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網(wǎng)恢恢
十一月中旬,總部發(fā)下文件,華南片區(qū)的科研中心實驗室主任擬名何洋,正式受職在春節(jié)后。
我手里拿著公告,感覺云里夢里。
徑直去找蔣門生,不在,秘書說他剛剛離開,沒有任何交代。我于是等在門口。半晌功夫,人出現(xiàn)了,我的感覺也回來了些。
不等我開口,總經(jīng)理自己開口了,“維曼你也甭找我了。我也是剛剛收到通知,誰知道上頭什么意思?”
“您沒有將何洋的那單光‘榮事跡’向上面稟報嗎?”我憤怒之余是驚奇。
“我們這邊人手沒到位——這不,人事部那邊剛剛有了人選,誰知道這是撞了哪門子的邪,人事任選,都是由下而上打報告的,像這樣由上面直接指定的,除非靠獵頭撈來的內(nèi)部高層,諸如你、某些部門經(jīng)理,這種情況,我也是大開眼界了?!笔Y門生頓了頓,“現(xiàn)在不能做任何報告了,事發(fā)不報,出現(xiàn)狀況了才‘亡羊補牢’,我們兩個一起拖下水?!彼祰@,蹙眉看我。
我們相顧無言。
而后,我的上司又低頭思慮一般,冷冷地哼了一聲,“不會是何洋這小子上面有人吧。”
我瞧著我的上司,默不作聲。
該說的他都說了。
難道何洋總部或者香港那邊有人,他有背景?
“那么,他做那些事來——所謂何事?專門給自己留個污跡?”我狐疑。
“也是?!笔Y門生拍著自己的腦門,“我也是徹底懵了,你好自為之吧。”
聽了這句話作為結(jié)束語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告辭出來。
手插口袋,晃悠悠走在回辦公室的長廊上,玻璃幕墻外,噴水池的水柱有節(jié)奏的開著水花。
偶爾地就有同事迎面而來,大家相互打了照面招呼。我敏感起來,這些迎面而來的看起來普通隱匿的家伙,有多少是與總公司關(guān)系、有‘背景’的呢?想到這些,我打了個寒噤,這到底有些可怕。
回到辦公室,往樓下瞧小公園里的花圃,鳶尾花一片綠色盎然,熱鬧的花期已經(jīng)消逝,有個別在頂風(fēng)做浪——殘存的鳶尾花也紫的璀璨,但誰會在乎呢?;ㄆ砸讶徊皇亲蛱斓幕ㄆ?,昨天的花兒仿佛為自己綻放,今天卻是陌生得了;公司也已然不是昨天的公司,仿佛昨天的公司是自己的家園,回到公司,似乎回到自己的家園,現(xiàn)在,也是陌生的了。
說不出的惆悵。放下窗簾,我坐回辦公桌,桌面上依舊是小山一樣高的待批文件。記得那天,張茜站在這里,說著實驗室主任的事兒,我對她說,你就不想升職,不想漲工資,不想給你家人帶回更好的福利?
那時,張茜是那樣的相信我,我也相信自己,相信蔣門生......
今天,夕陽依舊,張茜不在。但我話依舊在回縈:公司就算有心栽培你......
無精打采地看文件,忽地聽見米娜與葉小童的爭端。
“我要見陸經(jīng)理?!边@是葉小童大聲嚷嚷。
“你要等一下,我要請示她?!泵啄葢?yīng)該是攔住葉小童,不讓她進來了。
“讓她進來?!蔽艺f。
看見葉小童,一臉的不屑。米娜關(guān)門出去。
“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假裝好人?!毙」媚镒詮呐囵B(yǎng)基那一樁事后對我態(tài)度惡劣,難怪米娜不讓她進來。
我的確對她沒好感,特別是今天,更加重了這感覺。
“你是想來攪事?”我嗤之以鼻,冷笑。
“你去蔣門生那里告我的狀,讓我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是也不是?”她咄咄逼人。
“就這事嗎?”我挺直了背脊,嚴(yán)厲看著她。
“你說是也不是?”她惱怒,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原來為這個,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往事如煙,如果,如果沒有當(dāng)初,或許結(jié)果比現(xiàn)在好吧。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蔽覈@了口氣,“你委屈,總經(jīng)理知道。
葉小童也是總部指定派下來的人,她跟何洋,應(yīng)該站一條線的,她為何洋吃些委屈,算不得什么,我恨的是,這竟拖累了張茜。
“你不要拿總經(jīng)理來壓人?!毙」媚锛怃J地叫,米娜慌張地來開門看究竟。
“葉小姐,請您出去?!泵啄韧扑?p> “啪?!币挥洿嗌亩獯蛟诿啄饶樕希啄茹读艘幌?,晃過神立刻回刮了她一掌。
“住手!”我一邊呵斥一邊飛一般飄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兩個女孩互相扯著頭發(fā)扭打在一塊。
“來人??!”我大聲吆喝,去辦開這扭在一起的人。
我話音未落,安保及時趕到。我納悶他們的神速,后來的事件登記中了解到,原來在米娜進來之前她就叫了安保員了。只是米娜萬萬沒想到,葉小童會出手襲擊她。
兩個女孩住手了,我讓安保員和米娜先行退出去。
米娜擔(dān)心我,我跟她說有什么意外我再呼叫她,見我執(zhí)著,她也沒說什么,就退出了。
我一聲不語地看著披頭散發(fā)的葉小童。她仰著頭,看天花,一副誰都不放進眼里的德行。
看她漸漸平靜下來后,我開聲,“你有什么問題跟我說,打米娜干什么?”
“臭不要臉。”她咬牙切齒,“你們穿同一條褲子?!?p> “你要注意用詞?!蔽仪昧饲米烂?,“你的那件事,公司自有安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跟總經(jīng)理說你什么壞話,我也犯不著說你壞話,說白了,我說我下屬的壞話,我這領(lǐng)導(dǎo)還能做下去么?”說到這里,我停了下來,靜看她的反應(yīng)。
“你們污蔑我,也就罷了。憑什么這次主任的選拔,不是張茜老師,而是何洋?”
她這話倒讓我大吃一驚,原來她是為討她恩師的公道而來。
“污蔑你?”我定了定神,苦笑,“那次培養(yǎng)基,你的確搞砸了,原本這實驗室,就不該你來的,我已經(jīng)請人事部另外為你謀高就,但你卻執(zhí)意要留在這里,我有什么辦法。”
“好,就當(dāng)是了——當(dāng)然,我知道,那次培養(yǎng)基我千真萬確是沒有弄錯的,然而卻神奇地錯了,就當(dāng)神仙處罰我不懂事好了。然而,這次呢?你口口聲聲說張茜老師是負(fù)責(zé)的,技術(shù)過硬的……總之是最好的,但是結(jié)果呢?哼,結(jié)果就是你口是心非,假話連篇,讓何洋踩著她上去。陸經(jīng)理,沖著這兩件事來看,你的確陰毒得很。枉我老師對你敬仰有加,平時里,連句難聽的話都不讓我說你。你說你這人,你這種小人,歹毒的人,不得好死的人……”她開始發(fā)狠,搜腸刮肚全世界的毒詞來罵我。
“我恨不得你去死!”她找不到更好的說詞,急的跺腳,“呸呸呸,學(xué)者,教授,留學(xué)生,屁都不如?!?p> 她正罵的過癮,張茜忽然進來了。
“葉小童,住口?!彼宦晪蛇?,葉小童立刻停住嘴,驚愕地看著她。
我一直皺著眉,看葉小童表演。說真的,我原本冷靜,在職場里摸爬滾打這么些年,我是更理智和冷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