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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海梟

第十六章 商隊(二)

明末海梟 響馬亂 3231 2017-08-27 01:38:33

  “快,著人前去斥責(zé)其部主官,告訴這群**,俺家老爺是他們頂頭上司的上司,統(tǒng)轄山東各路水師的劉總兵劉大人,只要還想在這地面混,就乖乖交出兇手,陪些銀子出來,要不咱回去非得告他個家破人亡?!?p>  民船形制的福船上,一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正氣急敗壞的跳腳痛罵,渾然不顧噴了眼前正五品的千戶大人一臉口水,那人雖不吝對方一介白身還頤指氣使不可一世,可想到宰相門前七品官,他又是商隊主事人,自個日后發(fā)家與否全系于其人一念之間,便乖乖低頭受著。

  無外乎這點船只就敢不把王軼的船隊放眼中,人后臺是真硬,東家乃剛升任總兵加左都督銜的劉澤清,全權(quán)負責(zé)山東沿海防務(wù)。

  這人可不是什么好東西,殺良冒功、縱兵劫掠的破事兒沒少干,可他不僅沒因此罷官去職,反而一路高升,從守備到參將,如今更是干上了總兵官,滿清入關(guān)后成為南明江北四鎮(zhèn)之一,不久降清,最后給新主子咔嚓掉。

  不過此時明王朝這艘破船雖然四處漏水,可依舊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對地方掌控力度還算比較強,劉澤清鶴洲尚未發(fā)展到后期成為江北四鎮(zhèn)之一時那種飛揚跋扈的程度,更沒干出擅殺朝廷命官這等嫌命長的事兒。

  只話雖如此,劉總兵的軍閥苗頭已經(jīng)開始凸顯,鬧得手下各色人等也有樣學(xué)樣,便如這位管家,外出代為采買物資,一路上呼呼喝喝直把隨行官兵不當人看,眼瞅沿途破島上突兀間出現(xiàn)船只與人群,竟也興起做把海盜的心思,便指揮著千戶官前去攻打。

  其實沒他指使,千戶官也會派人去打的,摟草打兔子何樂而不為呢。

  都已是王朝末年,軍紀自然不用指望。再者,雖然自打海禁政策被廢之后沿海貿(mào)易增長勢頭喜人,漁民們也重新拾掇起漁網(wǎng)漁船下海求活,可相比于南方,北部沿海仍然蕭條的很,很少有船只組成較大規(guī)模船隊出海,也極少有人被組織起來前往荒島開荒。

  當然了,北地沿海也沒幾個大島能支撐足夠多的民眾生活。

  何況防區(qū)就在本地的千戶大人清楚知道,那破島壓根沒淡水,凈些奇形怪狀的亂石,根本無法讓人長期生活居住,既如此,上面人群身份便十分可疑了,搞不好便是哪家海盜臨時轉(zhuǎn)移到此處。

  至于會否認錯人,誰還考慮那個,死人還能開口喊冤不成?

  就算不是海盜,在眾人決議攻打那一刻起,他們也便是了—如果他的臉皮再厚點,完全可以讓島上家眷變叛軍,說不得還能再撈些軍功,而這也更加接近事實。

  千戶大人在極短時間內(nèi)派出了海滄船前去交涉斥責(zé),不是不想派小船,他手里已經(jīng)沒有空余的了,其它都在運送士兵登陸,唯一剩一艘也在剛才給他們浪翻。

  海滄船捕盜對戰(zhàn)事敏銳度的把握要高過上司與嘛事兒不懂卻偏喜歡指手畫腳的管家,站在船首的他發(fā)現(xiàn)對方船隊減速意圖不明顯后就覺察到事情不對,待看到雁形陣分解出兩條船向己方包夾過來之后更是直接指揮人轉(zhuǎn)舵調(diào)整方向,準備讓開船隊駛來航道。

  他倒是好打算,事有不妙便溜之大吉。

  其人推算正確,可惜已經(jīng)晚了,雙方此時距離拉近到不足百米,船隊上頂盔戴甲手持兵器的士卒清晰可見,舷側(cè)擋板也被拉起,完全一副隨時開戰(zhàn)的模樣。

  “快,讓開,讓開他們來的方向,掉頭往東北方跑…”捕盜憤怒的聲音傳遍了海滄船的角角落落。

  “劉總旗,不能往那邊跑,水淺,水底下又全是暗礁,一個不小心咱就得擱淺?!被痖L不樂意了,對明顯不靠譜的任務(wù)極度抵觸,妄想打消總旗不切實際的念頭,真往那邊跑,有很大概率得喂鯊魚。

  “你啰嗦個屁啊,快…快,晚了不用觸礁咱就得進海里喂鯊魚。”

  官大一級壓死人,火長提提建議還成,與人爭執(zhí)卻是不敢,反正他的水性好,真落水大不了游往小島。

  可惜二人談話又浪費掉少許時間,即便舵工繚手所做再賣力,仍舊晚了一步,兩艘與其相同形制的海滄船趁勢將其包夾在中間。

  “來者何人,我等乃奇山千戶所游軍,奉劉總兵之命…”捕盜打個手勢,讓手下升起擋板做好戰(zhàn)斗準備,嘴里依舊狂呼不止,期冀拿靠山名頭壓人,局勢明顯的很,己方勢單力薄,又以商船為主,打起來決計討不著好,若能嘴炮懾敵自是最好。

  回答他的是六聲漸次響起的佛郎機炮聲,雙方距離夠近,子銃里換裝著的群子威力大顯,一瞬間就將尚未拉起擋板的整個船只露臺清掃一空,僅剩艉樓處尚存幾人呆愣愣看著血肉模糊滾成一團的同袍與狼藉一片的甲板。

  “敵襲!”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從望斗處傳來,卻是斗手好孬沒給船上的修羅地獄場景嚇懵,見狀趕緊發(fā)出警報。

  “艸!”捕盜在火炮開火一剎那福靈心至般趴到了甲板上,僥幸活得一命,此時搖搖晃晃站起身,只船上慘狀也讓他心神俱裂—

  剛跟他提議萬不可去往淺水區(qū)的火長腦袋不見了,尸身還在汩汩冒著鮮血,舵工被削去半邊身子,暫時沒死透,但也只見抽搐不聞呻吟,應(yīng)是給子銃群子里面體型最大、專門塞到最前方堵門防止小彈丸滾落的封門子打中,否則不會如此凄慘,繚手則不見了人影,逃命不太可能,更多還是被打飛落水。

  至于其他手下,此時也或死或傷,鮮血伴隨著殘肢斷臂,灑滿整個船只,直讓捕盜半天沒能轉(zhuǎn)過神。

  山東沿海衛(wèi)所兵承平日久,日常最多跟盜匪山賊交手,聞香教鬧事兒,主持大局進行鎮(zhèn)壓的山東巡撫趙彥都不帶考慮他們的。間或出海與海盜聯(lián)絡(luò)下感情,還是真正的聯(lián)絡(luò)感情,那群海賊能做大者哪個不在岸上有點聯(lián)系?不看僧面看佛面,雙方基本不會擅起刀兵,倒也有不開眼的小賊,可不等撞上官軍制式戰(zhàn)船,這些深得保命之道的家伙便早就溜之大吉了。

  若不是碰到孔有德率東江兵作亂,衛(wèi)所兵們還不定哪會兒才能遇到干仗,可即便有叛軍作亂,至少這幾條船未曾打過仗,要知道登萊沿海衛(wèi)所基本給人清掃一空,哪里容得下他們?

  不定窩到哪個犄角旮旯里藏著才能躲過一劫。

  也便如此,基本不曾見識過如此令人作嘔場景的殘存士兵立馬慫了,倒是捕盜大人被慘狀刺激的心如刀割,醒過神來之后狂呼殺敵不止,也不是沒人聽他的,至少斗手摸出了許久不曾用過的弓箭,哆哆嗦嗦的朝著敵人船只射出了復(fù)仇的怒火。

  然后也就沒了然后,兩艘海滄船不再浪費火藥,由著火弩甲士兵用弓箭齊射,那斗手一聲悶哼過后砸落到甲板上,登及了賬。

  “殺敵…”捕盜非常英勇,見手中擒著的腰刀實在拿敵人無可奈何,索性扔到一旁,蹬蹬幾下跑到裝好子銃的將軍炮身邊,也不管炮口有沒對準敵船,拾起地上引火繩就要點火開炮。

  “颼”有箭支從身旁劃過,他不為所動,手下袍澤平日里的嬉笑打鬧已經(jīng)深深印刻在腦海里,他不愿獨活,但死之前總也要拉幾個墊背,否則死不瞑目。

  火星即將觸碰到引線,他卻倏地一頓,有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當是對方箭支對其攢射成功命中,他身上著了藤甲,可并不能護住全身,咬牙往前繼續(xù)送去,又有重箭穿透胸前甲衣從后背冒頭,眼前已是漆黑一片,他卻咧嘴笑了出來。

  引線被點著了。

  “轟”,巨響讓受創(chuàng)極重的捕盜不再硬撐,瞪著雙眼撲通跪倒在地。

  “他打鳥呢!”對面海滄船上,被嚇一跳的許坤目瞪口呆看著拋灑向天空的散彈,愣愣說道,片刻后手中倭刀前指,滿臉橫肉甚是嚇人:“靠上去,跳幫奪船。”

  早就蓄勢待發(fā)的近戰(zhàn)甲兵丁聞言放下?lián)醢?,等貼近被打的凄凄慘慘的官軍船只后吶一聲喊,隨即迅速扔出鉤子固定住船只不被海水飄散,然后一窩蜂的沖了上去。

  “別打,俺們降了!”

  ……

  “趙管家,到底是降是打你趕緊給個準話啊,弟兄們都等著呢。”福船上,千戶官也顧不得勞什子宰相門前七品官了,滿臉焦急的催促著對方,不過他倒也雞賊,這會兒了還不愿擔(dān)責(zé)任。

  后方海滄船瞬間給人跳幫奪取直讓在場眾人噤若寒蟬,誰能想到對方竟然絲毫不給劉總兵面子,客氣話都不說直接開打,關(guān)鍵己方還處于絕對劣勢,后路都給人斷了,忒也讓人絕望。

  “打、打、打…”。

  “打不得啊趙管家,對方勢大,又來路不明,俺估摸著八成跟島上人群有關(guān),他們戰(zhàn)力強悍絕倫,瞬間擊敗咱的戰(zhàn)船,剩下可就只有一條船能打了,其他都是民船,做不得數(shù)?!鼻艄龠€沒開口,便有其他著甲軍官一口打斷他,余者也都點頭附和。

  不能怪眾人不在戰(zhàn)船呆著反跑這兒來,誰讓福船是民船,住著舒服呢,縱使受那管家白眼也無所謂。

  “打不得!”趙管家哪見過此等場面,終于把之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話說全了,卻是一個想法,也顧不得訓(xùn)斥其人沒大沒小,又接連催促道:“趕緊跟他們說,咱們降了?!?p>  “晚了!”有人拍著腦袋一臉懊悔說道,手指卻指向不遠處海島,那里,成功登陸的兼職海盜們已然跟人駁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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