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澤大陸,人人向武,家族廣布,宗門林立,武者修煉,等階森嚴。
自古流傳著這樣一段俗語——世間品階,皆分九等。人、地、天,下三等。鬼、神、仙,中三等。破羅、梵罡、綺夢,上三等。每等三重,各有不同。
這段俗語甚至連普通百姓家門前的大黃都能叫出調(diào)調(diào)來。
……
柳忘川被折磨了足足半日。
當一切停止的時候,他多么想有人來問他一句:“發(fā)生什么事了?”
然后他站起來抱著胳膊:“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p> 無關(guān)乎其他,或許這樣才能證明他不是廢物。
他搖搖頭,爬起身子。
奇怪,起身的時候身體并沒有一點兒痛感,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前所未有的感覺!渾身不但沒有疼痛,而且極其舒適。這股痛苦走的時候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詭異,一樣迅猛。就像這半日的折磨從未發(fā)生過。難道是成為武者后自愈能力變強了?
他疑惑地抬手摸摸腦袋。
隨著手的動作,面前的樹葉像是狂風刮過吹的四零五散。
這是——元氣外釋!天位境獨有的標志!
這么多年,他幾乎將每一本和修煉有關(guān)的書籍爛熟于心,每個境界的特征他都了如指掌。
人位——只是體魄相比普通人更加強悍,可以吸納元氣并儲存。而人位人位,終究還是凡人。
地位——可以和大地進行呼應(yīng),無論是速度還是感知力各個方面都比人位更勝一籌。地位就已經(jīng)開始突破凡人的束縛。
天位——自身吸納的元氣可以隨心所欲外釋,在元氣外釋的加持下甚至可以御空!有句話說,天位才算進入真正武者的門檻。
雖然說起來很簡單,而每一個境界甚至包括小境界都是需要長時間磨煉浸淫才能達到瓶頸完成突破的。
他又試了一下,揮揮手,草葉也隨著手一起擺動,他試著御空,“刷”一聲,他就飛上了半空。
沒差了,他,忘川,半日之間從元氣都不能吸納的廢物到達了天位!
多么恐怖,塵水是他見過同齡人修煉天賦最高的,地位二重,正常二十歲左右都在人位三重峰徘徊。
整個青河城沒有一個鬼位,而傳言靜謐森林有鬼位三重妖獸存在??芍皇莻餮?,無人見過。
青河城中爺爺修為最高,天位三重,最近就在閉關(guān),沖擊鬼位。
下來是柳憶山,和青河城其他四家家主一樣,天位二重。青河城天位寥寥無幾。
至于妖獸,也遵循那句婦孺皆知的俗語分化品階。不過到了天位的妖獸就能開人口,到了鬼位更是能化人形,再往上只要不刻意表露就幾乎能做到和人類無差。
他雙眼緊閉,眉頭緊鎖,或許是那股能量沖破自己筋脈骨骼,改造了自己身體,但是一躍到天位也太夸張,他還是沒有頭緒。
追殺,詭異能量,非人折磨,自己忽至天位,他覺得腦袋一團亂麻。
他總覺得家族最近會發(fā)生些什么事情,這次的追殺并不是針對他個人。
最后,他還是決定先不暴露自己天位的事情,因為太過蹊蹺,吸收死人的能量也太過駭人聽聞,他自己也不能解釋出來所以然,等到找出合理的解釋,或者家族需要他的時候他再出手。
人們總會隱瞞突如其來的變故,就算是好事,也怕空歡喜一場。
“就這樣,先回去再說。”確定自己天位無疑后,他連說話都大聲了,驚起一片鳥獸。
他沒有選擇御空,因為御空元氣損耗極大,再者,他還需要隱匿自己已經(jīng)天位的事實。
此時太陽靠西,幾點陽光斜射進樹林,他一路奔向青河城。
……
時間回到兩天前,他們被追殺的那個夜晚,塵水以一敵五,殺掉兩人,剩下的逃之夭夭。
塵水回到柳家,直奔正在議事的柳家大殿而去。
推開大門,眾目睽睽之下,不等有人開口。
塵水說道:“靜謐森林。地位境一重兩人,地位二重一人。”
看到他身上的血漬,柳家瞬間炸開了鍋。
“怎么回事?”
“何人所做?”
“敢動我們柳家!”
“具體靜謐森林何處?”……
塵水:“位置不明??偣参迦?,黑衣蒙面。我留下,殺兩人。我要療傷,明日卯時正點再去?!?p> 說罷,去藥膳房拿了些傷藥回到自己屋里療傷。
“派人去找!”柳憶山重重拍下桌子。
所有人像入林鳥獸般散開。一會兒,大殿空空蕩蕩。
自柳家老家主柳忘川爺爺閉關(guān)后,柳家就由柳憶山當家——因為境界最高,也最服人心。
“川兒……”望著空蕩的大殿,柳憶山癱坐在椅子上。
短暫失神后,他走出大殿,來到塵水窗邊。
“塵水,你的傷勢如何?”
“無妨?!?p> “已經(jīng)挺晚了,明日你就不用去找川兒了,已經(jīng)派人前往靜謐森林,你好好休息,好好療傷吧?!?p> 長時間的沉默。
“我去找他?!?p> “那我這有各類療傷丹藥,你有需要的話找我就行?!?p> 隔著窗影,他看見塵水輕輕點點頭。柳憶山嘆口氣,他也是看著塵水陪他孩子一起長大,這家伙的性格他也非常了解。塵水的話很少,甚至從來沒有說過完整的句子。但從來說一不二。
而且他現(xiàn)在傷勢肯定不容樂觀,不然的話,他不會回來,而是自己把柳忘川完完整整帶回來。
他太要強了,追殺者總共五人,其中至少有一個人境界與他相當,他都要獨自留下以一擋五。
柳憶山微微動容,這么多年來,他雖然嘴上未說,也從沒表現(xiàn)過。但某種角度,他已經(jīng)把塵水當做他另一個孩子。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
柳憶山現(xiàn)在當家,就算兒子在外十萬火急,他也不能離開柳家。因為就在柳忘川被追殺的這天白天,柳家別的地方也起了很多突發(fā)事件。
柳家在青河城各種商鋪,作坊,礦場,……都遇到了各種古怪的事情。所以在深夜,塵水來到議事大殿的時候,這里坐滿了柳家人。
他要留在柳家主持大局。
倍感多事之秋,眉頭緊鎖之際,他忽然想到二十年前與河神的交易,后背直冒冷汗。
恍惚間,他不知不覺走到了老家主屋子旁,屋子里流光溢彩,正是老家主閉關(guān)突破最為關(guān)鍵的時刻。
這間屋子四周都安排有心腹守衛(wèi)嚴密警戒,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看見他到來,守衛(wèi)挺直腰板更加精神抖擻。
他繞著屋子走出幾步。
“誰?”柳憶山忽然警覺。
守衛(wèi)紛紛無聲靠近。
墻邊一道黑影閃過,隨后幾聲貓叫。
大家稍微放松下來。
“不允許這種事情再發(fā)生,連蒼蠅都不行!”柳憶山板著臉。
“是!”守衛(wèi)紛紛低喝。
一名守衛(wèi)走進黑暗,不一會兒,提著貓,低著頭回來輕聲說:“清理完畢?!?p> 柳憶山點點頭。背著手走了。
他走遠后。
“哎,聽說了嗎?”剛才那名提著貓走回來的守衛(wèi)輕聲說到。
“住嘴,噤聲!”旁邊守衛(wèi)皺起眉頭。
“柳忘川被追殺生死未卜!”他突然高呼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嗤”一把利劍在他剛扭過頭時穿出他的喉嚨。
拔出鐵劍,掰過腦袋,一張陌生的面孔。
“遭了?!背鰟Φ氖匦l(wèi)心寒發(fā)抖。
柳憶山聞聲而來,瞬息而至。他盯著這張面孔,青河城從未出現(xiàn)過的面孔。
最擔心的事發(fā)生了。
回頭看向屋子,依舊流光四溢,似乎并未受到影響。
他不動神色,拍拍出劍守衛(wèi)的肩膀,對圍過來的守衛(wèi)說道?!坝腥硕⑸衔覀兞?,不許任何人離開自己崗位,我給你們加派人手。不能再出現(xiàn)任何偏差?!?p> 說罷,提著死人頭發(fā),轉(zhuǎn)身去了大殿。
柳憶山走后不到一刻鐘,柳家的平靜被四處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老家主的屋子旁加滿了層層守衛(wèi),幾乎都形成了人墻。這下真的連蒼蠅也不能飛進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幾位柳家老人皺著眉頭看著腳步匆忙的晚輩們。
今夜,柳家無人安眠。
一番徹底搜查后。柳家漸漸恢復(fù)了平靜。
清晨,柳憶山靠在門前的椅子上微微闔眼。
一道背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并朝外走去。
“塵水?!绷鴳浬浇凶∷?,“注意安全?!?p> “嗯?!?p> 望著塵水離開的背影,柳憶山回想起與他初次見面。
十五年前。
塵水沒有父親,被一群小孩一邊嘲笑一邊壓在地上欺負。
柳憶山路過正好看見,他望著和柳忘川年紀相仿的塵水,孤身反抗一群小孩,不由地想到自己的兒子,動了憐憫之心。他呵斥走別的小孩,拉起臟兮兮的塵水。
他望著他的眼睛。堅毅、不屈、不卑不亢、滿含心事。那是一雙在五歲孩子中很難看到的眼眸。
“你叫什么?”
“塵水?!?p> “你姓什么?”
“沒有姓。”
“你爹呢?”
“死了?!?p> “你娘呢?”
“改嫁了?!?p> “沒有人管你嗎?”
“沒有。”
“那來我柳家,做我兒子書童如何?!?p> “好?!?p> 不知為何,這個言行頗顯成熟的孩子讓柳憶山有種莫名熟系的感覺。
柳憶山閉上眼,在多事之秋,不論是孩子還是他父親還有家族,都需要他保持精力充沛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