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要被吸干?
不是一座墳動了,而是整片墳地,都動了。
“咚——咚——咚——”
陳不回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胸腔內的那顆心臟巨跳得仿佛要爆掉,一時竟分不清耳邊究竟是地下棺材板敲擊的聲音還是體內傳來的聲音!
在他勉強看得仔細的十多個墳堆上,幾乎齊齊地、撲簌簌滾下小顆的泥土。
跑!
在陳不回的軀體之中,所有的神經(jīng)束都瞬間執(zhí)行了這條指令。什么“富貴險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類想法,連個苗頭都冒不出來。
陳不回撒腿狂奔,一口氣跑出去好幾百米。
過于劇烈的消耗使得他生理上已不可能再堅持下去,終于,陳不回慢慢停了下來,倚著一棵老樹的表皮大喘氣。
好像沒有什么?
陳不回皺眉順著來路望去,有限的光線并不能讓他獲取遠處的情形。
剛才只顧著跑,至于身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點都沒注意。好像……逃跑的時候,也沒有什么怪象?
要不要回去?
陳不回腦海中去與不去的念頭瘋狂打架,正在戰(zhàn)況激烈的時候,他猛然意識到——
自己好像想回院子也回不去了。
大半夜,荒郊野嶺,怎么下山?
待到意識這點,陳不回連忙把十年燈給熄滅了,以免把山林里其他的危險給引來。
又挨了約莫一刻鐘,氣喘勻了,陳不回用力上上下下擦了一把臉,想要讓自己精神點,下定決心返回偷偷看看。
他彎腰撿起壓在地面枯葉的十年燈,站起來后打算向前走去。
可是他沒能走成。
有個頭,在他的頭左邊。
有排牙,壓在他脖子上。
如果此時此刻是白天的話,您也許可以看見這樣詭異的一幕:陳不回站起,把自己的脖頸主動送向一排硬牙。
沒有拒絕送到嘴邊來食物的理由,于是這排牙齒平靜地咬了下去。
陳不回感覺兩排牙齒擠進脖子,自己脖子處的皮膚像張紙一般被劃破;皮膚下的肌肉更是柔軟,他突然明白夾碎嫩豆腐是什么感覺;直到細細的血管壁被扎斷。
沒有一滴多余血從脖子上的缺口漏走,陳不回恍惚間看見另一個自己隨著流淌的猩紅血液被抽走,直至徹底失去意識。
我……被吸干了……
…………
“少爺?少爺?”
門外傳來男人的呼喚聲,陳不回躺在床上,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地就探手去摸脖子。
沒……沒死?
“少爺,我來接您了嘞!老爺有請!”
屋外方大管家醇厚的嗓音再次響起,陳不回呆呆躺著一動不動,對昨晚的經(jīng)歷感到如夢似幻。
脖子上沒有血洞沒有牙坑沒有殘留的血跡,摸上去沒有任何異樣,按起來也沒有疼痛的感覺。
可是昨晚明明……
“少爺,您在嗎?”
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容不得陳不回細想。他一邊翻身下床,一邊大聲應道:“誒!來了!”
當他坐起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鞋并沒有脫,并且上面還沾有山上的泥土。
陳不回壓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打開了屋門,迎面而來的便是方大管家那張打扮得一絲不茍的臉。
“抱歉啊方大管家,剛才在廚房,沒聽見。”陳不回歉意地笑笑,道,“今天來是?”
外面已經(jīng)過了正午,艷陽高掛。
“無妨無妨。老爺派我來接少爺去府上一敘?!狈酱蠊芗一氐?。
陳不回雖然對于極速的時間變化有些暈乎乎的,卻很好地掩蓋了下去,回道:“那好,您稍等我一下?!?p> 說罷,陳不回關上門,轉身回到屋里,像只暈頭轉向的螞蟻四處轉了轉。
北面的大門和屋門都沒有關,小鍋和盤子也在原處……陳不回喝下一大口水,簡單地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就跟著方大管家上了馬車。
這回的馬車與昨日的不同,顯然是從尊貴御駕降檔成了普通代駕。
“方大管家,老爺?shù)纳碜涌蛇€好?”陳不回問道。
一路上他話里話外想要套出些對此行有用的信息來,可惜方大管家也是個人精,說話不溫不火,也絲毫沒有想要透露什么內幕給他的意思。
“老爺自有天運保佑,身子是很好的?!?p> “老爺他……有沒有說什么?”陳不回擠眉弄眼道,顯得很是卑微。
唉,要不是沒錢,指定讓大家伙兒看看什么叫做鈔能力,哪兒還會在這拐彎抹角。
“少爺還是自個兒去問老爺吧?!狈酱蠊芗疑衩氐匦π?,回道。
“嗯……管家我問你個事?!?p> 馬車中沉默了一會兒,陳不回靈光一閃,又道。
“您幫我看看,我脖子上有沒有什么怪異之處?”
說罷,他便自覺地把脖子伸了過去。
“這……少爺脖子上似乎有兩道白痕,可是蹭到何處了?”
方大管家對他突然的操作感到詫異,還是認認真真地查看了一番。
“嗨,昨晚滑了一跤磕到了?!标惒换乜嘈Φ?。
笑是假笑,苦乃真苦。
這兩天發(fā)生的事過于密集,陳不回感到心力交瘁。
私生子一事是真是假?自己為何會被卷進陳府喪事?死鴉子為何會引自己去岳陵?是誰咬破了脖子?是誰把自己送回?為何只留下了兩條白痕……
陳不回快瘋了,而正在此時,院子北面他的床下,一雙眼睛剛剛睜開,挺翹的睫毛撲閃撲閃,有種說不出的靈動與美感。
金陵作為大承在南方的第一郡,統(tǒng)領周邊五州之地,是南方州郡的絕對核心。而整個金陵城,不可謂不大。
當二人趕到陳府時,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時辰。
將馬車給門前的仆役帶走,方大管家領著陳不回從側門進入了陳府。
再次來到此地,陳不回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昨天此地處處白紙,敲鑼打鼓地辦喪,以至于他還來哭了整整一天的喪;而看今天陳府喜氣洋洋的派頭,他活像個來蹭喜酒的窮親戚。
“你這人!怎的又來了?誰準許你進府的!”
陳不回還在內心鄙夷萬惡的金陵資本家的豪奢,一道毫不客氣的呵斥就傳了過來。
“好妹妹,是爹叫我來的。你先別急哈,待會兒再來與你敘舊?!标惒换劓移ばδ樀?。
來人是陳府大小姐,也是陳如海和王氏唯一的子嗣,喚做陳今瑤,模樣只能說清秀,身材嬌小,品性嬌橫。
陳今瑤早在陳不回剛踏進陳府就表達出了對他的敵意。
而陳不回壞蛋一個,自然不虛她,欺負這種愛上頭的大小姐,他最拿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