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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鳳闕

30.月下密談

臨鳳闕 意沏沏 2452 2024-10-26 08:52:04

  月色朦朧,梁昭仔細(xì)辨別林中那人的身影。

  他在竹林中練劍,劍鋒在月光下散發(fā)著寒芒,一襲黑袍獵獵作響,周身散發(fā)著凌厲氣息,竹葉在空中打著旋兒落到地上。

  梁昭雖不懂劍法,但也能看出這人劍法狠厲,劍氣霸道至極。

  整座竹林都像是籠罩了一層怨氣,陰森可怕得讓梁昭停下了腳步。

  她剛停下,謝丞便收了劍朝她這邊過來,少年眸光清冷,眼神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沒等她開口,謝丞先一步替她攏了攏她身上的披肩,又系緊了絳帶,語氣聽著發(fā)悶。

  “夜深了,還穿這么單薄,你真是一點(diǎn)不擔(dān)心自己的身子?!?p>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沒了君臣之分。

  熟絡(luò)地好似一對情意正濃的愛人。

  梁昭抬眸看他,他已自覺地后退兩步,唇角帶笑,可整個(gè)人狀態(tài)明顯不對勁。

  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的人,只要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將他推向谷底,萬劫不復(fù)。

  梁昭,“謝丞,你今晚太沖動了……”

  “你知道弒君是什么罪嗎?是——”

  謝丞,“是誅連九族。”

  霎時(shí),梁昭立馬反應(yīng)過來。

  他已經(jīng)沒有九族可以誅了。

  她及時(shí)止住了話頭,謝丞顯然也與她想到了一處。

  梁昭深深望著他,想起八年前燒紅半邊天的火,流了三天三夜血都未干的謝府和蹲在爛尾巷差點(diǎn)沒熬過那個(gè)冬夜的少年。

  “所以,你更不能犯傻?!?p>  他向她保證,“我不會死?!?p>  起碼,他得活到給謝氏全族報(bào)仇的那天。

  “他傷你哪兒了?”他問。

  梁昭不說,他卻記得。

  他進(jìn)屋時(shí),早看到她脖間一片紫紅,順著記憶里的位置,謝丞輕輕撫上了她的脖頸。

  梁昭一激靈,下意識要躲開。

  她不肯給他看,他便拉著她的手不放。

  終于在月光下,謝丞看清了她脖子上的手印。

  梁昭掙開他的手,又退了半步,分明是要與他劃清界限。

  謝丞便只好由著她。

  “早上那小廝又被打了,我已經(jīng)把他送去了醫(yī)館,打算等他傷好全了,直接還給他的主子?!?p>  話雖如此,謝丞卻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

  “你想替他贖身?”

  “這件事,本宮肯定做不到,所以也只是……”

  也只是想想罷了。

  她正愁這事兒,謝丞輕輕牽過她的手,攥在手心,“昭昭,只要是你想做的,就盡管去做,我自會幫你?!?p>  梁昭眸中閃過一瞬的錯(cuò)愕。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這刻似乎被一股強(qiáng)大的暖流包裹。

  它霸道地席卷過她心臟的每一處,又輕柔地淌過她心尖最柔軟的地方。

  梁昭問他,“你想做什么?”

  “夫子年事已高,而且是個(gè)說一不二的人,他既然說了我是他的關(guān)門弟子,他便不會再收徒弟,但是,我可以收徒了?!?p>  不知為何,梁昭心中總有道聲音再告訴她,自己可以相信他。

  如果面對的是謝丞,梁昭會懷疑他別有用心。

  但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是謝子宸。

  “謝謝?!?p>  “你我之間,從來都不必說謝。”

  梁昭極力想平穩(wěn)胸腔內(nèi)慌亂的心跳,尋了個(gè)理由就要離開。

  “今晚月色不錯(cuò),我還是先回去了。”

  她轉(zhuǎn)身還沒邁出一步,又被人撈進(jìn)懷里。

  梁昭驚呼一聲,垂眸看向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臂,謝丞從背后擁住了她,微微俯身,埋在梁昭脖頸間。

  他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著:“梁昭,你只能是我的?!?p>  梁昭緩緩地輕舒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天上明月,清澈的鳳眸宛如一汪清泉,折射著粼粼月光,她心頭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總讓她莫名地心慌。

  閉上雙眼,匕首的寒光也總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如若她當(dāng)時(shí)沒有及時(shí)出聲制止,沒有人敢想之后會發(fā)生什么。

  謝子宸,你不能死。

  地牢光線昏暗,污濁的血水混著潮氣淌在泥地上,形成一小片血洼。

  幽幽琴鳴從另一端傳來,華徵音撥動琴弦,閉目聆聽,與刑具上血肉模糊的人和滿屋血污格格不入,他的白袍上被濺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極其刺目惹眼。

  “我……什么都……不知道……”

  刑具上的人嘴角往外淌血,用盡最后一分氣力為自己辯解。

  琴聲被他這句話打斷。

  華徵音拂手,站起身,雪白的靴子踏過血水,地上的血污又沾上了他的衣擺。

  他閑庭信步過來,在那人面前站定,笑道,“在下不過是在與王大人談筆交易,王大人何必如此害怕?”

  王志庸本是京城的戶部侍郎,只因傍上了蘇榮,做著芝麻小官,卻拿著五品官員的俸祿,手下也幫蘇榮做了不少事。

  他貪財(cái)好色,陋聞人盡皆知,那日他剛從酒坊出來,就被人擄上了車,再睜眼時(shí)自己已經(jīng)來了這里。

  他以為過幾日家里人便會尋來。

  但如今已過去半月。

  這里的人時(shí)常問他一些關(guān)于蘇榮的事,他自知自己在幫蘇榮做事,當(dāng)然不可能出賣蘇榮。

  王志庸打死也不肯承認(rèn),華徵音看上去也不急,每日在這里替謝丞“陪著”他。

  沒事就撫撫琴,喝喝茶,問兩句話,甩他幾條鞭子。

  王志庸敢肯定華徵音絕不是這間地牢的主人,面前的人清風(fēng)朗月,宛如謫仙。

  “我都說了……我跟國公,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

  華徵音無聲地嘆了口氣,“真是個(gè)忠誠的奴仆?!?p>  “可惜,一個(gè)死人再忠誠,他的主人也不會知道了?!?p>  聞言,沒等王志庸抬頭,一根銀針扎入他的經(jīng)脈,遁入皮肉,無處可尋。

  他哀嚎兩聲,經(jīng)脈寸斷,立馬沒了氣息。

  “這是閣下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怨不得任何人?!?p>  外面匆匆進(jìn)來一人,畢恭畢敬朝華徵音行禮。

  “少主,謝公子傳來書信,兩日后他們便可啟程回京了?!?p>  華徵音點(diǎn)頭,“到時(shí)就按阿丞說的,將這人扔到他們必經(jīng)的路上去,動作別讓人發(fā)現(xiàn)?!?p>  “是?!?p>  外面日頭正好,沈嬈已在御花園長亭曬了一下午的日光浴,矮桌上擺滿了水果蜜餞,還有一壺冷酒。

  她閉眼假寐,蘇未央,傅琴搖著團(tuán)扇過來,悄悄坐到了沈嬈一側(cè)。

  蘇未央湊過來輕輕給沈嬈扇風(fēng),眼珠子一轉(zhuǎn)便生出了壞心思。

  “嬈——”

  沈嬈一手撐頭,勾唇笑道,“省省吧祖宗,你一來我就知道了。”

  她沒睜眼,順勢一歪身子倒向了邊上蘇未央的肩上,蘇未央向傅琴抱怨:

  “嬈姐姐好生無趣,都沒給我一個(gè)機(jī)會。”

  沈嬈:“回頭等皇后娘娘回來了,你好好陪她玩?!?p>  傅琴垂眸絞著手中的繡帕,“娘娘已有半月未回了,究竟什么時(shí)候回來?”

  沈嬈也盼著梁昭回來。

  她就說這六宮之主不是人當(dāng)?shù)陌?,梁昭不在這幾天,后宮大大小小事務(wù)全堆到了她頭上。

  慈仁宮那位竟借口說病了,誠心看她笑話。

  蘇未央她們乖巧,向來讓她省心,儲秀宮那邊的美人,答應(yīng),動不動跑她這兒說理。

  今天一個(gè)貴人撕壞了美人的衣裙。

  明天一個(gè)答應(yīng)被美人當(dāng)眾羞辱。

  她自己又是個(gè)不管事兒的,應(yīng)付兩句就遣散他們,久而久之那邊已然鬧翻了天。

  聽說連宮女之間也開始為了俸祿里的幾兩銀子撕破臉。

  沈嬈是一天比一天確定自己無法勝任皇后一位,決心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她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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