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在那邊!”
顧游傾猛地指向街尾某破樓的窗口,林言言順著看去,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走吧?!?p> 只不過是一只剛轉(zhuǎn)變而成的恙,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
哪怕對方覺醒了本命神通。
在寄良刻意地暴露行蹤之后,兩人很快就找到了寄良所在的破樓。
屋內(nèi)的家具、擺設(shè)陳舊且臟亂,并不像是常有人居住的樣子。
“你們……”
寄良從暗處走出。
身形偏瘦,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有些松垮。
除此之外,他身上便再也沒有能夠讓林言言記住此人的記憶點存在了。
屬于那種扔進人群里就再也找不著的。
“能夠追到這里的,兩位一定也不是普通人吧?”
“既然如此,可不可以……請兩位幫我一個忙?”
他的聲音十分平靜。
林言言卻是皺起了眉,寄良的身上,似乎藏著一股異樣的恙氣。
“你想要做什么?”
“你們跟我來。”
寄良帶著兩人上樓,一路來到了王妙的尸體前。
王妙的尸體保存地很好,看起來像是正在沉睡。
但林言言與寄良都能感知到,王妙體內(nèi)已無生機存在。
看著王妙的尸體,寄良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還沒等兩人開始提問,寄良就主動地將一切的根源和盤托出:
“你們沒猜錯,妙妙確實不是一只貓,從你們看見妙妙的尸體,并沒有多震驚這一點,我就知道了……”
“你們肯定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層?!?p> “我和妙妙是在大約半年前認(rèn)識的,當(dāng)時,她還在貓咖里打工……”
“像我這樣的人……”
寄良此處停頓了一下,重復(fù)道:
“像我這樣的人,平日里去到這種店鋪,不是被無視就是沒什么好臉色……”
“因為她們明白,我這樣的工薪階層,承擔(dān)不起高額消費。”
“但妙妙不一樣,她對我很熱情,會叫我寄先生,會抱著好些只小貓過來供我選擇……”
“熱情到……我不太適應(yīng)的那種?!?p> “當(dāng)時差點就給我嚇跑了……”
“后來隔了很長時間,我壯著膽子又去了一次,本以為只見過我一面的她,認(rèn)不出我才對,但她卻直接喊出了寄先生,就……很驚喜的那種感覺?!?p> “而且她還將我第一次來店里時,相處得比較好的小貓給我抱了過來……”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當(dāng)時的心情。”
“我似乎是第一次被人記得如此清晰,第一次被人這么重視?!?p> “那一天起,我去貓咖,就不再是去看小貓……我覺得她比小貓更有趣?!?p> “雖然她一直都戴著口罩,我不知道她的真容,但我覺得她一定一定很好看。”
寄良輕撫著王妙的臉龐,轉(zhuǎn)過頭,有些悲傷地說道:
“我以為,我的人生之所以不幸,是因為存在著幸存者偏差,我只不過恰好是不幸的那個罷了?!?p> “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妙妙她比我更不幸?!?p> “她說她是一個人漂泊到荷葉鎮(zhèn)的,沒有朋友親屬……”
“但一直沒有說明原因。”
“直到后來,我自認(rèn)為已經(jīng)和妙妙足夠熟稔之后,再次問起她,她才告訴我,她生病了,醫(yī)治不好的那種?!?p> “也正是因為這個病,家人朋友,全都疏離了她,最終她選擇了一個人漂泊在外。”
這時,顧游傾牢牢盯著寄良。
只覺得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而且看樣子并不是因為王妙的病,或者她的死亡。
更像是自己做錯了事而感到痛苦。
“有一天,我向妙妙提出了,想看她摘下口罩的樣子的請求。”
“妙妙很詫異,猶豫了半天,才點頭答應(yīng)。”
“和我想的一樣,妙妙長得很美……”
寄良扭頭看向兩人,瞥見林言言時,嘴角抽了抽:
“雖然沒有這位女仙子美,但對于當(dāng)時的我來說,那已經(jīng)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p> “我認(rèn)為我戀愛了,三十三歲母胎單身的我,終于對這位見面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的女孩心懷愛意?!?p> “同時,我也認(rèn)為我快成功了,因為她同意了我摘下口罩的請求?!?p> “她摘下了一會兒,確認(rèn)我看清她的容貌之后,又很快戴了回去。”
“她說,她的病會傳染。”
“我安慰她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幫她,我可以帶她去最好的醫(yī)院看病?!?p> “甚至,請像你們這樣的仙人來替她治療,哪怕讓我傾家蕩產(chǎn)。”
“我向她說出了這個想法時,她才哈哈大笑說我好天真,那一刻,她的眼里閃著光。”
“笑完后,妙妙一個人安靜了很久,才終于告訴我她患了什么病?!?p> “是艾滋?!?p> “……”
寄良說到此處,表情已然扭曲。
那種自責(zé)以及對自身的強烈厭惡,就連顧游傾也感受到了。
“在我聽見她患了艾滋病的時候,我當(dāng)時腦海之中出現(xiàn)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再是帶她去治療!”
“而是在腦海中瘋了一樣搜尋著過往的記憶?!?p> “回憶自己,有沒有與她進行某些能被感染的接觸?!?p> “她向我遞過來的水杯……我像看見了蛇蝎一樣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p> “甚至是她抱過的小貓?zhí)搅宋疑砩?,我也像驚弓之鳥似的,手忙腳亂地跑開。”
“說起來真的很可笑,之前的我,像是沉浸在蜜罐子里,每天睜眼閉眼,想的都是妙妙?!?p> “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一個人,對著妙妙的照片,不知道沖了多少次,用了多少張紙?!?p> “我看成人影片,都會將妙妙代入進去?!?p> “我始終期待著,幻想著,有一天,能和妙妙上床……”
“讓妙妙奪走我的處男之身?!?p> “甚至有時候我和她開些黃色玩笑,她都只會臉紅地罵我兩句不正經(jīng),從沒厭惡過我。”
“一度讓我認(rèn)為真的有機會!”
“但當(dāng)我聽見她患的是艾滋時,僅僅想起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這樣的念頭,我就手腳冰涼,后怕得要死……”
“當(dāng)時我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但已經(jīng)……全都被妙妙看在了眼里。”
“我認(rèn)為她對我是特別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p> “或許,曾經(jīng)的某個時刻,妙妙也是這么想的,也許我對她,是特別的存在。”
“可當(dāng)我做出躲閃的動作時,我便已經(jīng)明白,我和她的那些拋棄她的親戚朋友,并沒有什么區(qū)別?!?p> “那個時候,我看見,妙妙眼里的光……消失了?!?p> “我也再沒在店里見過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