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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策

第二十五章 琴藝糾葛

名門嫡策 且辭 3193 2016-03-30 20:00:00

  天朗氣清,一室歡笑正濃,有些人早就急不可耐的想看笑話了,是喝的酩酊大醉繼而在大堂上呼呼大睡如當年的蘇七一般,還是秀出一手琴藝來讓聞者捶足塞耳。

  “琴與酒皆可,選一樣就好,一人一曲拿手的調(diào)子或是兩人分了半壇陳釀?!泵钋傧壬佳垡惶?,秋波橫生,蘊著不尋常的意味,一句話將蘇然的思緒又拉回來了。

  蘇宓安的玉手輕輕托住粉面雪腮,手肘支撐在小案上,秀致掌心正抵下頜:“蘇七,你說你自個兒是不是運氣太差了些?輪到新進府的這兩位就換了條例了,你那時可是一個人喝了半壇子酒的呀?”

  宓安喉音如出谷之鶯,尋偶之鸝,柔冉婉轉(zhuǎn)間似要偷了鄰座人的一顆心來,蘇七的嘴角牽上一縷似有若無的弧度,道:“風水輪流轉(zhuǎn),時來運轉(zhuǎn)。何必在小事上憂心費力,宓姐兒知曉,我蘇七不拘于此。”

  方才蘇晏回沒來的時候,蘇七還叫嚷著妙琴先生得一并罰了遲來的蘇然,或酒或琴,都不能讓自己吃虧才是。

  如今要緊的人來了,便從紈绔肆意換了風輕云淡的姿態(tài),還不忘在蘇晏回面前落落大方的添一句“不拘于此”。

  再不行,也得在人前撐個面子不是?

  蘇宓安與蘇七青梅竹馬嬉鬧打趣慣了,也總比新來的人親昵些,為人也伶俐通透,雖然不知兩人間除了兄弟關系還有何故舊,總歸不太好拂了蘇七的面子,也就不提之前蘇晏回未至時蘇七所說的話,只另挑了端倪敘敘往下說。

  “妙琴先生總是不缺好酒佳釀,平白無故讓蘇七享受了這么長日子的陳釀,其實都是便宜他了,他呀,醉倒了不省人事也就免了一日的琴藝修習了?!?p>  一人一曲亦或兩人平分半壇釀?妙琴先生的意思是——不可分開抉擇?蘇然凝眼正視蘇晏回,蘇晏回予她平緩一眼對視,提著松軟溫潤的笑意道,“然娘子有何高見?或琴或酒,在下都可奉陪。若是然娘子擇了酒,意思一小杯即可,剩下的,在下可為你代勞。”

  想來也是,蘇晏回是經(jīng)歷過官場的男子,儒雅氣息間卷滿了書生的味道,依舊不可小覷一介四品官僚的酒量,不然何以混跡在紅塵風波間。

  門閥家宴、戶部酒席皆不會少,而要不受其中牽制,不在酒后被人套出話語的把柄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元武七年的朝宴上,蘇然作為大趙朝的貴妃,代掌六宮事宜,伴君側(cè)座,蘇然也見過出席朝宴的表兄,位列四品,受了一眾下屬官員敬酒,蘇晏回扶額恍若酩酊,醉意朦朧也不知其中幾分真幾分假,晃晃悠悠的每走一步都像要摔倒,腳底則是穩(wěn)穩(wěn)踩在地面上。

  蘇然微滯,凝神回來瞥見蘇晏回瀲滟眼眸里詢問的意思,“蘇然不善飲酒,也不好占盡了好事兒讓晏回兄長代勞飲酒,便選了奏一曲《歸去來兮辭》,還請妙琴先生賜教?!?p>  還是劃清了界限的好,一個未知的男子突兀來示好,誰知道之后會延伸出什么事來,又超出了前世的預料,讓蘇然有些迷惑。

  可依舊得按照這條道路走下去,而旁邊兒分支的道路,還是要跟自己的路劃清楚邊界的好,畢竟蘇然自己卯足了勁兒也看不清楚,兩個人的道路會否一致。

  蘇然盈盈一禮,雙手便頓在了琴弦之上,以纖細琴絲,滑出這一曲歸去來兮的韻律,三兩聲細膩含蓄,不似琵琶那般擁珠落玉盤那般直截了當,卻少了幾分傲然之勢,婉轉(zhuǎn)和靜,一曲陶潛心意的歸去來兮辭,不失流暢,卻隱隱幾分疏離了恨晨光之熹微的惆悵悲戚。

  蘇然刻意的將幾處悲涼收盡心底,以她的年紀本不該領悟這些惆悵悲慟,卻將這些悉數(shù)領會透徹了,是蕭氏和大趙皇帝給她吃的苦頭!她心心念念的仇恨,如何能不記得!

  這一曲的怨與喜,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情與景,早在蘇然的腦海里閃過,而日前,需要藏拙的她只得隱去自個兒在琴藝上的優(yōu)勢,不讓有心人可乘勢而為。

  蘇然刻意在泠泠求速之時放緩了幾個音,在稍縱即逝的光陰里稍稍不穩(wěn)幾個琴音,其余的順其自然,曼曼琴音如流水而出,也算一曲終畢,離開了面前的一尾琴,端坐著雙手交疊放在自己身前。

  蘇然猜得到幾分,這樣的水準,在“宮商角徵羽”的地盤,約莫能混一個中等偏上的位置,算不得突兀顯眼又不會叫人輕視了去。

  “好,然娘子還不錯,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錯音倒是沒有,只是曲子里的意味欠了些陶潛的風骨?!泵钋傧壬难劬Σ[成了一條線,細細的回想著意猶未盡。

  蘇然略略一低頭,巧笑倩兮:“蘇然獻丑了,琴藝不精,所以才要來尋個先生好好修習琴藝。”

  “已是不錯了,勉強能與瑯歡娘子持平,略遜于宓安娘子?!泵钋傧壬c頭,一句話就分出次序排行來了。

  就如她自己所言,在這“宮商角徵羽”,只瞧琴藝水準,蘇瑯歡也練了好些年的琴藝,一瞬間蘇瑯歡的臉色就有些黯然,倏爾又恰當?shù)靡说膿Q上笑顏,一連串的變化被蘇然盡收眼底。

  蘇瑯歡側(cè)過臉來,笑得那叫一個真切,“然姐兒好琴技,真是叫小妹佩服呢。”蘇然只當是過眼云煙,直接甩了臉子懶得與她虛與委蛇,靜坐一闔眸,如老僧入定了似的,讓她這恭維話自討了個沒趣兒。

  妙琴先生轉(zhuǎn)身又對蘇晏回拋去了話:“晏回小哥可想好要奏何曲了?”

  今年入府地位最高的也就是如今在“宮商角徵羽”受罰的兩個人了,然娘子已然在前率先奏了一曲《歸去來兮辭》,蘇晏回也解下了身上的琴囊,擺放好了一款仲尼式的古琴,琴漆表面上的斷紋是尋常的蛇腹斷,式樣倒也精巧,妙琴先生一瞥眼,也努努嘴示意他開始奏。

  蘇晏回倒是未藏實力,從明凈渾厚的低聲中盡顯本色,一曲《陽春》帶著周遭聽曲之人踏遍青山綠水,也飄逸灑脫樂在回春滌蕩中,弦聲可知其嫻熟。

  不動聲色的控制著輕重緩急,平和沉穩(wěn)間不似古箏那般歡悅澈耳,立竿見影的就將奏琴之人的心緒傳出。蘇晏回的指尖在琴弦一吟,散陰沉著渾厚融進了寥寥往事,且虛且實。

  悠悠一曲終,從蘇晏回口中飄出溫潤玉音來:“在下不才,未能彈出《陽春》應有的幾分余韻。”

  “聽和陽春妙曲,慢慢調(diào)絲桐?!泵钋傧壬p聲呢喃道,眼里滲出了一點意外之色,沉吟添言,“稍遜蘇城兩分,可與蘇七比肩?!?p>  稍遜蘇城?與蘇七比肩?在眾人聽來幾乎是不可能的,蘇七在琴藝上的造詣已是數(shù)一數(shù)二,也就只有蘇城這樣天賦極高,又癡迷于琴藝研究視音如命的一個怪人,才能讓蘇七屈居于他之下。

  蘇晏回是五爺?shù)氖鲎樱痪訌乃钠窇舨渴汤?,仍修雅藝陶冶情操,還頗有成就,如此一來,即便是身為五爺?shù)兆拥奶K七,地位也岌岌可危了。而如今兩人都進了主府,鷸蚌相爭,也不知誰人能有那福氣做了漁翁?!

  左右再鬧騰得雞飛狗跳,也是幾個小輩之間的瑣事,也不是家主直系子嗣,除非家主去世,選了老夫人的兒子蘇五爺來繼位,不然這幾個現(xiàn)在屬于堂系的子弟,再爭鋒相對也繼承不了偌大的蘇府家業(yè)。

  長一輩的人里,大夫人有嫡子在手,可高枕無憂;姨娘們才頭疼她們的寶貝兒女被外來主府的人給比下去了,若是一個不慎,還會成為“早夏考核”的后三名被強制遷出主邸,分配去叔伯的分支府邸,那才叫一個難堪呢!

  妙琴先生清了清嗓子道:“我妙琴說過的話自然作數(shù),說好了第十條里但凡流利奏出《陽春》之人,可獲四日休息,尋出其間妙處來,便再添九日。一共十三日的休息時日,你可以自己安排?!?p>  底下一陣陣唏噓未散,又有波折勤啟,“才來第一回就能免了十三日的琴藝修習?。坎皇前??”

  “怎么我沒有這么好的命???”

  “人家可是勤學苦練換來的,跟你哪能一樣……”

  妙琴先生望一眼臺下嘀咕的眾人,揀了一個最不安分的開始數(shù)落:“蘇懿,你少念叨些,就多花心思在練琴上吧!若你能做到融出意境,和晏回小哥曲中深意彈得相仿,我貼補給你雙倍的假期!”

  那個名喚蘇懿的剛開始還有些悸動,一股氣立時就干癟下去了,和蘇晏回水平相仿,可不就是要他的琴藝越過蘇七,僅次于蘇城嘛,蘇懿悻悻的回望了蘇晏回一眼,臉色漸漸如同如焉巴了的白菜。

  妙琴先生不懷好意的打量了蘇懿一番,又對蘇然和蘇晏回寬容道:“蘇然娘子的《歸去來兮辭》也有三日的休息時間,你倆想想怎么用吧,一年的假期可就是這么一點點攢起來的?!?p>  蘇然心下早已了然,她還沒在宮商角徵羽玩兒夠呢,能么能輕易將時光虛度在了休假上?蘇然若是走了,戲還怎么開場?

  蘇然掛著一臉的燦爛笑容,眸間爍爍遮擋不住,似也要跟上這一處原先的打趣氛圍:“先生,阿然可沒這么著急,還想在主府多學幾日琴技呢,怎能這么快就被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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