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千門八將
周末。
唐永波起了個大早,趕到了光孝寺附近的那家照相館。
“姐,早神,上周我們見過的?!?p> 進(jìn)了門,唐永波自來熟地打招呼,然后把一份早餐放在桌上道:“也不知道姐姐喜歡吃什么,隨手買了點。”
女人笑著點了頭,上次沒發(fā)現(xiàn)這臉有點磕磣的小伙子還挺會來事。
“自己進(jìn)去吧,譚哥在里邊?!?p> “好勒,姐您忙?!?p> 唐永波掀開門簾,拐進(jìn)那間小平房。
沒多久,兩人再次見面,譚大海道:“你們說的人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了一遍,一人叫孟尾彪,一人叫劉慶,西北人,兩人都是車站的老扒手,跟車站一些人有牽連?!?p> “怪不得上次關(guān)了半個月就被放出來了?!碧朴啦ɡ涞?。
“這兩人大事不犯,小事不斷,我摸排了這些天,暫時還沒找到有力的證據(jù)。”
譚大海把一疊照片丟在桌上。
唐永波拿起來看了一遍,皺眉道:“這點破事,弄不了他們吧?”
他的本意就是往死里弄,沒想到這伙人倒是滑溜。
別看唐永波平時嬉皮笑臉的,但真遇到事,惹惱了他,下手可比絕大多數(shù)人還要陰險、狠辣,屬于笑面虎人物。
“也不算毫無頭緒,我查到了一絲線索,似乎這幾人與另一伙人販子有瓜葛。”
譚大海道:“接下來我會順著這根線,查下去,可能會費些時日了?!?p> “媽的,老子平生最恨人販子!”
唐永波咬牙切齒,要真是這樣,他覺得裴哲提議蹲個三五年,真的太便宜這兩人了。
他記憶得自己很小的時候,有一個同齡的女鄰居,結(jié)果有一天被人販子用一根麻花就騙走了,從此杳無音信。
好好的青梅竹馬,就這么沒了。
……
天光破曉。
徐瑞珍艱難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床單,明凈的窗臺,可以判斷出這是賓館客房。
不遠(yuǎn)處的衛(wèi)生間傳來水聲,陌生的環(huán)境讓她霎時心生警覺,心如撞鹿。
她掀開了被子,看到自己的衣衫完整,領(lǐng)口扣子都沒解開,心里悄然松了口氣。
但,衛(wèi)生間里的是誰?
江燕?
還是李恩邦……
回想自己昨天的事情,她只記得自己拗不過同事的熱情,喝了杯葡萄酒,然后就越喝越多……
然后,只依稀地記得自己被江燕扶下樓,后邊還有男人在爭執(zhí),迷迷糊糊的……
再后來,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裴哲舒爽地沖了淋浴,光著膀子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看到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盯著自己。
“醒了就自己起來?!彼?。
“是你?裴…浩南?”
徐瑞珍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昨晚你被人下了藥,喝醉了,然后要被一個叫李恩邦的男人帶走?!?p> 裴哲三言兩語解釋道:“正好我撞見了?!?p> 他當(dāng)著她的面穿好衣服,這里本就是他的客房,懶得在女人面前扭捏。
畢竟,上一次坦誠相見,還是在上次。
徐瑞珍也沒心思看他,而是順著對方的信息提示,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驀然,她眼角默默流下兩行清淚。
連自己的摯友閨蜜都出賣了她……
“怎么,還要我——”
裴哲轉(zhuǎn)過頭,看到她的清晰淚痕,便沒有往下說。
徐瑞珍快速拭去淚水,道:“裴先生謝謝你,你放心,不會再給您添麻煩的?!?p> 裴哲點點頭,收拾妥當(dāng),走出房門,道:“一會讓賓館客房收拾一下?!?p> 自己還得在這住一晚的。
對方走后,徐瑞珍忍著頭疼從床上起來,聞著周圍難聞的氣息,頓時赧顏。
看來自己把那個鐵石心腸的男人折騰得不輕。
她走進(jìn)淋浴,沖洗掉一身的酒氣。
看著鏡前自己姣好的面容,有致的身段,晶瑩的鼻尖似乎還能嗅到男人溫存的氣息,她不由得輕抿了下嘴唇。
即使江燕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但她仍舊選擇裝作若無其事,回到光龍地產(chǎn)繼續(xù)上班。
因為,賣房子真的很掙錢。
她也非常需要錢。
徐瑞珍本就是是個外圓內(nèi)方的女子,為了達(dá)成目的亦能忍氣吞聲。
……
下了樓,蔣春印與溫子明已經(jīng)在早餐區(qū)等他。
蔣春印招了招手。
裴哲看到后,徑直走了過去。
今天,他們要在深城將廠子地址敲定下來。
“怎么樣,昨晚睡得可還好?”
蔣春印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溫子明作為忠心下屬,肯定會將昨晚的事匯報給他。
裴哲吃完一盤蝦餃,又拿過一屜小籠包,“還行?!?p> “光龍地產(chǎn)的李恩邦嘛,小角色,他姐夫出面還差不多?!笔Y春印道。
“給春哥添麻煩了?!?p> 裴哲客套了一聲。
他在深城沒什么根基,也就認(rèn)識春哥一人,要真出了什么事只得對方出面擺平。
三人吃完早茶,上了車。
車上還有個大肚子的油膩男人,四十多歲模樣,禿頂,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蔣生,溫生,你們可算回來了?!?p> 油膩男人一臉焦急,接著他又看到一個陌生人。
油膩男便熟絡(luò)地貼上來:“這位先生,面有孔德之容,龍鳳之相,我觀您天庭飽滿,宜將大富大貴,鼻梁高挺,可獲功成名就……”
裴哲似笑非笑地看了這油膩大叔一眼,僅這副口牙,確實當(dāng)?shù)脗€人才。
“別聽他胡咧咧,這家伙是港島千門八將中的風(fēng)將?!?p> 蔣春印直接揭他老底,“風(fēng)將,就是專門收風(fēng)和搞情報的?!?p> 裴哲笑著點頭,“懂的,港島電影有演嘛?!?p> 《千門八將》是1981的邵氏的電影,被認(rèn)為是港島后來大伙的賭片先驅(qū)。
所謂千門八將,說穿了就是賭場出老千的,港澳地區(qū)博彩業(yè)發(fā)達(dá),也造就了這些以千術(shù)為生的下九流。
下九流并不是貶義詞,而是一群古老流傳下來的江湖行當(dāng)。
但這家伙是其中的下八將,也是老千之中最不正統(tǒng),最低能的,為正宗八將所不齒。
因為老千正宗八將,只以高明的“手術(shù)”去令別人上當(dāng),但世風(fēng)日下,漸漸有些不學(xué)無術(shù)之輩,為求達(dá)到騙財?shù)哪康模瑹o所不用其極,甚至事情敗露使用暴力手段脅迫等等,江湖上的人就稱此等不正宗的老千做“下八將”。
也因此,這家伙才能被將蔣春印拿捏得死死的。
被拆穿老底的油膩男絲毫不覺為恥,反而笑呵呵地自我介紹:“鄙人齊麟游,七二年大逃港從深灣游過元朗,大難不死便自個起了這名字。”
“好說,非衣裴,單名哲?!?p> 裴哲笑了笑,報上自己名號。
這人是春哥招來的,以后就是廠子明面上人物了,自己怎么也得給點面子,接下來少不了要與其打交道。
上了車,溫子明開車,帶著三人繞著深城開始閑逛。
此時的世界之窗還未徹底落成,卻已經(jīng)能看到那高聳的埃菲爾鐵塔。
皇冠車沿著新修的柏油道,從關(guān)內(nèi)四區(qū)通過二線關(guān),一路開到了保安區(qū)。
路過黃田時,裴哲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幾臺打樁機(jī)在夯實地面,那是富世康的黃田新廠,去年才開工建設(shè)。
88年,富世康在深城落戶,由于那時寶島禁止如微波技術(shù)、半導(dǎo)體技術(shù)等赴大陸發(fā)展,而鴻海則以組裝業(yè)務(wù)起步,才得以拿到投資許可。
雖說后世的富世康名聲不好,但在此時,它確實為深城乃至全國電子產(chǎn)業(yè)起到了積極作用。
溫子明把車子開到保安27區(qū)停了下來,幾人下了車。
這里已經(jīng)很偏僻了,除了零星幾個工廠就是農(nóng)田和山頭。
廠子門口停著一輛桑普,見到正主來了,立馬下來一男一女,看年齡兩人像夫妻。
“你好你好,蔣老板,我是張治強(qiáng)?!?p> 男人笑呵呵地伸過手來。
蔣春印也伸出手,與對方握了個手,“張老板,別客氣了,咱倆也算熟人了?!?p> “是是是,蔣老弟說得對,以后梁處的酒局一定為老哥美言幾句?!睆堉螐?qiáng)笑容可掬。
蔣春印擺擺手,裝作嚴(yán)肅,“這話可不能亂說??!”
張治強(qiáng)心領(lǐng)神會。
一番寒暄過后,張治強(qiáng)帶著一行人走進(jìn)了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