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奴與無一走在回紅情坊的路上,想著綰綰囑托之事,綰綰定要讓她代自己去看一看莫七,想來自己也是把那一匣子金子還他的,便應(yīng)了。
無一因她要還金子一事很是不快,魚奴便哄她,請她去迎喜樓看戲,果子瓜子樣樣不少,無一這才一解愁容,笑了。
臺上曲樂聲動,魚奴無心去賞,自顧出神,記得第一次看戲是莫七帶著自己來的,當(dāng)時還追問他,目連結(jié)局如何。真是物是人非??!
魚奴先回了紅情坊,正瞧見清苓離開,師傅回首瞧見魚奴,兩人并行回了后院。
白雪音說起一件奇聞:“聽說有位綿宋的商人贖回了許多被固戎擄去的綿宋人?!?p> 魚奴驚喜道:“當(dāng)真,太好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善人有此壯舉。”
魚奴一掃這幾日的陰霾,幾欲雀躍,說不定皎娘很快便回來了。
“你去過肅王府?”白雪音似不經(jīng)意問道。
魚奴暗嘆,定是清苓告密,師傅會不會察覺自己與安豐、師姐之事有關(guān),她有些心虛。
師傅又說道:“肅王府明日晚宴,有許多梁州貴人,萬萬不能有什么閃失,我怕清苓又生憂慮,遣了她去處置西郊那塊地,便由你來接手吧?!?p> 魚奴松了口氣,自然應(yīng)著。
思襯,肅王?不是病了嗎?又宴飲歌舞的!唉,想來富貴者如斯,那便明日去,將這金子還給他。
差事不可懈怠,魚奴尋了貞娘核對明日宴會上的曲目,便緊著讓姑娘們排練,直至日落黃昏,金環(huán)忽崴了腳,倒在地上,姑娘們忙圍上去,魚奴將她扶起。
院子里的忍冬蓋在竹架上,花香陣陣,其下有張竹編的藤椅。
金環(huán)看著魚奴正焦急的檢查自己的傷處:‘這可如何是好?!?p> 這舞曲向來以金環(huán)為主,如今她扭傷了腳。唉!
說話間有人從院墻處過來,清苓帶著貞娘過來了,旁邊還跟著兩個小姑娘,是一個是朝云,一個正是云樂。
云樂臉上有抓痕,衣服也扯亂了,卻是一臉倔強(qiáng),朝云則哭哭啼啼,好不委屈。
朝云是貞娘的女兒,自小在紅情坊長大,娘親是坊里的琴師,性情不免有些驕縱,同習(xí)的小姑娘都不敢開罪她,因她覺得云樂新來,又得教習(xí)師傅喜歡,便欺生,總挑云樂的錯處。
這日她又說起云樂沒娘的事,云樂忍不住動了手,雖沒討著好,卻仍舊被管事的姑姑們拿捏著告到了清苓處,清苓最是不喜歡魚奴,她挑來的人自然不喜。
魚奴摟著云樂,哄著她:“云樂,過幾日你娘就回來了,不傷心?!?p> 清苓不依不饒:“姑姑如今命我代為掌管紅情坊,你未經(jīng)我首肯,便私自帶人進(jìn)來,還這般野蠻?!?p> 看到金環(huán)坐在一旁,清苓更是不悅:“偷懶的偷懶生事的生事,都拿這當(dāng)自己家了?”
金環(huán)忙站起來,低著頭,很是窘迫。
想來清苓嫉恨自己插手肅王府晚宴之事,西郊那塊地也顧不上,便來尋釁了,怕是貞娘也有功勞。
“貞娘,你可知錯”魚奴怒道。貞娘一愣,不知如何是好,左右都不是她能開罪的人。
“你身為坊里的琴師,不以傳道授業(yè)為責(zé),成日總愛管姑娘們索要琴弦錢,縱的女兒和你一樣放肆,你莫不是忘了,紅情坊姓什么?”魚奴目光冰冷,叫人生畏。
“姓什么?呵呵”清苓笑道:“姓什么,你當(dāng)真不知嗎?你這般無禮,又枉顧坊中規(guī)矩,該罰?”
清苓話音剛落,白雪音來了。
見白雪音來了,清苓滿臉委屈道:“姑姑,你看看,什么人都敢在這撒野了,只怕是太閑了,攪得坊里烏煙瘴氣。師姐不在,我是心疼您,幫著您打理紅情坊的,您看看我竟連一個沒有賣身契的小丫頭片子都處置不了嗎?放著莊上那么多事不管,我跑這里是受氣來了嗎?”清苓摟著白雪音的手臂,無不委屈的說。
“師姐,既然示劍山莊的事多,師姐盡管去忙,紅情坊的事就不勞師姐費(fèi)心了,白師姐雖不在,我?guī)煾高€有我這個徒兒,用不到外人操心!”魚奴反唇相譏。
魚奴從來都是極順從的,今日這般,清苓有些意外。
“說得好,不勞我操心,只是不知眼下肅王府的差事,有些人是不是撿了別人的辛苦,成全了自己?!鼻遘呃湫Φ馈?p> 清苓就是氣惱這件事,肅王府宴會歌舞之事自己操辦的好好的,姑姑突然就換了人,還想支開自己,自己在姑姑眼中竟這般不識大體嗎,還是姑姑另有安排。
魚奴如今看清苓,就像看斗氣的孩子,柔柔問道“那,師姐要如何?”
清苓笑道:“既然這件事交由你來管,那便你自己全權(quán)負(fù)責(zé),自己去張羅,這曲目是我擬的,曲目上的人是我挑的,自然不合你的心意,你便重新擬過,自己再找人編排吧。”
魚奴看著師傅,滿是焦急:“師父,紅情坊上下那么多姐妹,菱兒不敢兒戲,更怕毀了紅情坊的名聲,都是坊子的事,只要做得好,誰做還不是一樣,菱兒不敢與莫師姐爭鋒,師父,便還由師姐來辦此事吧?!?p> 無一見魚奴這般懦弱,很是氣惱:“若是菱兒辦妥了,如何?”
“那今后紅情坊的事我再不插手?!鼻遘邤S地有聲:“若是辦不妥呢?”
魚奴佯裝害怕,看著師傅:“師父?!?p> 見魚奴示弱,白雪音有些不耐煩了:“清苓,菱兒辦不辦的妥,是紅情坊的事,也便是我的事。”
眾人都不敢說話,白雪音久不問世事,但畢竟是主子,今日算看清了,流水的掌事,鐵打的主子。
清苓有些意外,姑姑,你怎么幫著她說話,她滿眼的不敢相信。
白雪音原本還在猶豫,如今便很是明白了,清苓咄咄逼人,早聽聞她在坊中以勢壓人,很是強(qiáng)勢,平日欺壓魚奴也便罷了,如今因一己之私,拿坊子的顏面較勁,可見她心中根本不吝惜紅情坊,還是說以為紅情坊離不得她。
這些日子她也看出來了,清苓并不喜歡紅情坊,只怕是受了石夫人的教唆,再說清苓也不適合這里,他們二人,若真要選一個,不如就魚奴吧,聽話些,也更好掌控。
白雪音寬慰魚奴:“你只管放手去做,若是有人不服,只管叫她來找我?!?p> 白雪音冷眼看著貞娘,貞娘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
清苓氣惱見白雪音拂袖而去,趕忙追去。
念念聽聞后院的事,便推了所有邀約:“我的小宋姑娘,有什么需要效勞的,盡管開口。”
有念念在,歌舞之事妥妥當(dāng)當(dāng),皎娘也快回來了,魚奴心情大好,踱步到前廳,無一迎面而來:“呦,消息這么靈通,人家前腳剛到你就來了?!?p> 魚奴不解,無一道:“諾,就在樓上。”
魚奴上了樓瞧見好幾日未見的林江。
他穿著月白色銀色暗花廣袖長袍,和座上的幾個公子談笑,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
記得上次他來這還很是拘謹(jǐn),好些日子沒見,魚奴只想著要招呼的,便跟著幾個姑娘進(jìn)去了,她興沖沖的出現(xiàn)在林江面前,林江頓時紅了臉。
隨行的打趣:“呦,林兄果真是招人喜歡?!?p> 林江正襟危坐,很不自然的笑笑,魚奴分明察覺到他的拒絕,心想,又生氣了,這次是誤會,我全是因?qū)つ悴艁淼摹?p> 她訕訕笑著:“我瞧著這位公子好面善,好似在哪里見過的,失禮了!”眾人又是打趣二人。
魚奴進(jìn)退不得,尷尬的給座上的賓客斟酒。
“姑娘貴姓?面熟的很啊。”任意隨問道,旁邊幾個公子笑話他,見著漂亮姑娘就面熟。
魚奴笑道:“咱們倒很像,我敬任大人?!?p> 魚奴一飲而盡:“宋菱”
眾人叫好,慫恿任意隨喝酒。任意隨紅著臉喝了一杯。
看著林江越發(fā)不悅的臉,魚奴忙把旁邊的歌姬推出來,自己尋了借口便出去了。
她在廊下等了一會,想著林江定會出來尋自己。
本來見到他很是高興的,畢竟從雷州回梁州,感念他一番心意,沒想到見了面,他如此這般。
是嫌棄我?還是他不喜歡我了?男人心海底針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