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主意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當(dāng)顧拙喝完藥正打算回房的時候，楊秀珍卻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茵茵呢？”在閨女家，她就不帶客氣的。

　　顧拙有些無奈地給楊秀珍倒了一碗涼開水，“她小姑帶著出去玩了?！?p>　　“你這個小姑子倒是好的?！边@天氣，在外面走一回就沒有不渴的。楊秀珍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然后問：“你身體怎么樣了，還發(fā)燒嗎？”

　　“剛喝完藥?！逼鋵?shí)還有點(diǎn)發(fā)燒，但顧拙卻并不想多說。

　　楊秀珍只當(dāng)她好得差不多了，放下心來，然后說起自己的來意。

　　“凜子已經(jīng)沒了，你是怎么打算的？”不等顧拙開口，她就道：“你不要怪媽心急，但這事早打算比晚打算好。我知道你跟凜子感情好，我也不是要你馬上就結(jié)婚。最近來我這里打聽的人不少，我挑幾個條件好的，你先去見一見，看對眼了也不用馬上辦事，過上一年半載，沒人會議論的?！?p>　　“你別不上心，你名聲好，來打聽的人中有幾個條件不錯的，人家也不嫌棄你有女兒，說會把茵茵當(dāng)親生的一樣養(yǎng)大的?！?p>　　不用問顧拙也知道，她口中的條件不錯，大概那種沒有孩子或者只有女兒的鰥夫。

　　顧拙捏了捏眉心，也不跟她爭論，而是直接道：“媽，我打算去一趟部隊?！?p>　　九家村這邊因?yàn)橛泻芏嗳耸菑耐饷嫣与y過來的，各家稱呼上有很大差別，就像顧拙叫楊秀珍媽，謝凝叫陳心婉阿娘，還有阿媽、娘這樣的稱呼，而本地其實(shí)更多的是用姆媽稱呼母親，

　　“去部隊干什么？”楊秀珍一愣，隨即皺眉道：“你打算去給凜子收尸？”

　　收尸這說法不好聽，顧拙聽了不是很高興，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楊秀珍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頓時泄了氣。她想說辦后事花費(fèi)不小，你手頭的錢用一點(diǎn)少一點(diǎn)，好歹也為女兒考慮一下；她想說去部隊一來一回花費(fèi)不少，這錢能不能省了，要不立個衣冠冢；她想說你別惦記凜子了，人死燈滅，你多惦記他一分，自己便難受一分……

　　但她心里又清楚，那些話太不厚道了。

　　想想凜子活著的時候是怎么對閨女的，自己這話似乎太沒有良心了一些。

　　楊秀珍眼眶發(fā)酸，“你要是個兒子，又哪里需要受如今這樣的煎熬？憑我們七秀的本事，哪怕死了媳婦，再娶都能娶到黃花閨女?！?p>　　顧拙：“……”這從小聽到大的老話題，今天倒是清新脫俗起來。

　　“還有你婆婆說什么了嗎？她有沒有不許你再嫁？”怕惹得閨女跟自己一起哭，楊秀珍連忙換了個話題問道。

　　怎么繞來繞去都繞不過再嫁這個話題了？

　　另一邊，陳心婉著急忙慌找到錢阿嬸，把晚飯時候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番，跟她討主意道：“你幫我想想辦法，要是七秀真把我們娘倆趕出去……”想到老房子的破敗，她頓時悲從中來。

　　錢阿嬸聞言有些意外，陳心婉這個兒媳婦，別看在外面名聲好，但在她看來就是個傻的。明明有本事有能耐，男人也護(hù)著，自己卻像個面團(tuán)揉的，養(yǎng)著拈輕怕重的婆婆和小叔不說，還花錢供小姑子上學(xué)。光有個好名聲有什么用，好處盡被別人得了。

　　卻沒想到這么一個人，竟是下狠心要把婆婆小叔趕出去了？！

　　不過想到之前聽到的傳聞，她又覺得能理解了。

　　要是自己遇到這種事，別說是婆婆和小叔了，差點(diǎn)害死自己的孩子，娘家親媽都要被她趕出去。

　　“你別發(fā)愣啊，倒是給我想想主意。”見她愣神，陳心婉連忙推她。

　　錢阿嬸回過神來，道：“七秀心軟，你服軟說幾句好話試試看?！?p>　　“我怎么沒說？但她就是油鹽不進(jìn)?！标愋耐駳鈶嵉?。

　　居然硬氣了？

　　錢阿嬸有些意外，道理上她是站在顧拙那邊的，不過誰讓顧拙那邊的好處自己占不到呢，既然如此……

　　她湊道陳心婉耳邊，小聲快速地說了一番話。

　　錢阿嬸眼睛一亮，又有些遲疑道：“真的行嗎？你別看七秀平時是個沒脾氣的，但那是她不計較，她真要計較的事，那是一點(diǎn)也不肯妥協(xié)的。要是按著你說的做，那我就真的得罪她了?！彼緛磉€想著真要分家的話自己厚著臉皮多拿點(diǎn)糧食家什，七秀臉皮薄不會跟她計較的。但要是聽錢阿嬸的，那就是真的撕破臉皮了。

　　除非他們真的能從七秀手里搶到房子，否則什么好處都別想得到了。

　　“要不要聽我的你自己決定，反正主意我給你出了。”錢阿嬸向來明白上趕著不是買賣，因此態(tài)度很是隨意。

　　這事于她而言也不過就是試一試，成了最好，便是不成，自己也不會得什么壞處。

　　雖然，內(nèi)心深處她覺得這事成不了。

　　顧拙畢竟姓顧，是九家村的老姓，這種事便是她不計較，顧家的人也會幫她計較的，其他老姓也會幫她。而謝家不單單是外來戶，而且人丁本就不旺盛。

　　“姆媽，你給陳阿嬸出了什么主意？”陳心婉走后，錢阿嬸的兒子石鎮(zhèn)從屋里走了出來。

　　剛剛兩人的對話，他在屋里聽了個正著。

　　錢阿嬸道：“我讓她以七秀沒有兒子為由，找謝家的老人幫她要回房子?！?p>　　石鎮(zhèn)倒抽一口冷氣，“姆媽你瘋了？你真當(dāng)七秀姐是個好欺負(fù)的？她脾氣再好，你看她記工分記了這么多年，誰在她手里討到便宜了？還有謝家那些老家伙，哪一個又是省油的燈？陳阿嬸去找他們，肯定會被他們咬下一塊肉來，再有顧家以及老姓人家的參與，到時候要是鬧大了，你以為你逃得了？”

　　錢阿嬸根本不怕，“我就出個主意，他們能拿我怎樣？他們要真欺負(fù)我，我一個寡婦，沒有什么豁不出去的?！?p>　　石鎮(zhèn)滿頭大汗，“姆媽，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快要娶媳婦了？”

　　錢阿嬸一愣，還真是。

　　可……

　　“這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便是我現(xiàn)在反口陳心婉也不一定會聽我的啊?！彼悬c(diǎn)慌。

　　石鎮(zhèn)咬了咬牙道：“我去找七秀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