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幕 暴雪將至(五)
齊菲兒和清敏的話還沒說完,只見于鶴翀從里屋踱步出來。
齊菲兒見到于鶴翀,不由自主迎上去:“阿鶴,馬力傲醒了?”
“嗯。”于鶴翀淡淡道,“你呢?什么時候醒的?”
齊菲兒看了眼屋外積起的厚厚的雪,已看不出青石板的模樣:“下雪前。”
一旁的清敏剛要恭恭敬敬行禮卻被于鶴翀?zhí)謹(jǐn)r下。
他已不再是孤星長官,但他的舊部視他仍舊一如往昔。
“和清敏聊些什么?”于鶴翀看向齊菲兒。
齊菲兒咬了咬唇,她剛才好像在說孤星人的壞話,她看看于鶴翀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齊菲兒想了想說:“閑聊些……女孩子的話題?!?p> 于鶴翀不經(jīng)意蹙了蹙眉。
他所不悅的是齊菲兒對他撒謊了。他耳朵這樣靈敏,就算不想偷聽,也聽了個七八分,包括剛才齊菲兒“大膽質(zhì)疑”的那些。
但是,于鶴翀還是壓下情緒,笑笑看向外面說:“雪下這么大,馬力傲見了一定很高興。”
他偏頭轉(zhuǎn)向清敏:“清敏,不如你進(jìn)去叫他出來吧。”
齊菲兒詫異,為什么舍近求遠(yuǎn)?
她自告奮勇:“我去叫吧。馬力傲不認(rèn)識清敏,他一定會嚇壞的?!?p> “他已見過清敏了。不必?fù)?dān)心?!庇邡Q翀給齊菲兒吃了顆定心丸。
清敏也笑說:“是的。昨夜我攔截能量波的時候,他是第一個落地的,不過一睜眼看到我是黑衣人他又嚇暈過去,我背著他找到你和大人跌落的地方,看到大人……將你護(hù)得分外周全?!?p> 齊菲兒不知是怎樣的“分外周全”,然而她的臉卻不知不覺紅了。
待清敏進(jìn)了里屋后,齊菲兒就聽到里面一聲慘叫:“??!你……”
齊菲兒面色緊張。
于鶴翀牽起她的手,忍著笑:“沒關(guān)系。馬力傲需要脫敏治療?!?p> “脫敏治療”這個詞讓她的臉更紅了,她知道自己是想歪了的。
“哦?!饼R菲兒順從道。
于鶴翀一邊和齊菲兒說著話,一邊將齊菲兒身上的斗篷系好,將帽子兜好,攬著她的肩跨過了大殿的門檻:“我們出去走走?!?p> 雪地里散步,好像還是第一次。
白茫茫的雪地上漸漸落下了兩人深深淺淺的一串腳印,他們經(jīng)過虛谷子的身旁,虛谷子仍在靜心打坐、神游太虛。
天那么冷,神奇的是他依舊面色紅潤,看不出一絲冷意。
雪繞著他的周身落了一圈,他的身上卻是干干凈凈,唯發(fā)髻上微微沾了些白霜,雪落在身上立即消失無蹤。真是不可思議。
齊菲兒好奇,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待走遠(yuǎn)后,于鶴翀才說:“虛谷子道長在打坐的時候,能釋放能量將體溫升高,就像一鍋燒開的水,足以汽化水珠,所以不會冷?!?p> “那么,你也可以做到這樣嗎?”齊菲兒問。
于鶴翀將齊菲兒的兩只小手裹進(jìn)自己的手心里,用實(shí)際行動在說“并不難做到”。
齊菲兒一下子手暖腳暖,回頭看了一眼見太虛宮已在身后。
他們是在往上山的方向在走。
齊菲兒忽然上前抱緊了于鶴翀,踮起腳尖,將小臉埋在他的頸窩里。
她只是想試試是不是和他說的一樣,在寒冷的地方會升高體溫。
于鶴翀溫?zé)岬牟弊永镡Р患胺雷策M(jìn)來一個小小冰塊一樣的臉蛋,那感覺真是像夏日里吃的第一口冰激凌,刺激得渾身過電一般。
于鶴翀捧著齊菲兒的臉,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兩人耳鬢廝磨地在冰天雪地里抱了好一會兒。
于鶴翀意猶未盡地松開齊菲兒,忽想起齊菲兒對自己的隱瞞,輕輕嚙了下她的唇。
“嘶?!饼R菲兒像被欺負(fù)了似的,雙眼紅紅泛著水光。
于鶴翀又用舌頭輕輕舔過剛才的地方,松開她的唇,又繼續(xù)向山上走。
齊菲兒被這樣又撩又虐,偏偏于鶴翀?zhí)焐宰永洌植徽f為什么,倒引得她要問個究竟才罷休。
“阿鶴,你……是不是吃醋了?”
“不是?!?p> 不是因為自己對馬力傲的關(guān)系,那又是為了什么?
“那生氣了?”
“一點(diǎn)點(diǎn)?!庇邡Q翀用小拇指指甲蓋比劃了一下。
“為什么?”齊菲兒攔在于鶴翀面前。
這氣生得惹自己生氣的人卻一點(diǎn)都沒察覺。
于鶴翀被氣笑了:“菲兒。我們是不是約定終身,不分彼此?”
好像……是這么說過。
“我沒有不想和你在一起呀?”齊菲兒急了。
“可你偶爾不自覺地拿我當(dāng)外人。以前,你我身份有別,你有地球的立場,我有孤星的立場,但現(xiàn)在這種差異已經(jīng)不存在了。而且,就算我們的身后有各自的立場,我們的愛情也應(yīng)該不分彼此?!庇邡Q翀說得那樣坦誠,齊菲兒竟無言以對。
他將她心里那點(diǎn)東西看得清清楚楚,像陽光之于房間的角落,塵埃漂浮在光的影子里,心甘情愿地被光捕獲了。
換了平時,齊菲兒應(yīng)該要解釋,可對著眼前這個人,她感到連解釋也非必要。
于鶴翀又說:“菲兒。你不用怕我玻璃心,因為顧及我被孤星驅(qū)逐使我男人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你便不提孤星的一切,需要小心翼翼地回避著你對孤星的真實(shí)看法?!?p> 于鶴翀緊了緊齊菲兒的手,笑說:“我,沒有你想得那么脆弱,需要保護(hù)。我也從來沒有因為我們的相愛,而感到懷疑、后悔、埋怨。從我決定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準(zhǔn)備好了承受一切。即便受苦,我也不會動搖?!?p> “所以,菲兒,相信我。相信我們的感情。對我坦誠,好不好?”于鶴翀再度將齊菲兒摟進(jìn)自己的懷里。
齊菲兒埋在他的胸口,有力的心跳一聲聲地震顫著自己,他的愛就像這顆心臟一般,強(qiáng)大、有力、永不休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又何德何能去承受這一切呢?
這一刻,齊菲兒覺得這個世界就像一個多面體,每一個面都不同,而她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兩個面,就誤以為看懂了全部。
也許,其他人類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抗議孤星人的決策時,人類憑借自己是否能夠做更正確的抉擇,在這樣一個人人自危的末世?
齊菲兒糊涂了。
還是,她和他已不再有立場去承擔(dān)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