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是萬能的辦法。
不能動的東西,用找這種方法是沒錯的。
對付生命體,找不一定是正確的方式。
有些個性張揚、性情擰巴的生命,就不喜歡被你找到,它在你身邊、眼皮子底下溜達來溜達去,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是不讓你找到。
找到,算它輸。
“那怎么辦?”由拉老實巴交地問。
“你得靠吸引?!崩蚰葘τ衫瓛伭藗€媚眼,擺動著柔軟的腰肢,誘惑地說。
“對啊,有的還需要敲打才能找到。”雅琪斜著眼睛望莉娜。
莉娜笑笑,親熱地過來拍拍雅琪的肩:“我就喜歡逗逗老實人。”
“他不是老實人,是我的人。”
雅琪用力捏了捏莉娜的手背,一陣酸麻的銳疼讓莉娜輕呼出聲。
“你還真下手呀,親愛的?!崩蚰日f。
“別的都可以,就是這個老實人不能碰,懂嗎,姐妹?”
雅琪從來就不好惹,只是以前還沒有足夠經(jīng)歷而已。
“我們返回吧?!北A_提議。
這一趟跑得無功而返,大家有點不甘心,徒勞地在海洋深處晃來晃去。
“走吧,走吧?!?p> 嘴里說著走,行動還是顯得有些磨蹭,扎爾布和由拉、雅琪、莉娜執(zhí)行力強的,朝海面上游去。
百合子、大衛(wèi)和保羅稀稀拉拉地邊四處巡游邊盤旋而上,以西故意留在最后,他什么也沒看到,但腦波有些異常,感到莫名興奮。
海底確實什么都沒有,生命稀薄,生命力微弱,可能會有一些比較低等的生命,在照明系統(tǒng)的照射下,隱匿或者逃離的生命信息微弱。
以西駕駛著潛水器在海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肯離開,總感覺有什么事情會發(fā)生。
但事實上,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浪費大把的時間,什么都沒有得到,以西滿心疑惑地慢慢浮上水面。
等等!
在海底更深處亮晶晶的是什么東西?
以西的心跳加速,他啟動快速下降,潛水器很快靠近發(fā)亮的海底,只是——剛剛還亮閃閃的地方倏忽就暗下來,黑幽幽的,啥也沒有。
以西的疑心更重了。
玩躲貓貓?
喵了個咪的,這不是逗我玩呢嘛。
以西現(xiàn)在可沒心情玩啥躲迷藏,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執(zhí)意而為,露西還好好活在空間里,不至于魂飛魄散,連個數(shù)據(jù)都找不著。
現(xiàn)在連個后悔藥都沒有找的地方,也不能跟別人訴苦,難不成自己造的孽還好意思跟別人絮叨?
亮光果然是很調(diào)皮,而且絲毫不顧及以西的感受,一閃一閃又出現(xiàn)在以西左側(cè)上方的海水位置。
以西又過去,亮光又不見了。
不過這次倒是沒有白忙,他看清了亮光不是夜光蟲或者發(fā)光的鮟鱇魚之類的,千真萬確是空間里的光體,強烈緊實。
這到底是個啥?
屬于生命體不?
以西,包括整個自救小隊的成員對生命的定義都有了全新的看法。
生命,可不僅僅指的碳基生命體,超出人類認知和想象的生命體在阿土阿巴星球上已經(jīng)夠大開眼界的了。
以西覺得有基本代謝活動就算生命體,以前認為生命體的第一要務就是繁衍,恨不得到處都灑滿穩(wěn)定遺傳的基因。
可阿土阿巴星球上碳基生物遭遇到最頭疼的困難,就是無法按照傳統(tǒng)交配方式繁育后代了。
出現(xiàn)的分裂方式越來越簡單,甚至都沒有長幼輩份之分,在人類看來是一團糟的社會秩序。
神秘光體只在乎自己開心,一閃一閃的能量放射,冷不丁就裂開成了兩個光體,并不是刀切兩半的裂開,猶如排泄一般,一個從另一個體內(nèi)蹦出來。
接著,又蹦出來一個,再一個,一個接一個……
現(xiàn)在差不多十個了,它們飄飄忽忽就到了以西面前。
你們想干啥?
以西感覺到巨大的吸引力拉扯得潛水器咯咯作響,似乎馬上就要散架了。
它們沒有惡意,如果有,不用團團將他圍住,均衡強大的吸引力。
只需要靠近一個,所釋放的強大吸力都能把以西和潛水器撕成碎片。
以西的面前除了光,啥都看不到了。
亮瞎的雙眼疼痛難忍,眼淚撲簌簌地流淌不停。
睜眼和閉眼都是一樣的疼,雖然有超人類的腦力技能,畢竟還是肉眼凡胎呀。
以西大叫起來!
光體似乎發(fā)了善心,立馬突然消失了,一個也不留。
又是無邊無際的黑暗,這次停留在以西視網(wǎng)膜的光斑時間持久,令他看什么都被一只黑手蒙掉一大半視野。
隨后他似乎被另一只黑手拽出了潛水器,以西憑著以往的經(jīng)驗,明白這是跨進了另一個空間,或許是意識空間,或許是另一個維度空間。
開始是雪亮雪亮的一大片,這讓以西的意識感覺處于麻木狀態(tài)。
光漸漸變得柔和,光源時而相連,時而分開,像飄忽不定的白影子。
等以西的意識開始能感受時,那些光成了乳白的柔軟形態(tài),不一定是人形,它們很少能固定下來,一直像變形蟲一樣不停地動。
“人類,你想要什么?”
沙沙響的聲音機械地擬人,但是學習很快,比克勞西還快,他們找到了清脆叮叮響的聲音,似乎很喜歡。
“我的朋友們想回地球。”
“地球?是恒星團嗎?”
“不是恒星,是顆很小的行星。”
“我們沒有聽說過?!?p> “難道不是你們把我們帶到這里來的嗎?”
“我們?但愿我們能。”
“你們是什么?”
“我們是夏馬布林,布林,布林。”
“夏馬布林?你們不是普利普托?”
“普利普托?來自雷切星的丑家伙?”
“我,我不知道。”
以西可不想招惹這些家伙,他們居然用這種輕蔑的口吻談論人類曾經(jīng)以為的主宰者,那么他們的能力至少也略高于普利普托。
以西沮喪地想,我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霉了,該遇到的沒遇到,不該碰上的一個也沒少,一出現(xiàn)就是一大串。
“人類,你怎么突破你自己的界限跑到空間里來的?”
“我,我不知道?!?p> 以西是真的不知道,就像人類不知道自己的大腦另外90%全部開發(fā)以后,會變成什么鬼樣子。
“你知道什么,人類?”
“我知道克勞西和沃貢,我們要找到沃貢?!?p> “沃貢,也是個丑東西?!?p> 以西明白了,這些叫做夏馬布林的光體不喜歡的生命體都是丑家伙,也許他們學習人類語言時沒有找到更狠的貶義詞。
“沃貢和普利普托都是一個星系的?!?p> 以西后悔自己這樣說,光體知道他知道的,還知道他不知道的,他可不想在夏馬布林這里也變成“丑東西”,雖然他明白人類在光體眼里可能連丑東西都算不上。
“我們改變了你的空間,因為你破壞了規(guī)則?!?p> “我破壞了什么規(guī)則?”
“空間規(guī)則?!?p> “我不知道,什么規(guī)則?誰制定的?”
“人類肯定不知道什么規(guī)則,你們沒有參與的資格。人類,來自哪里?”
“銀河系?!?p> “不值一提的小星系?!?p> 銀河系還只算不值一提?這些討厭的家伙真是太傲慢了!
“你覺得我們傲慢?你會和一團塵埃說話嗎?”
以西不說話了,和光體交流本身不僅不對等,差距還大到跨物種跨星河。
光體對他的態(tài)度豈止是傲慢,還有輕蔑、不以為然、對誤入的低等生物表示好奇,種種情緒都讓以西感到不爽。
以西來到意識空間,就像一只小老鼠闖進了無聊的小男孩聚會,他們熱切地包圍住它,并不是要來一場平等的對話,僅僅是想打發(fā)掉沉悶的時光。
這種感覺沉重地打擊了以西不多的信心,他比普通人類甚至其他超人類視野開拓,看得越多感受越多,就越無法充滿信心。
與這些高維智慧生命體相比,以西覺得自己沒有自卑,已經(jīng)是用盡所有好心情了。
“嘿,人類,既然你是個例外,想不想看看更精彩的?”
以西沒有感受到被邀請的真誠,光體的語氣更像是要看看他的耐力能堅持多久,想盡一切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他沒有回應,顯得有點不置可否:“為了去看更精彩的,我會死嗎?”
“生死是人類常有的事啊?!?p> “那你們會不會死?”
“當然會,宇宙也不能永生。”
“我們?nèi)タ词裁???p> 也許被光體的真誠打動,以西的語氣開始松動。
光體的興奮勁上來了,聲音變成了復調(diào)多音區(qū),抑揚頓挫、此起彼伏的,就是有點聽不明白:“去看一顆超超新星?!?p> “蟹狀星云是個大墳場,天體的大墳場?!?p> “我們?nèi)瀳龈陕铮俊?p> “那里也是新生天體的子宮,如果足夠運氣好的話?!?p> “不行,人類的意識不能離開身體太久,我們還沒到那兒,這家伙就得死?!?p> “嘻嘻,也許他是個例外,不然他怎么能到我們的維度?”
“需要很快的速度和一條短距離通道。”
光體紛亂嘈雜的聲音讓以西迷糊了,他哪兒也沒去,怎么就破壞了高緯度的空間規(guī)則?
到了什么高處不勝寒的維度?
他明白光體才不會管他的生死,讓他去看什么超超新星更像是一種炫耀。
以西心里緊張得打起了鼓,既然夏馬布林說有可能是場有去無回的大冒險,他還真不想去。
不過目前的情形,去不去的主動權已經(jīng)不在他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