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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亂之此恨何時已

第三十四章 而今真?zhèn)€悔多情

江山亂之此恨何時已 飄燈獨歸 3169 2018-01-20 17:17:25

  “冤魂索命?”御書房里,謝疆宇聽到丞相鐘離彧的稟告后冷哼出聲:“不過是擾亂民心的手段罷了?!?p>  他煩躁地扔下手中的奏折,在屋里來回踱步。

  鐘離彧依舊如同往常一般氣定神閑地坐在邊上喝茶,甚至比年輕時更加沉得住氣。倒并非他對此事不關心,畢竟他當年也參與過此事,若當真是冤魂索命自然也少不得他的份。

  而是因為,他的性格天生如此,他是一個理性時候居多的人,越是危險的時候他知道,越要冷靜下來。

  因此,他大多時候就如現(xiàn)在這般,一臉云淡風輕,溫文爾雅,卻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除了他的妻子連蕓以及謝疆宇等少數(shù)幾個相熟之人,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大喜大悲的神色。

  當年“北越三杰”之中,他的性格最冷淡,看似一副儒雅俊秀的公子哥模樣,實則冷漠疏離。

  謝越臣與他恰恰相反,許是骨子里有著柔然人的血液,謝越臣做什么都直來直往,風風火火,性格也急躁暴戾。

  謝疆宇是他們三人中的大哥,行事穩(wěn)妥,殺伐決斷,最有魄力和手腕。

  如今早已物是人非,當年謝疆宇和他一同揭發(fā)謝越臣的陰謀時便也注定了今日的結局。

  謝疆宇順理成章坐上皇位,他也繼承了父親的位置當了北越的丞相,繼續(xù)與謝疆宇一同治理北越。

  卻沒有料到,平靜了二十年的北越終究要陷入第二次混亂,而這一次的混亂發(fā)生得太突然太猛烈,他們目前太過被動。

  他更不知道的是,謝越臣第一個下手的對象竟然是他,他的兒子鐘離慕在那一次出行中被謝越臣派人抓住,生生的剝下他的臉,用無垠門秘術移植到謝北舜的臉上。

  世間只能有一個鐘離慕,那么真正的鐘離慕只有死路一條。

  謝疆宇那日聽到謝北舜的話后之所以一句沒有問關于鐘離慕的事是因為他知道,他知道鐘離慕落在謝越臣手里不可能生還。

  他沒有告訴鐘離彧,他不知該如何告訴他,每每想要開口卻總覺得不是最適合的時機,到底何時才是好時機?他不知道。

  他突然開口道:“廣之,慕兒可曾回府探望你們?”

  廣之是鐘離彧的字,他們素來親近,私下里不以君臣相稱。

  鐘離彧面色一頓,繼而沉聲道:“為何突然問這些?皇上怕是早已知道了什么罷?”

  謝疆宇驚?。骸澳?,已經知道了?”

  鐘離彧放下茶杯,收回的手終是有些顫抖:“我自己的兒子又怎會不清楚?大病之后我便已經起了疑心,奈何那張臉做不得假,若是江湖易容術我自然能看出來?!?p>  謝疆宇嘆息道:“你后來又是從何時確定了他的身份呢?”

  鐘離彧苦笑,搖頭:“我至今仍不知他是誰,我只知他是謝越臣的人,他不是慕兒。他雖一成婚就和我們分開住,然而少有的幾次見面中我仍能察覺出他的怪異,后來出征玄陰城半年,身為統(tǒng)帥他遲遲不出兵,我便愈發(fā)確定了這些?!?p>  “連蕓她,知道嗎?”

  鐘離彧面色一僵,喃喃道:“她身體太弱了,我寧愿她自欺欺人地相信,眼前這人就是她兒子。”

  言罷他又苦笑:“這算是因果輪回吧,當初我弄丟了他的兒子,如今終究用我的兒子來償命了?!?p>  謝疆宇終是回到龍椅上坐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才開口道:“你可知如今的慕兒是誰?”

  鐘離彧冷笑:“是誰?”

  “謝北舜?!?p>  謝北舜……

  鐘離彧的笑僵在嘴邊:“果然??!果然?。 ?p>  謝北舜是謝越臣的遺腹子,當時皇后墨玉兒還有連蕓與陸采桑情同姐妹,成王府遭難后陸采桑一直在墨玉兒那里避難,生下了謝北舜。

  誰知謝北舜兩歲那年在丞相府上失蹤,謝疆宇和鐘離彧當時動用了府上所有兵力在京城搜了一個多月都沒能找到。

  陸采桑也因此心灰意冷,那年秋季雨夜里,她如同往常一般同墨玉兒說了會話后便上床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下人發(fā)現(xiàn)她已經死了。

  謝北舜也始終成了謝疆宇他們心頭的一個結,他們想努力保住的謝越臣最后的一點血脈終究是失敗了。

  如今想來,他們倒是自作多情了,孩子是謝越臣偷走的,反而被當成攻擊他們武器。

  謝疆宇把謝北舜那晚的一番話說與鐘離彧聽,鐘離彧終究不過是低聲道了句:“這樣的恨意到底要怎樣才能熄滅?!?p>  夜深人靜,成王舊府的房間里,謝北舜手中來回摩挲著那塊藍田水晶玉,許是玉被它的原主戴的年歲太久,玉身已經被養(yǎng)得光潔晶瑩,隱隱中還透出些許的溫度。

  謝北舜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一抹笑意,再過幾日,一切就都解決了,到那時,到那時他會緊緊握住她的手,再也不分離。

  忽然,一抹透骨的冰冷貼上他的脖子,黑夜寂靜得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他聽到身后傳來的熟悉的聲音,那個本來應該在千里之外的聲音,此刻浸透了冰冷和隱忍。

  “鐘離慕……謝北舜……”

  謝北舜沒有動,他心頭的一絲欣喜瞬間在聽到“謝北舜”三個字被一盆冷水澆滅。手中依然緊緊握著那塊藍田水晶玉,雙眼微微閉上,等著身后那人繼續(xù)說下去。

  “告訴我,你是鐘離慕”謝寧一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哭腔“你不是謝北舜,你與無垠門無關,阿圓不是你殺的,楠兒也不是你殺的,你不想要……皇位……”

  謝寧一顫抖著說著她曾經聽到的這一切,眼淚早已經抑制不住模糊了雙眼,燭光下這個男人的身影此時也模糊不堪,她看不清他。

  “你怎么會回來了,不是說好了等我回去接你嗎?”謝北舜依舊沒有回頭,他聲音溫柔,低垂睫毛下是一片看不清的陰影。

  “告訴我!”鋒利的劍刃刺破了他頸邊的皮膚,刺穿了那道深深的牙印,鮮血順著冰冷的劍刃流淌,在昏黃的光影中顯得愈發(fā)濃烈。

  謝寧一幾乎全身顫抖,聲音也在顫抖:“只要你說不是,我就信你,只要你說,我就信,你快說啊……”

  “是?!敝x北舜沒有猶豫地就給了她答案:“我是謝北舜,是無垠門的司教,謝寧圓和謝懷楠皆因我而死,我要這北越的皇位,我要這天下江山!”

  謝寧一握住劍柄的手再也沒了力氣,“咣當”一聲,劍跌落在地。

  她不遠千里,日夜兼程,只因為她心中始終殘存著那一絲的信念,她不愿意聽別人的一面之詞就否定他曾經對她的好,那樣的溫柔和愛護又怎會作假?

  可是,他竟然不辯解,不否認,就這樣干脆而利落地承認,這一切都與她有關。

  “是”,他這樣回答,不見絲毫猶豫。這該是怎樣的無情才能這般坦然自若,坦然到如同一把傷人的箭,直直穿透她的胸口,教她的心瞬間冰涼。

  這樣的無情讓她無地自容,讓她曾經的愛意和誓言都成了笑話。

  她忽然想到,是不是那個時候,她一遍一遍親吻他,一遍一遍地說“縱然白首,亦不想離”的時候,他的心里是在嘲笑她的?是不是那時候,在他眼里,她的那些舉動看起來尤為愚蠢?

  “你騙人!”她仍舊自欺欺人。

  “他沒有騙你!”又一道冷如冰霜的聲音傳來,謝北舜的房門被打開,越清影推著謝越臣的輪椅走了進來。

  謝北舜終于起身,向謝越臣行禮:“徒兒見過師父?!?p>  謝寧一茫然:“你是誰?”

  謝越臣冷笑:“我?我可是你的叔伯呢!你回去可得好好問問你的父皇母后,他們會告訴你的?!?p>  “哼!叔伯?”謝寧一冷笑著撿起地上的劍,猛然沖上去。

  然而剛剛跨出一步,她就倒了下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把她抱在懷里的謝北舜,眼淚滑落。

  “你……好啊……”她笑了,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猛然伸手打落鐘離慕手中握著的那塊藍田水晶玉??諝庵?,似有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傳來,一點一點開始擴散。

  眼睛閉上的最后一刻,她說:“我終究還是……愛錯了人……”。

  謝北舜面色陡變,抱住她的手瑟瑟發(fā)抖,他聽到了他一直回避的答案,那個殘忍的真相。

  她說,她終究還是,愛錯了人。

  謝越臣冷眼看著這一切,最后給出了警告:“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便再也護不了她了,你好自為之!”

  越清影一言不發(fā)地推著謝越臣的輪椅離開,她忍不住回頭最后看了一眼謝北舜,只那最后一眼便教她永生難忘。

  夜色濃郁,殘燈如豆,謝北舜的身影大半隱在黑暗中,他懷中抱著昏過去的謝寧一,始終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臉,整個人如同一塊僵化了的石頭,任由夜色將他淹沒,無聲無息。

  越清影知道,謝北舜明明是在護著謝寧一的,可是這樣的保護到了謝寧一眼中,卻成了永遠不可原諒的過錯。

  那句話她也聽到了,謝寧一說,她終究還是愛錯了人。

  越清影知道,那句話才是插進師兄胸口那把刀,刺得準確利落,刺得狠厲又徹底。

  十年壽命,用生命去守護,換來的終究是避不開的宿命,是他決定頂替鐘離慕時便避不開的宿命,他永遠得不到她的愛。

  這場游戲里,他入戲太深,她卻后悔入錯了戲,愛錯了人。

  謝北舜抱起謝寧一放在床上,如同往常一般將她攬在懷里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飄燈獨歸

山花子·風絮飄殘已化萍?   清·?納蘭性德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zhèn)€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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