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幾年,劉猛從不叫孟國華爸爸,也幾乎不理孟迎龍這個妹妹。
可能是重組家庭的原因,也可能是少年叛逆又自負。
孟國華結(jié)婚以后,就搬去了后街的新院子。孟迎龍平時住校,假期回家,還是習慣在奶奶家住。
而劉猛,放了假基本上都在姥爺家。
他們連碰面的機會都很少,更別提什么兄妹情誼了。
后來,是從什么時候,一切開始悄然改變?
劉猛記得,他曾在訂婚后,和王嬌去溫暖的南方游玩過一次。
二人正值青春少艾,又情投意合,自然是情不自禁。
過后,他卻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是誰?”他望著一地的煙蒂,痛苦發(fā)問。
王嬌捂著臉哭了起來。
他只覺得心煩。
“我以前年紀小,不懂事,讓人給騙了,嗚嗚嗚...”王嬌忽然跪下發(fā)誓:“猛子,我保證,以后對你好一輩子,你原諒我好嗎?”
他能說什么?
誰年少時不曾辦過糊涂事,再說,錯在渣男,受傷害的是她啊。
他還是喜歡她的不是嗎?那就忘記過去,重新開始吧。
可是,終究是錯付了。
呵,他倒是想著不離不棄,人家卻未必肯生死相依。
他自有他的自尊與驕傲。
大丈夫何患無妻?這樣的女人不要也罷。
他恨恨想著。
前程一片茫茫,情路卻已先斷。
他終究是有些苦悶失落的。
籌夠了錢,離開的前一天,去奶奶家吃晚飯。
他買了幾樣熟食涼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涼說話。
劉猛去廚房拿杯子,發(fā)現(xiàn)孟迎龍正在做手搟面。
女孩白皙纖長的脖頸上,掛著幾滴汗珠,晶瑩剔透,閃閃發(fā)光。
“這大熱天的,買點面條不就行了?”劉猛站在一旁說。
“自己做的好吃,再說也不費什么事?!泵嫌?zhí)ь^笑了笑。
劉猛被那笑容晃了眼,竟鬼使神差地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女孩后頸裸露的皮膚上,來回滑動。
杯底擦過,帶來絲絲涼意,女孩忍不住輕哼了聲。
游移的杯子,忽然頓住。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竟可恥地...有了反應(yīng)。
他已經(jīng)二十三歲,雖說仍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可到底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毛頭小子,怎么會這樣?
***
從山里回來后,第二天劉猛就去Z市了,只說那邊有些業(yè)務(wù)需要他親自處理。
過了幾天,晚上孟迎龍打算休息的時候,收到他一條微信。
【睡了嗎?】
【還沒,怎么了哥?】
那頭隨即發(fā)過來一個鏈接。
孟迎龍點進去一看,是一個品牌的新能源車。
【看看喜歡哪款?】
【?你要給我買車?】孟迎龍有點不敢相信。
【不是】
劉猛回復:
【我代理了他家的電動汽車,廠家給了個免費指標?!?p> 【哦】她替他感到高興。
【我不想自己開車】
【你什么時候回來?】
連著發(fā)出三條信息后,又覺得有點像撒嬌,猶豫著要不要撤回。
【想我了?】
她臉一下子紅了。
【來地庫】他又發(fā)過來一條。
她連衣服都沒換,披了件外套就悄悄出了門。
望著電梯鏡子里,穿著睡衣,滿面飛紅,發(fā)絲凌亂的女子。
她暗暗鄙夷:瞧這迫不及待的傻樣,真是沒出息。
心里又止不住地歡喜。
“哥。”她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劉猛上下打量,尤其是看到她光著腳穿了雙拖鞋,更是被深深地取悅到了。
連著駕駛幾個小時的疲憊,頃刻一掃而空。
***
轉(zhuǎn)眼就入了冬。
眼看這一年,兒子的終身大事還是沒著落,劉文君一日比一日焦急。
自從聽孟迎龍說,宋雨和趙曉攀都對劉猛有好感后,劉文君幾乎天天催劉猛主動約人家。
“不管哪個,你好歹給領(lǐng)回來一個啊。”劉文君苦口婆心,幾乎是哀求了。
“我都不喜歡?!眲⒚椭挥幸痪湓挕?p> 其實劉文君很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卻無可奈何。
女人,都貪心。
她們想同時做爸爸的最寵愛,老公的最摯愛,還要在兒子心中永遠排第一位。
有的甚至想要在哥哥弟弟心里也占得一席之地,最好是能超過嫂子弟妹,那真是巨大的勝利。
男人有男人的戰(zhàn)爭。
女人也有女人的爭斗。
沒有頭破血流的觸目驚心。
卻更暗流涌動地撕心裂肺。
孟迎龍聰明漂亮,勤快獨立,最主要的是聽話懂事。
劉文君甚至一度想過:管別人咋說呢,既然兒子愿意。
可是,她卻說,只當劉猛是哥哥,沒有別的想法。
豈有此理!
自己兒子看她的眼神都要魔怔了,她卻只輕飄飄地來了這么一句。
賤人!
又想起孟迎龍之前,不肯拿出十萬元的事,更是覺得養(yǎng)了個“白眼狼”。
可是劉猛執(zhí)迷不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劉文君一邊心疼,一邊生氣。
更多的時候,是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和迷茫。
不知道造成現(xiàn)在這種局面,到底應(yīng)該怪誰?又該如何解除這種困境?
孟迎龍這邊,卻是情路順坦。
她最終選擇了高鵬飛,還去過他家里吃飯。
***
隆冬的長街,潑墨的夜里。
無星無月,惟有路燈慘淡地照著。
照得一切都那么晦昧不明。
孟迎龍低著頭,輕聲說道:“他今晚向我求婚了?!?p> 劉猛心臟狂跳起來。
他竭力鎮(zhèn)靜,可聲音還是止不住地抖:“你答應(yīng)了?”
“嗯?!迸Ⅻc頭道。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到無法呼吸!
他將要失去她了。
永遠。
在他還沒有得到的時候。
他再也無法忍受,雙目猩紅地痛聲嘶吼,如一頭困獸。
“我呢?我怎么辦?”
女孩終于抬頭,已是淚流滿面。
“哥,我是你的妹妹,一輩子都是?!?p> 這是她的決定。
想了無數(shù)個日夜。
只有這樣,兩個人,才不會分離。
只有如此,才能抵抗所有的變化。
他們只能是兄妹,哪怕沒有血緣關(guān)系,也不可能逾越變質(zhì)。
盡管,
她騙了他,也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