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彩兒見李瑜的劍尖遠(yuǎn)離了王壽的心臟部位,松了口氣,手一伸,隔空把王壽給拉了過去。
李瑜毫無反應(yīng),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實際上是根本沒想到劉彩兒的動作有那么快。
如果早知道,他定然不會放棄最能威脅她的方法。
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只能鎮(zhèn)定地看著她。
“奴家謝過攪局者不殺之恩?!?p> 劉彩兒竟然沒有偷襲之意,情真意切地又拜了李瑜一下。
她附身下去,摟著王壽,泣道:“兒啊,我母子幾千年沒見過面了?!?p> 王壽昏迷不醒,李瑜有點心虛,萬一醒不過來,她會不會狂暴???
然而劉彩兒卻一點也不擔(dān)心,還安慰李瑜:“不礙事,只是皮外傷。這個畫地為牢詛咒太強(qiáng),你強(qiáng)行把他拖出來,少不得要受這點苦。我們自己是辦不到的,也想不到是這樣的一個破法?!?p> 李瑜有點不耐煩:“你,還是跟我說說,這個地方,這個潭神,到底是什么來歷?”
劉彩兒抱著王壽,微笑道:“這幾千年來,我已不習(xí)慣說話,還是讓你親眼看見吧。”
手在空中畫了個圈,李瑜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晃了晃,重新回到潔白天地。
他實在不喜歡雪了。
以前是很向往去北方玩雪的,現(xiàn)在不喜歡了。
劉彩兒就站在他身邊,穿著紅衣服,搞得李瑜還覺得是自己的新娘子。
“這里是哪里?”
“你往后看?!?p> 李瑜一轉(zhuǎn)身,竟然是站在村里的祠堂門口。
祠堂正中一幅畫像,正是那個老頭。
“這就是潭神?”
劉彩兒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這是我們村供奉了上百年的潭神?!?p> “為什么畫成這樣?有人見過他?”
“不知是不是有人見過他,這個畫像有年頭了,但那個潭神,的確就是這個樣子。我見過?!?p> 忽見一縷煙,從畫像生出,源源不斷飄出去。
“這個煙是什么意思?”
“你跟著去就是了。”
李瑜跟著這縷煙,一路追到村外,那煙鉆入地下,不見了。
“這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孤兒寡母,大兇之喪,不樹碑,不堆土,要不是王壽給他看過,根本不知道下面有墳。
劉彩兒眼里流露出一絲悲哀。
那縷煙灌入墳?zāi)?,隱隱聽到一些嘈嘈切切的聲音。
“他們都該死?!币粋€蒼老的聲音。
“他們都該死。”母子倆齊聲念叨。
好像復(fù)讀機(jī)似的,日升月落,這個聲音持續(xù)了很多天。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為什么學(xué)他說話?”
“潭神是在用他的邪念侵蝕我母子。”
李瑜驚訝地問:“他想干什么?”
“我們死的時候越不舍,心中越委屈,就會變成越可怕的怨靈。”劉彩兒嘆息地說,“活著那么苦,死了也不得安寧。”
“他為什么要把你們變成怨靈?”
劉彩兒低頭不語,李瑜見墳?zāi)顾闹艿难┑?,漸漸變紅。
漸漸變血色。
一些血紅色的煙霧,從土里飄出來,飄向村子。
村子籠罩著淡淡的紅霧。
“這又是什么?”
“你去村子里看看就知道了?!眲⒉蕛褐钢贿h(yuǎn)處的村子,兩人漫步而去。
一路走,日升月落,畫面快速切換,又是許多天過去。
村子里雞飛狗跳,家家吵架,遍地都是斗毆。
“原來,你們釋放怨氣,影響村民的情緒?!?p> 在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村民們紛紛打開家門,一個個眼神呆滯,猶如行尸走肉,來到村外河邊。
每個人自帶繩套,掛在樹上,就要把頭伸進(jìn)去。
我擦,他們就是這樣死的?
李瑜轉(zhuǎn)頭看劉彩兒,卻見她臉上波瀾不驚。
正在此時,三個法師急匆匆趕來,一聲大喝,喝破了村民的幻覺。
眾人驚駭不已,懇求三位法師救命。
李瑜嘆道:“原來三位法師真是來救人的,可惜,被你害死了,也成了妖魔?!?p> 劉彩兒微微一笑:“果真如此嗎?你繼續(xù)看?!?p> 法師們施展法術(shù),經(jīng)過一番查探,追到墳?zāi)惯?,布置陣法,把母子倆挖出來。
李瑜看到,他們母子的面目,就是此時面目。
“你看到了嗎?我母子,死無葬所了?!?p> 他們已成怨靈,自然不服,一番爭斗,母子二人被抓住。
“咦,他們?yōu)槭裁床粴Я四銈兊氖???p> 劉彩兒身子一顫,深吸一口氣,好像后怕似的說:“的確,如果他們此時毀了我們的尸首,我母子就灰飛煙滅了。”
李瑜看到法師們以陣法困住劉彩兒母子,又拿出符紙,符水,似乎在準(zhǔn)備法事。
原來,他們打算煉化怨靈,幫助修行。
“他們在忙著煉化我母子,村里的事顧不上了,我?guī)闳淞种锌纯??!?p> 李瑜轉(zhuǎn)去河邊,卻見村民們一個個奔赴樹林,全部吊死了。
“他們?yōu)槭裁催€要去自縊?”
劉彩兒淡淡地說:“與我無關(guān)?!?p> 正在煉化的法師們發(fā)現(xiàn)村民有異常,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們趕到樹林中,面對滿樹的尸首,驚得目瞪口呆,發(fā)生了爭吵。
“他們在爭什么?”
“反正,最后他們說,既然村民已死光了,不如一起煉化。”劉彩兒平靜地說,“他們以為還是被我害死的,此時還不知道潭神的存在。”
李瑜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這些法師,到底是忠的還是奸的?
什么都不落下??!
就在他們爭論時,河水突然泛濫,幾番大浪,把人都卷走,順著河流漂走了。
“快,跟著浪頭去?!?p> 這不過是幻象,并不需要跑,只見全部尸首都滑進(jìn)了深潭。
這個深潭……李瑜恍然大悟,這就是村后那條斷頭路,自己走到那里,以為沒路了,其實是個深潭。
小河繞村而過,這個深潭,是小河的盡頭。
法師們一路追到深潭,終于發(fā)現(xiàn),潭底藏了個妖魔。
這就是潭神!
法師們放出大蛇,把潭神逼了出來,潭神逃往祠堂。
李瑜不明白,你們村為什么要供奉潭神呢?
劉彩兒告訴他,村民受深潭恩惠極多,住在這里,不缺水,所以供奉潭神。
“就沒人知道這個潭神是惡魔嗎?”
“哼,民間供奉之神,不分善惡。能帶來好處的,要供奉。能帶來災(zāi)禍的,為了免災(zāi),也要供奉?!?p> 她指著這潭清水,感慨地說:“河流不通別處,這是一潭死水,清潔之氣不足,漸漸的藏污納垢,充滿怨氣。”
李瑜恍然大悟。
誰能想到,潭神會放棄那點微薄的清潔之力,轉(zhuǎn)而吸取怨氣,竟然修成妖魔。
當(dāng)劉彩兒母子覺得生活無望,尋了短見,潭神感受到了強(qiáng)烈的怨恨,故意去激化它,點化它,卻讓劉彩兒母子變成了怨靈。
“我母子此時剛成為怨靈,對于妖魔來講,是大補(bǔ)之物?!?p> “就在潭神準(zhǔn)備吃我的時候,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由于我是自縊而死,所以天然就懂得給人心深處植入絕望,引誘他人自縊?!?p> 所以,他改變了主意,控制你母子,釋放出有毒的怨氣。
李瑜替她說。
潭神想制造更多怨靈。
“的確很邪惡?!崩铊嵟啬缶o了拳頭。
劉彩兒將畫面一換,兩人來到了祠堂。
祠堂里正在進(jìn)行一場生死搏斗。
劉彩兒一邊給他看,一邊解釋。
“潭神的計劃很完美,誰知道此地怨氣沖天,竟然驚動了附近路過的喉喊派法師?!?p> “喉喊派?為什么名字這么怪?”
“沒見他們都沒有舌頭嗎?那是自己割掉的?!?p> 李瑜感到心底一股涼氣。
什么門派,太邪門了吧。
“喉喊派,是上古巫師一脈,走的路子也是亦正亦邪,自然不會錯過煉化怨靈的機(jī)會?!?p> “亦正亦邪?嗯,看得出來?!?p> 說他們正,因為他們不會主動殺人。
但要是人變成了怨靈,他們不會放棄這種機(jī)會。
“潭神為什么要這個時候跑出來?等法師們走了不好嗎?”
“潭神好不容易控制住我母子,如果我被法師煉了,他自己再沒有這么輕松獲得制造怨靈的機(jī)會?!?p> 李瑜恍然大悟,這個引誘他人自縊,是劉彩兒的天賦技能,潭神不會。
所以,趁劉彩兒的能力還在自己的控制之內(nèi),趁法師們松懈,引誘村民集體自縊,再將尸首送入深潭。
此時潭神實力大增,并不懼怕法師,誰知道法師帶來了一條水蛇,攪的潭底昏天黑地。
他只好逃去祠堂。
祠堂受了村民多年香火,讓他實力更盛,與三位法師斗了個驚天動地。
李瑜不等劉彩兒解釋,心理把這一套邏輯給圓上了。
祠堂里,最終,法師配合默契,把潭神擊敗,毀了他的真身。
但是,大師兄起了貪念。
他從潭神身上,提取出了一點黃澄澄的東西,交給大蛇,大蛇銜著就跑了。
李瑜大驚問:“這個到底是什么?”
劉彩兒瞅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解釋:“那是潭神的精血?!?p> 因為潭神的精血,也是很好的煉藥材料。
但潭神是常年在水底修煉,是陰濕之物,其精血需要以土克之,以水培之,所以令大蛇銜去,找到一處枯井,埋入土中。
井底有濕氣,又屬土。
他們打算等煉化了劉彩兒母子,帶著潭神精血一起走。
李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急急說道:“潭神的精血,已經(jīng)被我吃了。”
劉彩兒沒有理會,仿似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