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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語

第37章 流逝的那段歲月

拾語 幽蘭靜放a 2788 2016-02-11 13:03:49

  從2002年7月(馨宇六歲零三個月)到2005年8月(馨宇九歲零四個月),張馨宇沒有在圍棋道場學習圍棋。

  每天晚上,張馨宇寫完作業(yè)后的時間全部留給學圍棋,打譜、作死活、練官子題,研究布局。只要是能買到的圍棋書我都買回來,和馨宇一起做,當時做過的圍棋書不少于百本。

  每天,我陪馨宇學三個方面的圍棋知識。每本圍棋書我都用小書簽夾好,在書上做了很多備注,馨宇第一遍時選了哪個點,是幾分的點。第二遍時又選了哪個點,是否有進步。馨宇作第三遍時只是把混淆不清的再復習一遍。

  因為馨宇在家學習,所以練棋的機會很少,馨宇只能通過打比賽來達都練棋的目的。后來馨宇在網(wǎng)絡里摸爬滾打,雖然也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也養(yǎng)成了一些壞習慣。

  當時我認為付出很多,時間安排的很緊,分秒必爭的學習,可是馨宇上BJ后,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道場上一天的訓練量比馨宇在家一周的訓練量還要多。換句話說,馨宇的這38個月實際上只能相當于在BJ道場半年光陰。因為馨宇沒有名師指點,沒有名師復盤,沒有對手下棋,所以進步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

  這38個月里,與馨宇同批的學子,DQ市的前十名均外出求學,他們有的去了天津,有的去了BJ,還有一部分留在DQ市雛鷹圍棋學校。DQ市雛鷹圍棋學校是DQ市唯一的一所常年配有職業(yè)棋手教學的圍棋學校。這所學校就在我家旁邊,步行只用二十分鐘就能到達,可是我拿不出每月2000元學費,只能把馨宇留在家里,和我一起自學圍棋。

  這種窘途一直持續(xù)到2005年,我們夫妻的月工資收入總額突破2500元才得以緩解。2005年8月張馨宇被送入雛鷹圍棋學校,接受正統(tǒng)的圍棋訓練。他開始半天文化課、半天圍棋,就是這樣的訓練量,還是和BJ圍棋道場的孩子們無法比較??墒沁@樣學的學費還需要每月2000元,更別提去BJ了,當時那就是個夢。

  我至今還保留著愛人2006年的一張工資條,那上面寫著1300元。我身邊的同事、親朋看到我們夫妻花這么多錢供孩子學圍棋,都認為我們瘋了,沒有一個人能理解、支持我們。就連孩子的爺爺都開玩笑說:“我一分錢也沒有,你們可別指望我能幫到你們?!?p>  正因為囊中羞澀,那38個月里我們夫妻只能為馨宇安排一些有限的指導棋,就是這有限的指導棋也是經(jīng)過計算后才選擇的。

  每個月工資下來,首先要攢下一部分錢,用來安排馨宇參加各種比賽時的費用,然后去掉生活費后的工資都用作馨宇當月下指導棋,當時和業(yè)余高手下一盤棋是35元,和職業(yè)初段一對四下一盤棋是50元。對于馨宇,這點對局量是遠遠不夠的。

  為了讓馨宇多一些練棋的機會,每年的五一省賽、十一省賽、寒暑假省賽馨宇都參加比賽。如果是分組賽,張馨宇必上調(diào)一組,單純的只是為了練棋,不求名次。棋雖然是練了,可是苦于無人復盤,進步是有限的。

  ******

  我有記日記的習慣,在我的日記本里詳細的記錄了每一次比賽的盛況,同時也記錄了每一次的花銷。

  這是一次全國賽,地點是無錫。打車到火車站往返是50元,火車票1100元,報名費50元,回程的訂票費40元,保險費20元,宿費480元,飯費350元,火車上盒飯30元,買書140元,買冰棍、巧克力、火車上的方便面等150元,給老人、同事買禮品:排骨4盒56元,太湖熏魚4盒50元,杭白菊5盒50元,高粱飴糖5盒10元,總計2576元。

  我?guī)е粋€六歲的孩子,一皮箱生活必需品,還買回好幾本書,加上買回的禮品,我還要換很多次的列車,你能想象我是如何做到的嗎?

  我拿著皮箱領著馨宇走出30米,放下皮箱,讓馨宇站在那看著,我回身再去取那些書和禮品等,走回馨宇身前,再如此前行30米。無論多難,你聽不到我的抱怨聲,你聽到的是我夸贊馨宇的聲音,“笨笨真棒,笨笨真勇敢,笨笨是男子漢了,笨笨可以幫媽媽了,笨笨真了不起?!?p>  千里之外我?guī)Щ氐囊粔K糖,也是我的一片心意。無論多窘迫,我也不會忘記家中的老人和親朋,還有那些在我休假期間幫我工作的同事。

  ******

  再看一次省賽,地點是MDJ市。車費:去時上鋪105元,回來下鋪127元,宿費35元*4天=140元,報名費65元,飯費120元,合計557元。

  就是這次省賽,我的日記里記錄了這樣一段文字。

  雪好大,已經(jīng)下了兩天,我和馨宇及很多家長到了這所大學,這所大學出奇的靜謐,因為是假期,所以給人的感覺帶著點凄涼的味道。當我們聚到大廳交完報名費后,我沒有交宿費和飯費。我笑著對身邊的家長說:“這是一所大學,旁邊肯定有家庭旅館,小飯店也肯定很多。你們是否和我一起出去看一看。”

  有三位媽媽接受了我的建議,我們告訴孩子們,“你們就在這玩,看著東西,媽媽們?nèi)フ易〉牡胤?,一會就回來?!?p>  我們四位媽媽走出招待所,站在招待所的外面,看到不遠處有很多樓房,我們想去試一試運氣。如果走公路很遠,可從運動場穿過去會近些,最后我們一致通過了從運動場穿過去這個建議。

  我們四人互相挽著手臂,排成一排,迎著北風,一邊走,一邊聊。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前行著,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一個假期的時間,這里也不知下了多少次的雪,有的地方雪的厚度足有半尺深,好在我們都穿的是高腰皮靴。

  可惜,那片樓區(qū)里沒有我們要找的家庭式旅館。半個小時后,一位年輕的母親首先泄氣了。其實我也明白,不能再往前走了,就算有,也離賽場太遠,不能住。

  回來的路上,我們沒有出來時的激動,都懨懨地,低著頭,默默地走路。我看到一位路人,急忙跑過去問一下,原來是我們走反了方向,在大學的另一面有很那樣的旅館,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三位母親時,一位年輕的母親表示她放棄了,她決定住在大學里的招待所了。她回到報名處為我們看孩子,我們剩下三個人沒有進學校,繼續(xù)尋找家庭旅館。

  離學校后門不到200米就有一家家庭旅館,當我們?nèi)丝吹截Q在單元門前的招牌時,激動地互相握緊了手。在雪地里,我們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小時,腳已經(jīng)凍透了,圍巾下的臉蛋已經(jīng)凍得通紅,略有些麻木。

  這家家庭旅館只是一戶普通的住宅,被間壁成四個房間,每個房間有一張雙人床,每天宿費是35元。我們?nèi)叶甲≡谶@里,最后我們還決定吃飯也一起吃,附近就有幾家小吃部,這樣可以每頓點四個菜,倆葷倆素,又節(jié)約,又健康。

  雖然我們是完全陌生的三家人,雖然我們的孩子處于不同的年齡階段,雖然我們來自三個不同的城市,但是因為圍棋,因為比賽,因為一個共同的目標,我們相識在牡丹江,最終我們成為知心朋友。

  ******

  張馨宇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他喜歡圍棋,我和愛人就傾其所有供他了。誰又能想到圍棋的啟蒙班每月只要60元錢學費,到后來竟會花光家中所有積蓄。

  當時我也曾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就是賣掉那個簡陋的家。如果賣掉它,能夠馨宇兩年BJ行的費用,但是我否定了這個想法。我認為如果真那樣做了,馨宇的壓力太大了,就算他成功定段成為職業(yè)棋手,他也不會快樂。這樣做也違背了圍棋的棋理——中(平衡)。

  張馨宇說:“他今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學了圍棋。因為圍棋,他結識了很多朋友。因為圍棋,他對人生有了超越同齡人的感悟?!?p>  張馨宇說:“學圍棋很累,再學文化課也很累,兩項加在一起,我比那些只在學校里讀書的孩子們累的程度不是簡單的1+1=2倍,但是,我不后悔。如果人生能從來,我還要這么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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