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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月明

第三章 入門

北宋月明 江謹言 2856 2022-09-30 21:30:00

  種溪之言出口,李格非一下子楞住了。他不過是順著種溪的話,勸勉了幾句,沒想到種溪打蛇隨棍上,順著他的話,竟然要拜他為師。

  種溪有紈绔之名,按理說不該是什么好學(xué)上進之人,在此之前李格非想都沒想過種溪會有拜師之舉,這著實是出乎李格非意料的。

  尹氏也是精明之人,她看著眼前的一幕,哪還不知道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

  尹氏忙順著種溪的話道:“小兒雖然頑劣,但聽的兄長教誨后也有進學(xué)之心,不知兄長可否收錄門墻?”

  尹氏的話一出,李格非哪里還不知道尹氏此番的來意,李格非這才明白過來,方才的一番話,竟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李格非忙道:“尹娘子應(yīng)該是知道,我為官二十余載,是不收入室弟子的。”

  李格非沒有胡言,他確實是不收入室弟子的,他本就有善文之名,又在禮部為官,執(zhí)掌學(xué)事,想要拜入他門下為弟子的讀書人不知多少,其中不乏小有名氣的才子,但他都不曾同意,更遑論是荒唐之名在外的種溪了。

  確實,種溪方才的話說進了李格非的心里,但那些話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口是心非之人李格非也見得不少,李格非不會因為種溪這幾句話就對種溪徹底改觀,更不會打破自己的規(guī)矩,收種溪為徒。

  李格非雖然沒有直接把話說死,但其實也是回絕了尹氏和種溪,若是知難而退,自然就不必再多言什么了。

  不過種溪卻不是知難而退的人,他費了這么大的周章才帶出拜師之事,又怎會因為李格非的一句話就作罷。

  種溪道:“世伯和爹爹同朝為官,又是好友,晚輩的事情想必世伯也是知曉的,晚輩自知以往幾載荒唐,干了些渾事,名聲不好,本不該多求什么,只是晚輩以往渾渾噩噩,蹉跎數(shù)載,今日聽得世伯之言,才被點醒,回心悔悟,愿潛心向?qū)W,還望世伯不棄?!?p>  一旁的尹氏也道:“我家這哥兒自幼頑劣,除了他爹爹,旁人的話他是聽不進去的,可他爹爹又常年在外為官,更是無暇教導(dǎo),以至于做出了之前的那些渾事。沒想到他今日竟能聽進兄長之言,還望兄長看在兩家世交的情分,勿要嫌棄小兒頑劣,收錄門墻,教導(dǎo)一二?!?p>  種溪和尹氏的話一出,李格非頓時有些為難了。正如種溪所言,種溪此前紈绔,做事荒唐,自己當面告誡了他,而種溪的態(tài)度也很是端正,也愿一改前非,拜師向?qū)W,自己若是拒不收他為弟子,反倒顯得有些前后矛盾了。

  子云:“有教無類”,李格非身為執(zhí)掌學(xué)事的禮部員外郎,更當如此,更何況種溪雖然名聲差了些,但確實也不曾干過什么違法亂紀的勾當,說破了天也就是年少貪玩,不知輕重罷了。

  而且李格非還有一個擔憂,那就是如果種溪要是因為自己不收他為弟子,便還是如以往那邊渾噩,胡作非為,那自己豈不是壞了這少年郎的一生。

  種溪的這些話若是對只知沽名釣譽的清高之輩說出自然無用,可偏偏李格非是個仁人君子,面對此事他若是不管不顧,他的心里竟還有些過意不去的。

  “這...”李格非頓了一聲,欲言又止。

  種溪看著李格非的反應(yīng),也看出了李格非的遲疑,大概知道了他的態(tài)度,于是問道:“世伯可是擔心晚輩愚鈍,學(xué)而不成,辱沒了師門?!?p>  李格非的態(tài)度倒也不似之前那般回絕了,只是道:“你我兩家乃是世交,我本也不好回絕,只是我年歲已長,精力不比從前,再加上每日部務(wù)繁雜,我實在是別無余力教導(dǎo)你了。”

  李格非的話入耳,種溪的臉色一下子就輕松了許多,他知道,李格非已經(jīng)退步了,有李格非這句話,他拜師的事情已經(jīng)成了一半。

  種溪道:“世伯部務(wù)繁忙,我自知曉,我也萬萬不敢因一己私事誤了國事。若能入世伯門下,也絕不會每日叨擾過甚,只求日后有學(xué)有不通者,事遇不明者,能當面討問,聆聽教誨便好?!?p>  種溪所言,確實是把姿態(tài)放地足夠低了,但這恰恰也正是種溪拜師李格非最核心的訴求,那就是拜入師門,謀一個師徒情分,至于李格非是否有時間給他傳道授業(yè),反倒是其次的了。

  李格非既是自己說的只恐無力教導(dǎo),種溪也退讓至此,李格非反倒不好再堅持回絕了,他總不好推翻自己先前的話,把尹氏和種溪請出府去吧。

  李格非既沒有應(yīng)允,也沒有回絕種溪,而是突然眼睛看向了種溪,問道:“你說你將有志于學(xué),那你且說說你求學(xué)是為何?”

  種溪沒有絲毫的準備,李格非就問了這個問題,李格非問的突然,種溪雖然不知道他問的目的是什么,但種溪知道,這個也許就是李格非對他拜師一事最后的考驗了,如果他的回答能叫李格非滿意,那么今日拜師之事多半就能成。

  種溪沒有輕易地回答,而是同樣地雙眼和李格非對視著,思慮了會兒,嘴巴才吐出了八個字:“考進士,做官,做好官?!?p>  “做官?”

  “哈哈哈...”

  聽到種溪的回答,李格非先是一愣,顯然他根本沒有想到種溪給他的竟會是這個答案,但緊接著,李格非便高聲笑了出來,拍著種溪的肩膀道:“你倒是實誠?!?p>  種溪道:“長者發(fā)問,晚輩不敢欺瞞?!?p>  李格非對種溪的回答也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接著道:“其實你說的也是,這天下人讀書,有幾人不是為了做官來的。但你需知道,這天下并非個個讀書人都能考中進士的,你若是不能中進士,又該如何,難道就不讀書了嗎?”

  種溪回道:“晚輩年少,未敢言治國平天下之豪言,但求讀書明義,不失本心。若進,金殿揚名,為官一任,則當思報君安民,不負壯志;若退,縱躬耕鄉(xiāng)野,亦有自立之志,拔出低流,不泛泛于世浮沉?!?p>  種溪的話說出口,也不知自己說的合否李格非的心意,心中尚有些忐忑,只是看著李格非,等著他的回答。

  對于種溪的答案,李格非一言不發(fā),顯然是在思索著什么。

  安靜了片刻,種溪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終于李格非開了口。

  李格非道:“我自問上了年歲,力有不逮,恐怕是無力好生教導(dǎo)你的,但你若是自己不怕被耽擱了,我也不好壞了你上進之心,以后你若是在學(xué)問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便可來問我?!?p>  李格非說著,又想起了一事,補充道:“只是日后你行事斷要收斂些,不可再如之前那般。你若是忘了你今日所言,知過而不改,我也收回我說過的話?!?p>  有了李格非這句話,今日種溪拜師的事情就算是成了,至于其他的,種溪自是無有不應(yīng)的。

  種溪當即拜道:“晚輩謝世伯成全,世伯所言,晚輩自當銘記于心?!?p>  看著眼前的一幕,知道拜師之事已成,尹氏也很是高興,忙抵了抵種溪的后背,道:“哥兒,怎的還只顧叫世伯?”

  種溪聞言,忙行師徒大禮,伏地跪拜道:“弟子種溪拜見師父?!?p>  種溪這一拜,就算是把師徒名份徹底坐實了,至此,種溪便是他李格非的弟子,李家門生,是利益攸關(guān)的師生了。

  “我這一生過了大半了,也不曾正經(jīng)收過弟子,沒想到到了這時候,竟還收了個入室的弟子,你快快起來吧。”李格非彎腰扶起種溪道。

  扶起種溪后,李格非道:“我雖然朝務(wù)繁忙,難有太多的閑暇教授你課業(yè),但讀書的事情還是不能拉下的,有些事情我還需交代你?!?p>  種溪一口應(yīng)道:“師父吩咐便是,弟子自當牢記?!?p>  李格非道:“凡京中官家子弟,多有學(xué)于太學(xué)者,太學(xué)不乏鴻儒,若是定心,也是能學(xué)到真學(xué)問的。我平日忙于部門,無暇顧及你,你可于太學(xué)就學(xué),若是讀書再有不明的再來問我,也算妥當?!?p>  雖然是才認下的弟子,但李格非對于種溪這個學(xué)生也是真的上心了,李格非擔心自己無暇教導(dǎo)種溪,耽誤了他進學(xué)的事情,便讓他入太學(xué)讀書,也是條路子。

  而且將來種溪如果要應(yīng)鎖廳試也是在太學(xué)上屬的國子監(jiān),他現(xiàn)在去太學(xué)讀書對于他日后應(yīng)鎖廳試也是個幫助。

  種溪當即應(yīng)道:“恩師所言極是,弟子謹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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