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起來到食堂,他們的飯盒已經熱了。四個人一起吃飯。子佩把賀錦愛吃的放到她面前,因為帶的多,又把另外兩個飯盒放到中間,請他們兩個也吃。岑先生看他們帶的多,也不客氣,就吃??粗煊駮r,感覺他就有點不對勁,只低頭吃飯,頭也不抬。子佩奇怪,問他道:“朱先生,你在想什么?”朱玉抬頭道:“我總覺得這些東西好像少了?!比齻€人知道他在說工作,都笑起來。賀錦道:“朱老師,現(xiàn)在吃飯呢,吃完在想吧,您還真認真啊?!敝煊窨嘈Φ溃骸斑@些東西五百年重見天日,可是得好好整理一下?!焙鋈挥执舸舻目粗R錦。無來由的嘆口氣。岑先生悄悄在他后背上捅了一下。道:“他一認真就這樣,咱們吃飯,吃完還能休息一會兒。下午兩點多才干活呢。”朱玉回過神來,笑道:“可是我胡思亂想了,賀小姐,鄭先生,過幾天來我家吃了便飯吧,為上次的事道個歉?!弊优逍Φ溃骸澳谴五\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有點害怕。以后有機會了吧?!辟R錦忽然想起,那次看到他家西屋掛的劍,問道:“朱先生,您家西屋可是掛著一把劍嗎?”朱玉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沒去西屋啊?”賀錦也覺奇怪,呆呆看著他。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灰色貂皮大氅,面如冠玉的美少年,他的臉就在自己面前。那么清晰。她不由得窒息一下下。子佩悄悄拉她的手,在他耳邊道:“錦,怎么拉?”賀錦忽然回過神來。道:“朱先生。我們以前在哪里見過嗎?”朱玉點頭,茫然道:“是啊!我們在很久以前就見過,如今,我還是來晚了一步?!辟R錦向他笑,笑的燦爛,迷人。只是,帶著無限的凄美。悠悠的道:“我總覺得欠了你點什么似的?!贬壬Φ溃骸澳隳芮匪裁??小心他來要債。哈哈?!贝蠹乙恍Χ^。
吃過飯,幾個人都來到賀錦干活的那個小院。進屋就看到那一屋子的箱子,岑先生道:“這是從皇宮后面那個破房子里找出來的?”朱玉悠悠的,無限回憶的道:“是??!那個曾經,困了她半年多的地方,原來就在眼皮子底下?!辟R錦并沒聽懂,也沒在意他們的話。隨意的在箱子里摩梭著。無意中碰到一個卷軸,拿出來,打開看去,是兩幅卷在一起的大字。小心翼翼的打開,見其中一張上,四個大字(山河無恙)筆出劍氣,劍露鋒芒。整福字一氣呵成。落款處是草書的:“鄭子佩”。不覺發(fā)呆。對子佩道:“子佩,這里還有跟你同名同姓的人呢。”子佩也好奇,過來也上下左右,認認真真的看了。子佩也是國文系教師,毛筆字寫的也是非常好的。看字時候,右手一直隨著書空。最后說了一個好字??茨锹淇畹牟輹?,笑道:“這草書怎么也和我相似???呵呵。”再看下邊那福字,也是同樣的(山河無恙)四個大字,兩幅字來回看了好幾遍,唯一不同的是后面那幅字沒有落款,卻有一個梅花的印痕??粗呛竺嬉桓弊?,雖然處處相同,但是感覺道它鋼中帶了些許柔媚,定是一個女俠客,長劍當空,一身浩然正氣。不覺發(fā)起呆來。
岑先生看到他的表情,走過來,拿起那兩幅字看了好幾遍,忽然撫摸著嘆氣,眼里還有了淚光。子佩嚇一跳。急忙道:“岑先生?您這是又感懷什么了?”岑先生悄悄逝去眼角的淚,嘆口氣,道:“你還記得那個在皇上面前寫大字的故事嗎?這個鄭子佩,十幾歲在書院寫字時被皇上看中,沒想到,他表妹陰差陽錯,在圣上面前對著這幅字臨摹,被皇上看中,親自為二人做媒,成就一段美好姻緣。唉!只可惜??!”又聽到這個故事,鄭賀二人都吃驚,心里不約而同的疼起來。抬頭彼此相望。好像看著五百年前的自己一樣。賀錦悠悠道:“岑先生。他們非常相愛對吧?”岑先生點頭。把字畫重新卷起來。朱玉已經發(fā)呆半天了,緩緩接過字畫,道:“他們二人是最好的夫妻,丈夫愛妻子,不棄她發(fā)白如雪,雙目失明。妻子愛丈夫,不忍讓他看著自己死去,悄悄一個人咽下最后一口氣?!弊优逍念^忽然大痛。站不住,坐到一把椅子上。岑先生急忙扶住他,道:“哎呀!子佩,沒事的,沒事了啊?!币贿厼樗呐那靶?,又道:“鄭老師,我們到前邊去吧?!辟R錦嚇得趕緊過來,拉著子佩的手,看他慢慢好了,嘆氣道:“如果是我,我一定死在他懷里,零落成泥碾作塵,也要跟他在一起。”子佩低頭,穩(wěn)住心神。四個人都不再說話。任憑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兩點的鐘聲傳來。打破寂靜。
下午的工作,朱玉和賀錦一句話不說,默默的做著每份登記、入庫的工作。忽然,賀錦打開了一副水墨畫,一輪皓月下,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站在河邊,風吹動著她的衣袂,白發(fā)。她巧笑嫣然,淡淡的酒窩。腳下,河水里,有許多許多的飄在水面的燈。賀錦忽然感覺,自己就站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看著那美麗的燈,瀚海的月,一回頭,朱玉癡癡的看著她,她笑道:“看到了嗎?真美?!敝煊駞s滿眼含淚的道:“錦兒,你能看到了對吧?真的看到了,錦兒?!闭f著,過來握著她的手。呆呆的看她。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皇上?”只那么一瞬間。賀錦忽然驚醒。急忙把手從他手中抽回來。朱玉也只得呆了呆,看著慌慌的賀錦,把那副畫卷起,造冊。兩人再不說話,甚至,賀錦都不敢去看他,她怕,看到他,勾起塵封的痛,從心底流出血,眼中流出淚。可是,明明這個人又不是子佩。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錯覺呢?
直到下午五點,傳來鐘聲。兩個人才鎖門出來。子佩已經在等賀錦了。臉色也好了很多。見她出來,拉著她的手轉身而去,留下朱玉獨自在晚風中佇立,良久不愿意離開。頭腦中慢慢閃現(xiàn)他心底愛的那個女人。那個滿頭白發(fā)的女人,曾經,死在自己懷里的那個女人。賀錦兒。他的心疼痛至極。忽然向著空中大聲叫道:“賀錦兒!你在哪里?為什么還不回來。讓我等到什么時候???我想你啦!”……淚水隨著喊聲奔流。
許久,岑先生過來,黯然道:“朱先生,咱們回去吧。”朱玉看向岑先生,道:“夫子,你說這次我們能等到她嗎?”眼里又遞出淚水。岑先生嘆口氣,道:“我想,這次肯定能行,我從她的眼中,已經看到賀錦兒的神情了,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只差靜亭了?!敝煊竦溃骸拔乙欢〞业届o亭的。”這時,北邊天空有烏云過來。岑先生急忙拉著他匆匆走了。
子佩帶著賀錦,剛拐過河邊來,銅錢大的雨點就打下來。眼看就要到家了,兩個人也沒躲。誰知雨點下來,緊跟著就是瓢潑大雨。子佩脫下外套披在賀錦頭上自己只穿了白襯衣,一路拼命騎行到賀家。兩個人如落湯雞一樣進了屋。賀家二老急忙拿出干毛巾,給他們倆擦頭發(fā)。外面的大雨,扯天連地,烏云拉陰了整片天??礃幼樱粫r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子佩又不愿意住在她家,打著傘回了自己家。
鄭嫂趕緊打來熱水,他擦了身上,換了干凈衣服。鄭嫂又送來姜糖水。喝完躺進被窩。才感覺到身體暖和了許多?;杌璩脸林?。忽然聽見屋門被推開,抬頭看時,見朱玉笑嘻嘻進來,道:“學究,別來無恙?。磕阒挥浀觅R錦兒,把我都忘了吧?!闭f著就上炕來,坐在他旁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子佩正要說話,后面又有人推門進來,一個白頭發(fā)的女人,身形瘦弱,行動翩翩,細看時,卻是賀錦。驚跳起來拉住她道:“錦,你的頭發(fā)怎么白了?”賀錦笑呵呵的道:“子佩,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天若有情天亦老嗎?”子佩拉她上炕,躺下,她坐到自己身邊。低頭看著他,白色發(fā)絲垂下來,略過他的臉頰。他忽然心就疼起來。伸手摸她的頭發(fā),淚目道:“錦,怎么一夜之間就把頭發(fā)白了?我特別心疼,知道嗎?”賀錦低下頭來,輕輕吻住他,道:“子佩,為了你,發(fā)如雪又如何?我想你?!弊优宓男谋蝗诨?,摟住她的脖子。兩個人吻在一起。朱玉道:“哎呀!你們倆就別當著我這樣了,好吧?五百年前這樣氣著我,五百年后還這樣?哼。”他倆急忙分開。這時,又進來一個人,是愛勁生。他看到子佩,在炕沿下單腿跪下,道:“爺,奶奶。這么多年,找你們找的好苦啊。”說著,眼里也有了淚水。子佩隨口叫道:“雨生?”他們三個都愣住了,隨后大叫道:“好好,他能記起我們來了。好好?!弊优逡粋€激靈醒來??吹洁嵣┱钡目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