醒來,睜開了那對被愚民視為不祥之兆的漆黑雙瞳,盯著同樣漆黑且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發(fā)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油燈也沒有點著,就算看天花板也只是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
唰唰唰!唰唰唰!
唰唰唰!唰唰唰!
莫名其妙的,接下來他又被磅礴下雨聲吸去了注意力,雨點過于繁多,擊打在玻璃上匯聚成了流水,為多年沒清洗過的窗戶帶走灰塵但隨之而來的風聲更大,仔細聽甚至能聽到樹木被風吹斷后的重物落地的雜聲。
伊恩早就習以為常,從昨天開始這場雨就沒斷過,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晚上也還在下。
不過是場小雨罷了。
手掌翻騰,他試著將窗外的景象都用自己的能力變出來,注視著手掌上逐漸出現(xiàn)露珠以及草葉。
然后,他就昏倒了。
魔力很是不給他面子,之后什么東西都沒能蹦出來,如果有魔術(shù)師看到,他一定會認出那是精神消耗過度的跡象。
而半夜還在外面游蕩的士兵們,不知道是否是他們的錯覺,總感覺雨點突然一下子變密了很多。
與此同時,王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殿下雷莉莎也在和伊恩發(fā)著一樣的呆,不同的是伊恩什么都沒有想,而雷莉莎卻是什么都想。
“大哥,我在這里好無聊啊~”小腳踢著被褥,整個身體趴在床被上。。
她一邊想著一起和伊恩愉快玩耍的時光一邊想著現(xiàn)在的悲慘境遇。
雖說以前和伊恩在一起玩的時候也沒有那么開心啦,但有個聽自己話的同齡人在身邊陪著總不至于不愉快吧。
自從伊恩走后雷莉莎才意識到什么叫做無聊,王宮里有很多貴族帶著他們的子孫后代前來拜訪,但那些所謂的孩子最小的也比她大7歲,都成年了。
適合陪她玩的小貴族要不在上學,要不就是還和弟弟一樣練習走路呢。
父親每天都有要事要忙,跟著那幫貴族大臣們整天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母親還要照顧年幼的弟弟,都很少有空來陪自己。
宮殿中的仆人們很小心,動不動就大喊大叫,說不能碰這個碰那個,一個個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很是無趣,再加上有個異常嚴厲的盧西奧老師,整個宮殿就像是個鳥籠,囚禁著她那向往自由的心變作的鳥兒,被禁錮著翅膀的她每天都期盼著自己翱翔的那一天。
“要是我真的能飛就好了,不對,光能飛的話容易被打下來,嗯…變成巨龍就可以了,飛的很高別人打不到,還能噴火,嗷嗚,嗷嗚!”
“殿下,您還沒睡嗎,要不要我給您講一個睡前故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小公主天馬行空的幻想,很顯然一定是發(fā)呆的過程中無意漏出的幾句呢喃聲讓人聽見了。
雷莉莎僅憑聲音就知道站在門外的人是誰,是會講難聽故事的女仆雅莎蒂亞,這么晚了她還沒打掃完嗎?!
“不,不用了,我就快睡了?!?p> 她敷衍的把女仆打發(fā)走了,內(nèi)心卻依然不平靜,隨意地在鵝毛毯上打了幾下滾,這才驚覺。
“唔嗯,睡不著?!?p> …………
“伊恩!”
另一處房間里,躺在床上的王后被噩夢驚醒,捂著額頭小聲喘息著。
“怎么了,米拉?”
德拉查再怎么呼呼大睡也無疑被叫聲吵醒了,他很是不解的看著愛人,但無論如何必須要安撫對方才行,他將米拉攬入胸懷,等待著,這一招他用過無數(shù)次,每一次都能派上用場,出奇的好用。
然而很快德拉查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米拉已不再喘息,但她捂著額頭的手臂依然在微微顫抖,他把視線拉近,才發(fā)現(xiàn)米拉依然緊閉著雙眼,痛苦的神色浮現(xiàn)在臉上,好像腦子里真有什么東西正在敲打一樣。
他用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很正常,沒有什么特殊的,“米拉…米拉?!钡吕閾u晃著愛人的雙肩試圖將她搖醒。
“別晃了,德拉查,這不是病?!泵桌斐黾毷执驍嗔说吕榈膭幼?,睜開的雙眼滿是責怪。
“對不起,米拉,只是…你看上去很痛苦啊。”德拉查果斷認錯。
米拉醞釀了一番后說道:“我剛才夢到伊恩了,他好像置身在火海中,烈焰灼燒著周圍的建筑,天上電閃雷鳴,下著暴雨,卻怎么也撲不滅那火勢,我一直都在夢中叫著伊恩,他卻是一動都不動?!?p> 德拉查沉默了一會,他也不知道米拉說的對不對,要知道米拉可是個不會撒謊的性子。
“你們還有這種能力嗎?”他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父親好像說過整個族群中只有我是特殊的,我本來一直以為是我血脈不純的原因…”她這樣說著仿佛想到了傷心事,眼角有一滴淚水劃過。
“好了,別說了,明天我會傳信讓希亥摩斯去一趟克勞勃,以他的本事伊恩不會出差錯的?!?p> 德拉查信誓旦旦地保證,如果換個人他絕對不會這么說,但王國的大騎士長足以另任何人都感到心安,這就是名譽帶來的底氣。
果不其然,米拉的情緒恢復平靜,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那里的草地早已不知不覺地被雨水沾濕,并伴隨著風兒歡快地擺動著。
“也許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她期盼的這樣想著。
是夜,黑暗的走廊中,羅馬諾來回走動著,同時還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的腳步發(fā)出聲響,身旁有一扇緊閉著的大門,透過底下泄漏的白光可以看出房間內(nèi)部一定是光芒萬丈的。
“我到底該不該進去呢,進去后又該怎么說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她會相信我嗎?”他在心里苦思冥想了很久,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兩人見面說話的場景以及對話內(nèi)容,在一次又一次的構(gòu)建中他逐漸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病癥又回來了,他不敢進去,或者說不敢在這種深夜進去,生怕被別人當作是賊給抓了起來。
這時,腳步聲傳來,羅馬諾的心頓時緊繃了起來,他朝四周看了看,什么人都沒有,可聲音依然存在,那只能是...
門被拉開,一點也不似睡眼朦朧的模樣,副院長大人兩眼放出精光,像只夜行動物,她直接從羅馬諾身邊走過,看都沒看他一眼,或許是因為身材太過矮小的緣故所以她看不到吧,鬼鬼祟祟的出了走廊后,熟練地徑直奔向?qū)W院食堂門口,然后被門檻絆倒。
羅馬諾目睹了整個過程,他呆呆地望著副院長痛的想要出聲卻還是忍住的狼狽模樣,嘴角抽了抽,“看起來,她比我想象的還要,嗯…尊敬食物?!?p> 白天穿著白色克勞伯正裝,到了晚上就換了一身薄薄的睡裙,勾勒的身體弧度顯得曼妙而富有活力,淡粉色的頭發(fā)尖端帶點卷,深深的紫色眸子散發(fā)著細微的光芒,不得不說副院長有一副好皮囊,如果忽視她那毫無顧忌的吃相的話。
多么迷人的眼睛呀!
這讓羅馬諾看的心醉神迷,但他害怕自己一靠近就會另心跳加速發(fā)出聲響,那樣聲音太大了,非常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于是他就那么一直看著,看著她把食物吃完。
咕?!?p> 羅馬諾不爭氣的肚子終歸還是沒有忍住,出聲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副院長,打擾一下,我…”
“歐,是,是,是…噎著了?!备痹洪L一看熟人來了很是高興,剛想說話就感到喉嚨堵塞,這讓她十分難受,只能不停地捶打自己的喉嚨。
“給。”
“斜斜?!?p> 一杯水很快倒入嘴中,連帶著食物碎片流入副院長曼妙的身材里,她很是舒心的捂著肚子。
她那對明亮的眼睛和溫柔舒心的言語,總是那么令人想要接近她。
“寶,寶石?!?p> “嗯~怎么啦?”
“您的眼睛很像……不,沒什么。”
“過來,一起來食?!备痹洪L很是豪爽的把大腿一挪,給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座位上騰出了一個空,剛好夠羅馬諾坐下。
羅馬諾沒想到副院長腦回路這么清奇,居然讓他陪著吃飯,一般人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時見到他不應該問:“你怎么來了?”
他當然知道對方最后那一句說的是什么,那是古語。
“副院長大人,我有急事要告…”
“哎呀,什么副院長大不大的,我才20呢,還是叫我勞拉吧,來來來,嘗嘗這個?!?p> 勞拉用夾子夾了一大塊烤肉,撒上一些調(diào)味料,金黃酥脆的外皮被擠壓出了一些冒油的肉汁,香氣撲鼻,顯得格外誘人。
副院長大人才不管對方是有什么想說的呢,她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用食物堵住對方的嘴,好讓人家不說去,不然非常有損形象,她以后也不好和小孩子們親近。
“那,那好吧?!?p> 羅馬諾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認命了似的瘋狂卷起食物往自己嘴中送去。
“轟?。。?!”
一道粗如山巒的閃電劈過,連著一片片的如同雜草般的聳立巨木被炸成了草灰,鄰近的一顆樹因為扎根不太結(jié)實的緣故從根須開始崩盤,整個傾倒在一個中空著的樹洞旁。
“額…嗯,??!”藏身樹洞的身影愕然起身。
那里已有水滲透到樹洞里了,起身后驚懼的女孩揭開被沾濕的紅發(fā),露出那張因虛弱無力導致的越發(fā)蒼白的臉。她漸漸陷入疑惑中,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張開,開始回想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身體卻像是在回應她的想象,只感到鼻子一酸,刺激到眼睛都睜不開。
“阿嚏!”
她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