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早安
稀薄的氧氣讓麗菲爾加納感到眩暈,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洞口也射過來不斷晃動的刺眼燈光。
“這里快塌了!快抓住繩索!你們兩個快出來!走,快走!”四五個人聚集在上方洞口賣力地喊著,他們的聲音顯得很空曠和幽遠(yuǎn)。
看著上方五六米處腐朽的繩索,一臉漆黑的男人灑脫地笑了,仿佛生命得到了洗滌,他像一個王者般驕傲地?fù)P起頭,“哈哈哈!畜生們,老子叫別克雪夫斯基,你們?nèi)ヮI(lǐng)賞吧!”
男人回過頭,死死地抓住了同樣黑臉的麗菲爾加納的手,“你是個好孩子,時間上來不及了,那條秘密通道只能過一個人,你活下去吧,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她的話,請不要向她提起我,不要提起,我這失敗的一生?!?p> 麗菲爾加納嘴唇闔動,一句話也說不來,只是他的心也跟隨著礦洞一同崩塌。
別克雪夫斯基搖搖頭,把他推進(jìn)了右下方逼仄的通道。
“動作要快!別讓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埋葬……”
麗菲爾加納終究是沒能聽見他最后想說的那句完整的話。
麗菲爾加納醒了,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夢里那礦洞的搖晃和那男人最后的決絕,而現(xiàn)實里有的只是一間干凈到不可思議的潔白房間,柔軟的白床,白色的花瓶,白色的衣架的白色的門。
透過那畫著白色花朵的百葉窗,可以看到一座花園,那個年輕的女魔頭正愜意地坐在一席涼亭下一邊看書一邊品嘗著早茶,她好像察覺到了麗菲爾加納的目光,偏過頭來對著他微微一笑。
麗菲爾加納忍著全身的疼痛起床,動作略顯僵硬地把被子疊成一個立方體,走向衣架,對著落地鏡整理其自己的衣物,穿上精致的黑色西裝,將領(lǐng)結(jié)打成一朵花。
“當(dāng)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你還有兩分鐘時間?!?p> 然而房間內(nèi)除了麗菲爾加納外看不見別人的身影。
麗菲爾加納嘲諷地笑了笑,“雅各布,我上廁所,時候,你也會,在旁邊,跟著嗎?”
如他預(yù)料一般,身上沒有傳來懲戒的痛覺,麗菲爾加納大概摸清了雅各布的底線,只要自己不要做出或者說出什么詆毀那位阿芙樂爾的事或者話,她的這位王牌跟班是不會計較的,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堂堂丁階的強者忠心耿耿地給一個富家女當(dāng)保鏢,這件事并不罕見,但像雅各布這種情況就比較罕見了,他似乎是把那女孩當(dāng)成了信仰,不僅僅是為了錢。
麗菲爾加納看似是在對著落地鏡整理那已經(jīng)整潔到不可挑剔的儀容,其實也是在故意拖延一會兒時間,他試探著問道:“雅各布,難道你,愛上她了?”
麗菲爾加納那干凈到?jīng)]有一絲胡渣的脖頸出現(xiàn)了一道不大不小的‘X’形狀的血線。
“妄語,念你初犯,再犯定不輕饒?!?p> “你還有四十秒?!?p> “哇,好吧?!丙惙茽柤蛹{掏出手帕,優(yōu)雅地擦掉了那血跡,畢竟這樣去見那位對干凈整潔異常敏感的女主人的話,她會感到不高興的。
麗菲爾加納嘴角掛上假笑,控制著自己身體的疼痛,走著穩(wěn)定的步頻。
“阿芙樂爾大小姐,早安?!鄙倌暧沂謸嶙∽笮乜谖⑽⑶飞?。
阿芙樂爾放下書,平靜地看著整潔的麗菲爾加納,滿意地點點頭,“早安,麗菲爾,愿你今天也能在平和中度過?!?p> “阿芙樂爾大小姐,您似乎,很喜歡,看書,請問您今天在,讀什么?”
“真理建立在感性的實在之上,思想只有在感性給予它以內(nèi)容與實在的意義下,才是思想;而對于理性,只要它仍然還是在自在自為的,便只會產(chǎn)生腦海的幻影。由于理性如此這般的自暴自棄,真理的概念也就跟著喪失了,理性受限于只去認(rèn)識主觀的真理,只去認(rèn)識現(xiàn)象,只去認(rèn)識某種與事情本性不相符合的東西?!?p> 起碼麗菲爾加納耳中的翻譯器傳來的翻譯結(jié)果就是這樣的。
麗菲爾加納直視著阿芙樂爾,“我聽不懂?!?p> 阿芙樂爾笑笑,“你來莊園已經(jīng)有十天了吧,住得還習(xí)慣嗎?”
“如果雅各布不打我的話,還算好,但您應(yīng)該知道我不屬于這里,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去搞破壞?!?p> 阿芙樂爾看向麗菲爾加納身后似乎有些扭動的光影,“雅各布,你雖然能夠折磨麗菲爾的身體,但卻折服不了他的精神,你要試著其他的解決方案。”
“他侮辱過您,理應(yīng)受到懲戒?!?p>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因為我們打斷了麗菲爾原本的計劃,我站在他的立場上說不定罵的更加難聽?!?p> “麗菲爾?!卑④綐窢柊涯抗庵匦峦痘佧惙茽柤蛹{。
“你以為你是理性的,但對于你想要做的事情,對于你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是否有了成熟的洞見?你不曾洞見,你并非無可救藥,但你的認(rèn)知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你的理性在妨礙著你,反而將你拖回了感性的怪圈,你以為那里會有什么堅固的不可動搖之物?!?p> 麗菲爾加納嘴角抽搐,“你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或許吧,但大廈將傾,未來偏向于哪一邊,尚未可知。黑色和白色,無論是在哪個地方,它們混合在一起后,都是產(chǎn)生灰色,對象只是通過并依照那些規(guī)定,才在它自身上產(chǎn)生了矛盾,早安已經(jīng)道過了,你去吃飯吧,這段時間你的日程就是繼續(xù)學(xué)重光語,困惑的地方可以問雅各布,也可以問我。”
又是這樣……
這些天來,麗菲爾加納已經(jīng)看了出來,這位大小姐的背景很是恐怖,那位丁階的雅各布在這里都不能算一個頂尖高手,這座屬于阿芙樂爾的西西斯曼克豪華莊園隱藏著一些實力極為恐怖的存在,沒有她的允許,麗菲爾加納想要離開無異于癡人說夢。
但她每一次都說一些似是而非的風(fēng)涼話,每次向她明示和暗示自己需要離開西西斯曼克這個想法時,她都不會直截了當(dāng)?shù)亟o出一個具體的是否答案出來,麗菲爾加納非常后悔當(dāng)初的決定,如果和卡馬拉他們一起走的話,自己就不會遇到伊凡·阿芙樂爾,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坐在百圖卡前往貝德里的列車上了,而不是在這里聽那個女孩念經(jīng)!
結(jié)合自己的經(jīng)歷,麗菲爾加納沒來由地想到了一句二代上章經(jīng)常說的話——事物的發(fā)展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