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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畫卷

第九章 憑卻風(fēng)光事不同

宣和畫卷 一只文兒 3430 2016-03-25 11:15:00

  “想要問那首曲子?就是方才琴操姑娘唱的那一首?”

  秦卿有些不解,來這個地方的人,附庸風(fēng)雅的大有人在,可真正把自己叫過來,就是為了問一句詞曲來歷的,的確并不多見。

  看了看楚風(fēng)的目光,又不似作偽的,秦卿不免納罕的笑了起來:“怎么說呢,這回二位可難到我了。這妮子素日練習(xí)的琴曲極多,按道理來說,大部分我都是聽過的,也知道來歷??墒沁@一首,奴家的確未曾聽過,應(yīng)該是新填的。至于是誰填的詞……那妮子未曾提過,奴家也不好說了。”

  劉正平聞言點了點頭,笑道:“不過隨口一問罷了,憑借著琴操姑娘的詞工,這首詞或許是琴操姑娘自己填的也未可知。不過,之所以邀了琴姐你來問話,真正的緣由,也只是許久見不到琴姐你,所以借此機會一睹風(fēng)采而已?!?p>  “呸!”秦卿輕啐了一口,斜睨了劉正平一眼,媚態(tài)畢現(xiàn),“這話啊,楚郎君說出來奴家是信的。劉大人您嘴里那甜言蜜語,想要騙誰呢!不過前面那半句倒也不錯,若是二位真的好奇,改明兒奴家問問就是了?!?p>  “不妨事,只是一時好奇而已,知道與不知道,其實無所謂的?!背L(fēng)也笑著說道。

  秦卿又說笑了幾句,敬了二人一杯酒,隨即自顧自的忙去了。

  大堂的熱鬧還在繼續(xù)著,只是方才想要看好戲的人并沒有看到,不免覺得這邊的事情太過無趣,連點高、潮都沒有,便淺淺淡淡的擱置下去了,太過無聊。

  有些好奇的人聚過來,問了問方才對話的內(nèi)容。劉正平淺淺的提了幾句,只說是有關(guān)琴操姑娘那首唱詞的,其他的事情自然不會多說。

  “那樣好的詞句,又未聽琴操姑娘說是何人所填,想必是她自己所寫無疑了。”

  “到底是聞名杭州城的才女,‘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這樣絕美的詞章,連讀出來都覺得有香氣在口齒間縈繞的,真是好詞,好詞?。 ?p>  楚風(fēng)在一旁聽著這些閑言碎語,微微一笑。

  他并沒有什么跑出來承認自己是作者的意思,原本也不是自己寫的詞,若是能夠放到一個蕙質(zhì)蘭心的姑娘身上,倒也是一件好事了。

  事情在大家的討論之間漸漸散去,這一曲《卜算子·驛外斷橋邊》是琴操親自填詞的說法,也越來越深入人心,被大家肯定的認知下來。

  這一場紛繁的熱鬧中心,終于從楚風(fēng)的身上移開,也不禁讓他輕輕出了一口氣,放松下來。

  “楚郎君多多擔待,原本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商談的,只是臨時起意,許多清凈地竟也尋不見位置了。”劉正平?jīng)_著楚風(fēng)拱手。

  “不妨事,我沒來過這種地方,過來開開眼界也覺得很好?!背L(fēng)笑道。

  “楚郎君沒來過?”劉正平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沒有見過秦卿那樣的女人,怎么還可能在那樣的挑逗下不為所動呢?這實在是一件讓人感到稀奇的事情了,難不成這個世界上當真有柳下惠那樣的人么?

  楚風(fēng)微微一笑,道:“一鳴的事情,這一次我也算是從頭到尾的了解過了,許多事情恐怕要緩緩的謀求,劉大人恐怕要下一番功夫的。不過楚風(fēng)自然是會盡力相幫,這一點,劉大人可以放心。倒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在下想要問上一句??赡軙堑脛⒋笕耸Φ模€望大人不吝賜教才好。”

  “楚郎君盡管發(fā)問,劉正平自當知無不言!”劉正平豪爽道。

  楚風(fēng)點了點頭,正色道:“是有關(guān)救災(zāi)的問題,我又一些想法,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用于實踐……”

  “救災(zāi)?”劉正平聞言微微一怔,為自己斟了一杯酒,隨意笑道,“楚郎君還真是憂國憂民?!?p>  這話語里多少是有了些訝異、不解,甚至隱約輕視的味道在的,楚風(fēng)哪里聽不出來。

  但他倒不是很在意,畢竟,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過的。古人講究的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這種事情,這個年代的文人或許會說一說,互相討論、感慨一番,但真正這樣做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其實后世大抵也是如此了,雖然有很多標語不停的重復(fù)著“保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這樣的調(diào)子,但真正出手做出行動的人,并不多見。

  只是在后世來說,畢竟是擁有這樣一些組織的。涓涓細流不成滄海,但匯聚起來,也終究會蘊含出幾分力量來。這就是后世的信仰與幸福了。

  雖然劉正平并不將楚風(fēng)的話當做一回事,但楚風(fēng)依舊大概將自己這幾日想到的一些東西仔細說了。

  他說的專心,偶爾用手指蘸一些酒水,在桌子上畫一些什么,來解釋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并沒有注意到,劉正平的表情,從最開始的好笑、輕視,漸漸變得有些復(fù)雜,以至于驚訝、不解,到得最終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大概就是這些了?!背L(fēng)補充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紙上談兵的東西,真正要是實踐起來,肯定會有些問題的。只是這樣大致的想法,若是太過荒謬的話,劉大人就當做是笑話,一笑置之罷?!?p>  劉正平的面色有些糾結(jié),這時候看了看楚風(fēng),又看了看桌面上逐漸干涸下去的水痕,竟然不知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了。

  楚風(fēng)見狀澀笑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太過天真了?我想也是,這些東西都只是一個很粗淺的想法,想到應(yīng)該是很容易的。這么多的前賢官員,必定都想得到的,之所以沒有這樣實施下去,肯定是因為有現(xiàn)實的阻力。我可真是班門弄斧了,劉大人不要見笑才好?!?p>  “不不不!楚郎君切莫誤會,不是這個意思!”劉正平連忙按住了楚風(fēng)的手,踟躕道,“怎么說呢,我只是有點……震驚。楚郎君這些想法,是當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我也不知道這些想法,到底能不能做出來,可若是真的做出來的話,不僅僅是對于災(zāi)民,對于杭州城內(nèi)的每一位百姓,恐怕都是有利的。往年間因為不堪災(zāi)民侵擾,做出極端的事情來其實并不少見。畢竟大家都要生活,災(zāi)民涌進城的話,治安是一定會下降的。一旦到了生死關(guān)頭,每個人都會成為亡命徒……罷!這都是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了,如果楚郎君的這些想法真的能夠奏效的話,不論對于誰來說,都一定是好事的?!?p>  劉正平哪里還敢輕視楚風(fēng),仔細的想了想,點頭道:“這樣,楚郎君將這些事情組織一下,寫出個章程來。明日我派人去府上取,然后送到知州大人那里,讓大人評判一番。楚郎君你看如何?”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別人的肯定,楚風(fēng)自然是欣喜的,但他依舊十分冷靜,盤算了一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由劉大人自行提出比較好?!?p>  “怎么說?”劉正平滿臉不解。

  楚風(fēng)笑道:“我楚風(fēng)畢竟是一介書生而已。說句不好聽的,連書生都算不上,書也沒讀過幾天,只是一個畫畫的,因為龐雜的事情稍微有幾分名聲而已。我這樣的人,竟然想要在救災(zāi)的問題上抒發(fā)見解,說實話,即便是我自己聽著,也覺得太過猖狂了。但劉大人就不同了,您畢竟是知州府的府事,這些事情原本就在職責之內(nèi)的,而且多年來在救災(zāi)上累計的經(jīng)驗也多,您想出來的辦法,別人也自然會十分用心傾聽、認可的。您說對不對?”

  劉正平緊皺著眉頭:“楚郎君的意思是,如果是你寫出來的章程,即便我遞上去了,知州大人也可能會一笑置之,并不翻看?”

  “是這個道理。”楚風(fēng)笑著點頭,“但若是劉大人當面提出的建議,效果自然不同?!?p>  “可是……”劉正平有些猶豫,“要是這樣一來,原本應(yīng)該是楚郎君的功勞,豈不是就莫名其妙的落到了我的頭上?我劉正平何德何能,哪里能夠承擔得起?是了!等到了災(zāi)情平定下來,我再告訴大家,這些招數(shù)都是楚郎君您想出來指點我的!到時候功勞還是楚郎君您的!”

  “什么功勞不功勞的,我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哪里敢居功?!背L(fēng)笑著搖頭。后面還有半句話,楚風(fēng)沒有說出口:即便到時候真的成了事,又哪里有人會在意是誰出的主意呢?到頭來不過都是知州、通判兩位大人的政績而已,這一點,他也是明白的。

  劉正平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這些話雖然出自真心,但難免有些場面的味道。

  再次與楚風(fēng)細細探討了一番其中的種種細節(jié),劉正平思付著自己應(yīng)該如何對知州大人講解,緩緩的理順著其中的邏輯。

  越是往深處想,劉正平便越是覺得驚心動魄。

  他不斷的打量著楚風(fēng),不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尋常,甚至顯得青澀的少年,為何能夠想出這樣多的東西來,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當然,劉正平并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于楚風(fēng)來說,是真正的拿來主義。不過是后世救災(zāi)的一些基本路數(shù),楚風(fēng)看來的、聽來的一些東西,只是針對著如今的情形大概篩選了一番,再說與他劉正平知曉罷了。

  至于事成之后,這一份功勛到底會記在誰的頭上,說實話,楚風(fēng)的確是不大在意的。

  他只是有些看不得眼前這樣的景象,雖然沒有到達路有餓殍的情狀,可太多流離失所的人在眼前,買賣兒女的慘狀之類,是楚風(fēng)作為一個現(xiàn)代的靈魂沒有辦法接受的事情。

  他想要做點什么,但楚風(fēng)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他能夠做的事情實在少得可憐。

  提供一丁點的想法和見解給其他人,這已經(jīng)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飲月舫里,太多的人在大把大把的揮灑銀錢,這些對于他們來說只是玩笑之間就可以隨意拋灑的東西,對于災(zāi)民們來說,可能就是一份可以救活全家人性命的錢財。

  富足的差異永遠是存在的,關(guān)鍵的問題在于,如何利用人們內(nèi)心當中,存在的那一份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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