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紋哥是只弱雞
他雙眸緊閉,額頭上一道傷口正微微滲著血,蜿蜒著流向鼻尖。
怎么又傷了臉?
南安意暗自搖頭,這臉,也是夠多磨難的。
取了棉簽順著鼻梁的弧度把血跡擦干,仔細(xì)看,他的鼻梁其實很挺,有種雕塑的立體感。
手中的棉簽駐留了幾秒,才繼續(xù)往上。
傷口不大,像被尖銳的東西砸了一下,南安意取了干凈的棉簽沾了碘伏,消毒后,又用紗布輕輕覆蓋,細(xì)心的用膠帶粘好,才轉(zhuǎn)過身來問,“怎么回事?”
凌飛燕胡亂地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本就暈開的妝容,更加亂七八糟。
“幾個小孩說要跟我玩扔石子的游戲,他們?nèi)?,我躲,我很厲害的,只挨了兩下,不信,你看!?p> 說著,拉起自己的袖子。
手臂上,指甲大小的淤青在暗黃的皮膚上有些顯眼,“我們玩得好好的,云紋哥出現(xiàn)了,他一出現(xiàn),孩子就不愿和我玩了,他們用石子扔他,可云紋哥太笨了,連一顆石子也躲不掉?!?p> 說這話的時候,凌飛燕帶了一絲委屈,像被拋棄的可憐小狗,她對了對手指。
“你說,他們?yōu)槭裁匆姷皆萍y哥,就不愿跟我玩啦?而且,云紋哥身子太弱了,上次,我家的雞被石頭砸了,也沒暈,怎么云紋哥連只雞都不如?他……不會死吧?”
凌飛燕一臉擔(dān)心。
又是那群孩子,偏偏一個傻的,一個瘸的,還是成年人,她總不能像個家長一樣,領(lǐng)著兩人上門去告狀。
南安意嘆了口氣,“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凌飛燕松了口氣,沒死就好,她還指望云紋哥娶她呢!
她開心道:“那我走了。”
走了兩步,似想到什么,又折回來,她把脖子上的籃子取下來,“差點忘了,我這趟是專門給云紋哥送雞蛋的?!?p> 籃子里的雞蛋一塌糊涂,蛋黃和蛋清混為一談,幾顆拇指大的石子混雜其中,赤裸裸地彰顯它的功績。
凌飛燕低頭一看,快哭了,“我的雞蛋……”
南安意仔細(xì)瞧了眼,挑出里面唯一一顆好的,攤在手心上,“不是還有一顆?”
她攥緊手中的雞蛋,“今天的事,謝謝你。這顆雞蛋,我收下了,但不會白要,我拿東西跟你換?!?p> 她到外頭挑了些蘿卜干,為了感謝,特意多挑了些,回到屋里。
凌飛燕瞅著這些皺巴巴的東西,好奇道:“這是什么?蜈蚣嗎?”
她用手戳了戳,“怎么不動?”
南安意笑了笑,“這是蘿卜干,可以放在壇子里,想吃的時候,放進(jìn)鍋里炒一炒,下飯。”
“是啊,可香呢!”大伯附和,見成云紋沒事,索性去忙了,侄媳在,他放心。
屋里只剩兩個人,南安意看著在床上挺尸的人,淡淡道:“行了,別裝了?!?p> 成云紋身子一僵,慢騰騰地坐起來,“你怎么知道?”
南安意眉頭輕挑,抱臂靠到床邊,“別忘了,我可是大夫?!?p> 連傻子都知道,石子連一只雞都砸不暈,何況是牛高馬大的男人?
再說了,凌飛燕說他是弱雞的時候,他的眼皮還動了動,當(dāng)她瞎不成?
南安意的眼神帶了絲探究,“為什么裝暈?”
成云紋眼睫微垂,眼中的無奈展露無疑,抬頭間,已然換了副淡然的神色,只是聲音有些涼,“這是能讓他們罷手的最好辦法,不是么?”
……
油燈昏黃,成云紋提起毛筆,沾了沾硯里的清水,手邊是本翻開的書,他垂頭看了眼,提筆在桌上緩緩落下一行字。
水跡在桌上暈開,很快又消失無蹤,反復(fù)如此。
窮人家的孩子讀書是極不易的,更何況成云紋這種,賺來的錢還要養(yǎng)家的,更是耗不起墨和紙張,只能用毛筆沾了清水,在桌上練字,學(xué)習(xí)。
南安意坐在床上,手里拿著把手術(shù)刀在木頭上細(xì)細(xì)刻畫,說也奇怪,正愁不知用什么雕刻時,箱子憑空出現(xiàn)了把手術(shù)刀……
她輕輕吹去上面的浮屑,滿意地看了眼,拿著,用尾端輕輕碰了碰成云紋的椅子。
聽到響動,成云紋扭過頭來,垂眸看了眼敲打他凳腿的東西,眉心微蹙,“拐杖?”
南安意點頭,手中的拐杖往前遞了遞,“給你的?!?p> 成云紋只覺得那拐杖直直戳進(jìn)心里,那傷口又潰爛開來,好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她戳的,永遠(yuǎn)比外人痛,也更令他在意。
他的臉立刻沉下來,聲音像凝了霜,“我不至于殘廢到走路都要拐杖?!?p> 南安意澄清道,“誰說你殘廢了?拐杖只是輔助,是迷惑敵人的,主要的作用是……防身。孩子可以驅(qū)趕,大人嘛……”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意,“可以痛打。”
倒是他不識好人心了。
成云紋接過,細(xì)細(xì)打量,拐杖打磨得很光滑,拿在手上絲毫沒有粗糲的感覺,連接柄手的地方,刻著幾個看不懂的字體或是花紋——cyw。
他拇指摩挲了下,還未開口詢問,南安意已經(jīng)解釋,“是你名字的縮寫?!?p> 怕他追究來處,又補了句,“我自創(chuàng)的?!?p> 看來是費了不少心思,自己跟她一道進(jìn)城,從沒見她買過拐杖,倒是前幾日,她從山上背了根粗壯的木頭下來,差點被他當(dāng)成柴劈了,幸好她及時阻止,現(xiàn)在想來,方才頓悟。
他的心里一時不知什么滋味,有些酸澀,有些柔軟,好像在冰天雪地的黑暗中孤獨前行,終于遇上了星點的火焰,不大,卻有溫度。
他嘴唇微張,說了句謝謝。
南安意笑笑,“夜深了,你也早點睡?!?p> 成云紋點頭,把拐杖放在墻角與書桌的縫隙間,低頭繼續(xù)看書。
可沒看兩行,眼神又忍不住飄過去。
南安意看著他認(rèn)真的背影,轉(zhuǎn)過身,安心的睡去。
如果多看半分,就會發(fā)現(xiàn),他手里的筆提起了半天,愣是沒動,清水順著筆尖滴在桌上,暈開一團(tuán)團(tuán)水漬……
……
一覺醒來,大伯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不然怎么看見成云紋拄著拐杖在院里走路呢?
他揉了揉眼睛,拉過從身邊走過的侄媳,“侄媳啊,你幫我看看,云紋手里拄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