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身份暴露
秋宜宮外,風(fēng)中漂散著一片片落葉,涼意愈發(fā)深沉,院中樹木凋零,一片凄涼的景象。
姜寧靜靜地倚靠在紫色的繡花榻上,神情深沉,仿佛在深思著什么。寫意輕輕走進殿,低聲向姜寧傳達:“主子,殿下派人來通知,您醒來后,需要去儲元殿一趟。”
姜寧輕輕皺起眉頭,微抬眼眸:“今日儲元殿有何重要之事?”她輕輕撩起榻上的錦被,慢慢坐起身來。寫意立刻上前,為姜寧套上輕盈的羅裙,細心地為她整理儀容。
“具體奴婢也不太清楚,那小太監(jiān)傳完話后便離開了?!睂懸饣卮鸬馈?p> 姜寧感到頭昏目眩,內(nèi)心卻泛起一絲疑慮。近兩天,謝譽鄞對她的態(tài)度顯得冷淡許多,話語中也總是隱含著弦外之音,這讓她感到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儲元殿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她明白,她必須親自去一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姜寧洗漱過后,坐到銅鏡前,身著白色的大袖羅裙,仿佛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身姿優(yōu)雅而端莊。隨后,寫意巧手為姜寧梳理了一個百合發(fā)髻,一只精致的玉釵輕輕插在她的發(fā)間。這支玉釵的輕盈和她的身姿交相輝映,讓她看起來宛如如仙子般脫俗。
宮娥們將早膳一一呈現(xiàn)在姜寧面前,只見姜寧目光凝視著碗中的飯粒,反復(fù)數(shù)著,真正吃進嘴里的卻寥寥無幾。寫意見狀,體貼地夾了幾塊肉放到姜寧的碗里,輕聲關(guān)切道:“主子,您似乎心情不佳?!?p> 姜寧的目光落在幾盤色澤誘人,香氣四溢的清淡小炒。然而,姜寧只是微微搖頭,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的食欲。
七月初九,約定的鉛粉供應(yīng)商并未現(xiàn)身,姜寧心中暗自揣測,或許對方已有所察覺,提高了警惕。此事讓姜寧倍感焦慮,失去了線索,尋找加工鉛粉的小作坊變得異常艱難。隨著胭脂妝重新開張的日子臨近,她的忙碌也愈發(fā)加劇。
由于食欲不振,姜寧草草地吃了幾口,便匆匆趕往儲元殿。推門而入,只見謝譽鄞身著玄色的錦衣,背對著她站在雕紋窗邊,面對著窗外景色。姜寧卻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疏離。
姜寧上前,畢恭畢敬地向謝譽鄞鞠躬行禮。
謝譽鄞緩緩地轉(zhuǎn)過身,面容如常,聲音里透露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你來的正是時候。”
姜寧抬眸,暗自觀察著謝譽鄞的臉色,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異常,但她卻感到一種異樣的氛圍。姜寧微皺眉頭,不解地問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嗎?”
謝譽鄞沉默著,薄唇緊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揮手示意幾名侍衛(wèi)帶著一個人進來。姜寧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名男子身上,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是穆青。穆青全身布滿了鞭痕,發(fā)絲凌亂,形容憔悴,顯然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殿下,他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侍衛(wèi)青向謝譽鄞匯報。
謝譽鄞先是瞥了姜寧一眼,隨后走到穆青面前,以高姿態(tài)質(zhì)問道:“你為何背叛孤?”
穆青迎上謝譽鄞的目光,慘然回應(yīng)道:“請殿下寬恕屬下的不忠,屬下不能透露背后之人的身份。您就將這視為屬下貪圖榮華富貴吧?!?p> 謝譽鄞失望地凝視著穆青,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他說道:“自小你便陪伴在孤身邊,共同度過了十幾年,你與孤的主仆情誼,竟然比不上你口中所謂的榮華富貴,讓你選擇背叛孤?!?p> 穆青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抬起那張布滿鞭痕的臉龐。他道:“到底是屬下辜負了殿下的厚意,屬下愿意接受殿下的任何懲罰,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謝譽鄞的目光忽然聚焦在姜寧身上:“太子妃,你對此有何看法?”
姜寧的心情如五味雜陳,過了許久,姜寧才緩緩開口:“殿下,這是您身邊的人,該如何處置,您自有決斷?!?p> 謝譽鄞的聲音像冰冷的鋼鐵一樣,無情地刺入人心:“衛(wèi)青,將此人帶出去,給他一頓抽筋剔骨的教訓(xùn),讓所有人都能看到,背叛東宮的下場是何等的慘烈?!?p> “是,殿下?!毙l(wèi)青毫不猶豫地回應(yīng),迅速走了進來。
穆青的身體被侍衛(wèi)緊緊地束縛住,手腳也被鐵鏈?zhǔn)`,連聲音都無法發(fā)出,低垂著頭,被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謝譽鄞的面容上浮現(xiàn)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他道:“太子妃,你認為穆青背后之人會是誰呢?”
姜寧的內(nèi)心一陣顫動,卻沒有回應(yīng)。她早已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天,穆青的事情就如同一個信號,提醒她背叛的代價。她本以為會有更多的時間來準(zhǔn)備,沒想到一切來得如此迅猛和突然。
“你的沉默孤已經(jīng)從你的眼神中讀懂了,”謝譽鄞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你明白背叛孤的后果嗎?”
背叛的后果?那不就是死亡,或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嗎?然而,姜寧已經(jīng)接受了這一切。她深知自己欠他的太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回想起前世,謝譽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向她透露,他早已洞悉了她與謝寒的陰謀。
謝譽鄞突然揮劍而出,伴隨著一聲銳利的“唰”響,劍刃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光芒。謝譽鄞的目光在劍刃與姜寧的頸子間游移,仿佛在評估姜寧的脆弱脖子是否能經(jīng)受住這利劍的鋒利。緊接著,謝譽鄞毫不遲疑地將劍橫在了姜寧的頸中。
姜寧的心瞬間緊繃,她本能地閉上雙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痛苦。然而,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預(yù)期的疼痛并未降臨。姜寧緩緩地睜開雙眸,只見劍刃緊貼著自己的脖側(cè),仿佛隨時都可能切斷她的生命線。
難道這一切只是她看錯了?她注意到謝譽鄞緊攥劍柄的手,在微不可見地顫抖,劍身也隨之微微晃動。似乎是緊張?
謝譽鄞深吸了一口氣,緊閉丹鳳眸,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謝譽鄞面上的表情矛盾而復(fù)雜,讓人難以捉摸。最終,謝譽鄞還是將手中的劍從姜寧的頸脖上緩緩放下,低沉地問道:“你應(yīng)該有什么話要對孤說吧?”
姜寧心中的重擔(dān)暫時放下,汗水如瀑布般流下,濕透了她的衣裳。她并非貪生怕死之輩,只是在扳倒謝寒之前,她還不想死。
“殿下,您愿意信任我嗎?”
姜寧的指甲緊緊的刺入手心,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股強烈的情緒在涌動,“謝寒殺害了我最親近的人,他利用我潛伏在你身邊,竊取機密。當(dāng)我揭開真相的那一刻,我發(fā)誓不會再為他賣命。我們可以聯(lián)手對抗謝寒?!?p> “如今的寒王,手握大權(quán),狡猾多端,你想要復(fù)仇并非易事?”謝譽鄞嘴角微翹,帶著一絲輕蔑,“你說你不再為謝寒效力,但你有何說服力讓孤相信你?”
“我與謝寒結(jié)下深仇大恨,嫁入東宮已逾兩月。敢問殿下,我是否曾做出任何損害東宮利益之舉?”
謝譽鄞低垂眼瞼,陷入沉思。他登上太子之位僅半年,根基尚不穩(wěn)固,任何疏忽都可能讓他陷入困境。暗處,無數(shù)雙眼睛虎視眈眈,一旦鉛粉之事曝光,必定有人趁機發(fā)難,大力抨擊,意圖置他于死地。姜寧雖為謝寒之人,但她并未泄露機密,反而為東宮隱瞞真相,銷毀證據(jù),確保無懈可擊。她為胭脂妝一事奔波勞碌,這些,謝譽鄞都盡收眼底。
謝譽鄞默不作聲,眼神緊鎖姜寧的面容,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探尋真相。他該信任她嗎?
“穆青背后的指使者,莫非也是謝寒?”謝譽鄞試探地問。
姜寧搖頭,“不是?!?p> 謝譽鄞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孤身邊最親近的人,竟然也在算計孤?!?p>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露出馬腳的?”謝譽鄞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如針般刺入姜寧的心中。
“你醉酒那天,孤差點喪命于你之手?!?p> 謝譽鄞的話語在姜寧耳邊回響,似千萬只細小的昆蟲在姜寧耳邊啾啾作響,讓她無法平靜。
過了許久,姜寧終于開口,她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我從未想過要殺你。”
然而,謝譽鄞卻冷漠地回應(yīng)道:“孤不信?!?p> 接著,謝譽鄞命令道:“來人,太子妃目無尊卑,從今日起,將她幽禁于秋宜宮,未經(jīng)孤允許,不得任何人擅自出入?!?p> “是!”兩位侍衛(wèi)應(yīng)聲而入,領(lǐng)命而去。
目無尊卑?然而謝譽鄞并未以細作之名嚴懲,而是輕描淡寫地給姜寧貼上了目無尊卑的標(biāo)簽,將姜寧囚禁。看來他對她仍存一絲庇護之意,甚至在姜寧的事情被公之于眾時,也試圖掩蓋真相。姜寧雖由謝寒安排進來,與謝寒有所牽連,但謝寒的勢力龐大,令宣帝也心生忌憚,無法對謝寒采取行動,只能稍微壓制謝寒的鋒芒,實際上并未造成什么損失。然而,對于姜寧來說,她所犯的卻是足以誅滅九族的死罪。
謝譽鄞終究還是對姜寧心軟了。
姜寧的內(nèi)心被愧疚所填滿,前世所欠謝譽鄞的恩情還未償還,今生似乎又欠下了更深的債。姜寧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中的千言萬語化作一聲低語:“對不起,謝譽鄞。”
這句話在空氣中飄蕩,觸動了謝譽鄞的心靈深處。他身體微微一僵,隨即轉(zhuǎn)身過去,不愿再面對姜寧,心中的情感復(fù)雜難以言說。
沐玲和寫意急忙迎向從殿內(nèi)走出的姜寧,寫意急切地問道:“主子,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姜寧微微抬眼,輕聲道:“我不慎冒犯了殿下。”
沐玲滿臉憂慮:“這怎么可能呢?”
身后的侍衛(wèi)不耐煩地催促:“太子妃,請吧。”
回到寢殿后,姜寧方發(fā)現(xiàn)掌心一片冰涼,冷汗布滿。姜寧心神恍惚地坐下,手中捧著一杯茶,陷入了沉思。
寫意連聲呼喚“主子”,姜寧才緩緩抬起頭來。
謝譽鄞對姜寧心存疑忌,深怕姜寧會與謝寒里應(yīng)外合,對姜寧的一舉一動都嚴加防備。姜寧剛踏入秋宜宮,身后便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原來是謝譽鄞派了三十多名侍衛(wèi),暗中在四周布哨。
寫意關(guān)上窗戶,忍不住抱怨:“太子殿下未免過于緊張,您只是稍微頂撞了他幾句,就搞出這么大陣仗?!?p> “主子,您到底說了什么惹惱了太子殿下?”
姜寧輕輕搖頭,示意寫意不要再提。見姜寧不愿多言,寫意便不再追問。突然,她貼近姜寧耳邊低語:“主子,您去找太子殿下后,爺那邊派人傳信,讓您找機會出宮與他見面。但現(xiàn)在我們被困在秋宜宮,這可如何是好?”
姜寧無意識地握緊拳頭,看來謝寒已經(jīng)迫不及待。他想讓她出宮,很可能是為了讓她設(shè)法奪取謝譽鄞手中的兵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