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王八也分公母
“呯”！
錦衣中年被晾在一旁，有些尷尬，把手里的蓋碗往桌案上重重一頓。
費大人這才嘴角隱隱牽出一絲笑意，向趙獄司使了個眼色。
趙獄司會意上前一步，指著錦衣中年沖秦浩說道：
“這位是皇上跟前兒的藥菩薩，懸壺濟世、妙手回春的御賜‘杏林圣手’、太醫(yī)軒掌事，莫徊莫太醫(yī)?！?p> “見過莫太醫(yī)?！鼻睾乒笆忠欢Y。
莫徊哪還聽不出獄司大人嘴里的揶揄。
這軍部的人，都是滾刀肉，不好惹。但這秦浩一介小小獄卒，自己莫非還拿捏不得？
今兒這趟差事，莫徊本就是來攪場子的。
昨兒晚上，張師爺來過，那可是當(dāng)朝首輔張相國跟前兒的紅人！
聊了幾句食補養(yǎng)生之類，就提到了費大人前些日子帶來的藥方。
“軍部那邊，能拿得出來什么好藥？”張師爺捋著長須，把扇子一下一下地在桌上點著。
“天下最好的藥，最好的驗方，都出自太醫(yī)軒，即便民間偶有妙方流傳，那些得歸太醫(yī)軒管、也得歸您管著！”
“軍部好好的不去練兵，搞什么煉藥……實在是僭越了！沒把太醫(yī)軒放在眼里，相爺……很不高興！”張師爺把“相爺”二字，咬得極重。
軍相不和，朝堂之中誰人不知？
莫徊自然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下把話頭接過來：“張師爺，您轉(zhuǎn)告相爺放心，太醫(yī)軒絕不會讓這些假藥堂而皇之地坑害我大涼軍民！”
他篤定獄司大人前幾日拿來的藥方，絕對是是假方。
否則太醫(yī)院四大杏林高手，天底下什么藥制不出來？
按方索驥，居然生生煉出個四不像，怎么可能！
“原想著軍方借著假藥方子做文章，無非是朝堂之爭的手段，自己本不愿參與。
但現(xiàn)在事關(guān)“太醫(yī)軒”的聲望名譽，又有相爺親自差人來打招呼，自己也就不得不來當(dāng)面揭穿這場騙局。
當(dāng)然，只拿這小獄卒開刀，別的不提……”
莫太醫(yī)心里主意已定，見秦浩見禮，兜頭就是一頂帽子：“你可知罪？”
“敢問太醫(yī)，秦浩何罪之有？”
太醫(yī)雖有品序，但非軍部所屬，秦浩當(dāng)然也不會自稱屬下。
“欺君之罪！”莫太醫(yī)把眼一瞪。
秦浩一聽，【憤怒值+7……】
糟老頭子壞得很！這莫徊太不地道，‘欺君之罪’，偌大的罪名，帽子扣實了不得掉腦袋？
他正待答話，獄司大人倒是搶先一步：“莫太醫(y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欺君’二字，可不能亂說！”
“獄司大人！你怕是被這獄卒給騙了，連帶著蒙了費大人！”莫太醫(yī)站起身來，把秦浩一指。
“這‘百消膏’和那“白藥粉”的藥方，分明是假的！”
“何以見得？”秦浩見這莫太醫(yī)言之鑿鑿，便也開口問道。
莫徊把手一背，頭一昂：“樹業(yè)有專攻，太醫(yī)軒深蒙圣恩，轄下四大名醫(yī)飽覽醫(yī)書典籍，從未見過有這藥方記載，此為其一?！?p> “其二，夫藥者，萬變不離形、味、效之三者。莫某不才，一生煉藥無數(shù)，見其形而知其制，聞其味而知其源，見其效而明其根本。什么藥到了莫某手里，都逃不過我這一雙法眼?！?p> “其三，你這兩紙藥方，分別用到五步堿、恒水沙。這兩味皆是劇毒，怎么可能拿來入藥，分明是心存不良！”
“還有，這青蛙扣又是什么東西？怎么還要公母各百對？這簡直是無稽之談！還什么以“無根之水”為引……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秦浩聽了氣得直樂。
這個世界的醫(yī)藥知識，和前世比較起來，簡直懵懂。
什么五行經(jīng)絡(luò)、陰陽辯證一概不通，所用的驗方，俱都極為粗淺，更別提那些通過化學(xué)反應(yīng)提取藥物的手段。
秦浩看著獄司大人一臉激憤，想為自己分辯又被莫徊那一通拽文鬧得有些懵。
再看看費大人，這位老神在在，心底估計正打著一手好算盤……
也是，二十兩銀子一罐讓這幫太醫(yī)來煉藥，就軍方這個捉襟見肘的現(xiàn)況，還不如不煉。
管他方子真假，只要藥是好藥就成，順便還可以打一下太醫(yī)軒的臉。
軍方用藥，一直都是這幫家伙把持，錢沒少花，效果嘛，啊呀呸！
費大人見這幫廢物太醫(yī)煉不出藥來，只怕也以為自己給出的藥方是假的。
只是樂得看這太醫(yī)氣急敗壞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秦浩心想。
莫太醫(yī)見秦浩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斷定面前小卒定是讓自己一番高談闊論給震了，心虛。
他當(dāng)下把桌子“嘡”地一拍，乘熱打鐵站起來沖著費乾一禮：
“費大人！請大人毀了這害人的藥方！再將圖謀不軌，欲用假藥謀取軍功，置我大涼軍民與不顧的狡詐小卒依律嚴懲！”
“莫太醫(yī)為何這般急切？”費大人悠悠喝了口茶，慢慢把茶杯放到桌上。
“方子是真是假且不論，這藥本官差人試過，效驗如神。”
莫太醫(yī)一聽，這不是打臉嗎！
當(dāng)面說藥是好藥，言下之意，那方子自然就是真的，只是自己煉不出來而已……
過分了啊，就算自己品級不高，但好歹也是常見圣顏。
皇上、太后這些主子面前，自己也算是能說上些小話兒的近臣。
滿朝文武，就算不給我?guī)追置孀?，也得給御賜的“杏林圣手”小馬褂一些客氣吧……
“費大人，即然藥是好藥，那這方子定然是假的！這小卒拿著假方欺君罔上，豈非更是其心可誅！”
莫徊原本紅潤的一張臉激動得有些茄紫，這回話也就有些硬嗆。
“太醫(yī)軒，絕不能讓這害人的假方流傳，也絕不縱容姑息此等沽名釣譽的卑鄙小人！太醫(yī)軒依律治醫(yī)管藥，這練藥的執(zhí)照，請恕太醫(yī)軒無法批準！”
太醫(yī)軒若不簽字畫押，這藥就沒法兒到市坊藥鋪上銷售。
軍方被卡斷了進項，又哪來的銀錢找人煉藥？
至于小卒，自己雖是義憤填膺，但治不治罪是軍方的事兒，自己只要掐準假方不放，賣了張相的好，達到目的也就成了。
秦浩在一旁聽著這莫徊左一句“欺君罔上”，右一句“卑鄙小人”，三言兩語間便數(shù)次要拿自己“依律嚴懲”。
【憤怒值+4……】
【憤怒值+6……】
【憤怒值+8……】
……
回天牢煉藥，無非是想增加自己留守天牢寶地的籌碼，讓軍方認為自己有足夠留在天牢的價值。
再說，這藥煉出來，濟世、救民、資軍，本就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怎么這貨就蹦了出來？
但這事兒上，還真得爭上一爭，我能煉人所不能，也才能體現(xiàn)出不可替代的價值。
……
再說，出去一趟回來，秦浩的心態(tài)與以往也有所不同。
不能得罪的，得罪不起的，那就茍好不動，等以后能動了再一巴掌拍死。
現(xiàn)在軍中有魯校尉、趙獄司、費大人的背后支持，更別提自己對馬上不是封王就是欽定國師的江大帥父子還有救命之恩。
只要在軍方的一畝三分地上，怕是沒什么人能讓自己吃癟。
可況對方只是一個名譽上從五品的廢物太醫(yī)。
那自然就得以牙還牙。
“莫太醫(yī)此言差矣！樹業(yè)有專攻不假，但你可知聞道有先后？”秦浩也把頭一昂。
“醫(yī)道，也講究個達者為先，秦某不才，這煉藥一道，還是有些心得。莫太醫(yī)未免坐井觀天，小覬了天下人！”
莫太醫(yī)一聽這話，這是說我不行啊這是！公然藐視皇上親賜“杏林圣手”小馬褂啊這是！
【憤怒值+4……】
莫徊當(dāng)下胡子都氣得翹了：“狂妄小子狗膽！我仍……”
秦浩把手一揮：“別打岔！”
“天分晝夜，日有陰晴，王八還分個公母……這個道理莫太醫(yī)懂吧。”
“我當(dāng)然懂！”
“不，你不懂！”
莫太醫(yī)被秦浩搶白，怒極反笑：“黃口小兒，我在說你的方子！說煉藥！這跟王八分不分公母有什么關(guān)系！”
“都說了讓你別打岔！王八分不分公母，跟你關(guān)系大了去了！”
秦浩用手一指莫太醫(yī)：“王八都分公母，莫太醫(yī)怎能不分清紅皂白就我說犯了‘欺君之罪’？”
“我……”
“你什么你，你一介太醫(yī)，最多是個名譽上的從五品，費大人正三品的軍部大員面前，也不知道謙虛穩(wěn)重些！”
“噫！”莫太醫(yī)一口急痰卡在了嗓子眼。
【憤怒值+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