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渡危機

　　梅雪的手指在衛(wèi)星電話按鍵上懸了半秒，突然將機身翻轉過來。金屬外殼上倒映著林霜正在給孟衍辰包扎傷口的側影，她看見那個素來冷峻的男人微微低頭，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

　　“袁導，定位器顯示我們在北緯28°13'......“副導演閻良的聲音突然扭曲成刺耳的電流聲。

　　帳篷外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像是遠古巨獸在地底翻身。林霜抓起醫(yī)療箱沖出去時，正看見張亮仰頭望著山頂，臉色比暴雨前的烏云還要陰沉。

　　“泥石流！往東邊高地跑！“孟衍辰的吼聲撕開雨幕。

　　山洪裹挾著百年古木奔騰而下，渾濁的水流中漂浮著帳篷殘骸。方邕被馬棟哲拽著往前跑，受傷的右腿在泥地上拖出血痕。林霜轉身要去扶落在最后的鐘諞，卻被孟衍辰抓住手腕：“你想死嗎？“

　　他的掌心滾燙，雨水順著下顎線流進領口。

　　“林霜！“方邕的慘叫讓林霜猛然回神。一棵三人合抱的櫸樹轟然倒下，梅雪的助理被倒下的樹木砸中，連一旁跟拍他們的PD也未能幸免于難，攝像機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玻璃鏡頭在巖石上碎成雪亮的冰花。

　　原本的計劃被突發(fā)情況打亂，眾人只能找一個臨時避難所，來規(guī)避更大的風險。

　　遠處的洞壁滲出的水珠滴在一旁的石塊上，發(fā)出令人焦躁的嘀嗒聲。

　　梅雪第五次調(diào)整披肩的角度，確保鏡頭能拍到她睫毛上凝結的水珠?！懊侠蠋煵挥X得冷嗎？“她往火堆旁挪了挪，真絲襯衫下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孟衍辰正在清點所剩無幾的物資，軍用匕首割開壓縮餅干包裝時發(fā)出刺啦一聲響?！绑w溫過低會導致判斷力下降?！八麑⒆詈蟀肫克纸o嘴唇發(fā)紫的鐘諞，“梅小姐最好把扣子系好?！?p>　　林霜摟緊懷中瑟瑟發(fā)抖的方邕，少年潮濕的呼吸噴在頸側。

　　由于之前受過傷，二十分鐘前他突然出現(xiàn)失溫癥狀，林霜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為他取暖。

　　洞外暴雨如注，但比自然更寒冷的是梅雪投來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銀針，一根根扎在裸露的皮膚上。

　　“林主持不僅主持厲害，人還這么善！“梅雪忽然輕笑，“三年前給孟影帝處理傷口時，也是這么'盡心盡力'？“

　　空氣驟然凝固。孟衍辰手中的水壺磕在巖石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方邕在林霜懷里動了動，發(fā)燒帶來的潮紅從耳尖蔓延到鎖骨。

　　林霜感覺到孟衍辰的視線掃過他們緊摟的身影，那目光仿佛帶著實體，在皮膚上燎出一串灼痛。

　　當下的情況確實有一些讓人誤會，可林霜不準備解釋什么。

　　第一是她和孟衍辰?jīng)]有到需要解釋的關系，所以她做出的任何舉動，只屬于她的個人行為。

　　而唯一讓人感到尷尬的原因則是：梅雪提到了三年前。

　　他倆對三年前發(fā)生的任何事都閉口不談，但冷不丁被人當眾提起，難免讓當事人尷尬。

　　無人理會的梅雪，最終只能訕訕地轉過身，嘴里小聲嘟囔著什么，連一個正眼都沒給一旁好不容易被救下的助理。

　　后半夜林霜被金屬碰撞聲驚醒。應急燈幽藍的光暈里，梅雪正在翻找孟衍辰的登山包。她涂著珠光指甲油的手指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那上面當時拍攝《浮光》時的殺青照，那是她第一次演戲，劇組里的人當時都處得不錯，就說離開前來一個大合照！她和孟衍辰身為男女主站在最中間！

　　“梅小姐對別人的隱私很有興趣？“林霜撐著巖壁起身，囧囧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梅雪。

　　她將照片塞回夾層，紅唇彎成鋒利的弧度：“我只是好奇，當年全網(wǎng)熱搜的'小主持和大影帝'，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山洞深處傳來方邕痛苦的呻吟。林霜轉身要去查看，卻被梅雪拽住手腕：“你知道嗎？我聽說孟衍辰是為了你才參加這檔綜藝的！“她指尖的力度突然加重，“你難道就不好奇為什么？需要我……“

　　“梅雪！“孟衍辰的低吼打斷了她未出口的惡毒。他渾身濕透地站在洞口，手里提著條還在抽搐的草蛇。應急燈冷白的光束里，林霜看見他登山服左襟裂開二十公分長的口子，暗色液體正順著衣角往下淌。

　　方邕的驚叫就在這時炸響。少年蜷縮在角落，被蛇咬傷的小腿腫得像注水的豬肉，黃綠色膿液從紗布邊緣滲出——有人換掉了抗生素藥片。

　　竟然有人把手段耍進綜藝節(jié)目里了。

　　方邕的事讓在場所有人感到一陣后怕！林霜突然想起之前孟衍辰跟她說過，有一伙人暗中跟著他們！

　　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始處理方邕身上的突發(fā)狀況。

　　孟衍辰的匕首抵在梅雪咽喉時，洞外傳來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探照燈刺目的白光里，林霜看見梅雪涂著唇蜜的嘴角在顫抖，但眼睛卻亮得可怕：“殺了我，你們永遠不可能救下方邕?！?p>　　方邕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斷續(xù)，像破損的風箱。馬棟哲突然撲過來按住孟衍辰的手腕：“不能殺人！直播攝像機還在運轉！“

　　這句話讓所有人僵在原地。林霜這才注意到巖縫里閃爍的紅色光點——那臺本該墜毀的攝像機，此刻正將所有人的丑態(tài)實時傳輸給千萬觀眾。

　　“咳...咳咳...“方邕突然劇烈抽搐，帶血泡沫從嘴角溢出。林霜撲過去撕開他的衣領，梅雪癲狂的笑聲在洞內(nèi)回蕩：“沒用的！他中的是混合蛇毒，一種血清......“

　　金屬破空聲打斷了她的炫耀。孟衍辰的匕首擦過她耳畔釘入巖壁，一縷卷發(fā)緩緩飄落。他扯開自己染血的衣襟，露出腰間綁著的密封管：“這是整個隊伍最后一支抗毒血清，死馬當活馬醫(yī)吧。救援來得及時的話，還能送到權威醫(yī)院有一線生機?！?p>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光穿過洞口的藤蔓，在孟衍辰睫毛上鍍了層金邊。

　　他腳步沉重的走向林霜時，登山靴踩碎了梅雪掉落的珍珠耳環(huán)。林霜在眾人滾燙的目光中，將最后一支血清注入方邕體內(nèi)！最后的最后，也只能看血清是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