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州城,繁華的黎都中心城市,與天子都城黎都緊挨著,是軍事也是政治中心。都城埋藏不了的波濤詭譎都在這里洶涌。
趕路趕了兩天一夜,近黃昏終于到了黎州城,任金成柳大小姐身子再強(qiáng)壯,這一路也顛簸的夠嗆。豆蔻與金二找了一個客棧,三人前去歇腳。馬車停在悅來客棧門前,金成柳被豆蔻攙扶著下了車,進(jìn)入店內(nèi)吸引了店內(nèi)食客的目光,這女子儀態(tài)翩躚,妝容精致,青黛色的眉毛,圓杏眼,高挺的鼻子,一點(diǎn)絳唇在小巧的臉上像極了熟了的櫻桃,纖細(xì)的腰肢,金線綠裙襯托身材更加勻稱,用食客們的攀耳交談的話來講就是:“這小娘子,也太標(biāo)致了,該瘦的瘦,該豐滿的豐滿?。∫膊恢悄募业那Ы??”豆蔻辦好住店后引著小姐去了樓上的客房。金二在門口把守著,以他的武功來說,一個人保護(hù)小姐雖說堪比一只守衛(wèi)軍,但這魚龍混雜的黎州城不比金楠城,老爺?shù)牡乇P沒人敢撒野,這地界可說不準(zhǔn)。
房間內(nèi),豆蔻將皇后的第二封密信拿到金成柳面前,金成柳嗔了豆蔻一眼說道:“好你個小妮子,什么時候拿的信,能不能讓你家小姐休息一下,這幾天趕路我都快散架了……”豆蔻不禁笑道:“小姐,老爺心疼你不讓你練武,這時候知道強(qiáng)身健體的好了吧,滿肚子經(jīng)綸有啥用,兩天的路程您就吃不消了!”金成柳不緊不慢的打開信,說道:“不跟你這個嘴刁的丫頭計(jì)較,該辦正事了”看著足足七頁紙的密信,金成柳迷茫了,十五歲生辰剛過就接了這么一個大案子,辦好了皇后有賞,辦不好怕是一家人都要遭殃了。密信將寅海候出事前一周的動向都羅列其中,還將寅海候死亡的時間、仵作的判詞都一一記錄,金成柳仔細(xì)的整理起來,吩咐豆蔻下樓去準(zhǔn)備一些吃食,順便出門在黎州城找一處落腳地,這接下來的半個月,小姐和她還有金二就要在此地暫住了。
悅來客棧對面的青花陶館二樓,黎炆與隨從盯著客棧的門口,一早就注意到一個青綠裙女子進(jìn)入,背對著黎炆,也看不清容貌,但是身邊的金二卻引起了黎炆的注意,按黎炆習(xí)武之人的覺察,這個隨從的武功高的離譜,于是一行人緊盯著她們?nèi)说囊慌e一動??吹蕉罐目蜅3鰜?,一個暗衛(wèi)“申”被派出去緊盯豆蔻的行跡。
房內(nèi)的金成柳將七頁信件的內(nèi)容全部記下后,在房內(nèi)火盆中燒毀了密信,金成柳超出常人的記憶水平,自小就在皇親貴胄中流傳,金成柳也不知是喜是悲,過目不忘到談不上,就是比旁人記得牢,忘得慢,這十五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就如昨日一樣,未曾離去。金成柳在屋內(nèi)神游的時候,金二已經(jīng)將飯菜端了進(jìn)來,金成柳望著眼前的食物,拋了案子大快朵頤起來,吃完以后天也漸漸的黑了。
青花陶館內(nèi)的黎炆也早就回到了府內(nèi),雖然沒有看到金成柳的長相,但是今晚要去雨花樓辦件大事,不得不暫時離開了。
入夜黎炆帶上了隨從,前往雨花樓。雨花樓是黎州城最大的青樓歌舞院,這里的娘子們色藝雙絕,不僅僅是雨花樓的老鴇們舍得花錢、教的好,更多的原因是這是官宦家眷充妓的集中地。那些被皇帝革職、發(fā)配、斬首的官員們的妻女、妾婢都在雨花樓成了招牌,不是皇帝仁慈,而是歷代皇后留下的傳統(tǒng):在罪臣的妻女處置上,要從寬、從輕。遠(yuǎn)離仕途是必須的,但又不能斷了生路,久而久之雨花樓就成了最好的歸處。
雨花樓,瑤女房間,老鴇前來吩咐,今晚瑤女被黎王點(diǎn)了,要她好好準(zhǔn)備一番,服侍好黎王?,幣畵u曳著臀部從床上站起來,琢磨著:剛伺候完寅海候,這次又伺候黎王,看來自己的顏色在朝廷內(nèi)還是有點(diǎn)用的,以后在雨花樓誰也沒有自己有倚仗了,接著便在小廝的伺候下去梳洗了。
黎炆在雅間內(nèi),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等待瑤女來的時間,心中腹誹著:寅海候臨死前一晚到底在雨花樓干了什么,為什么自己的暗衛(wèi)首和他死在了一起,明明可以除了皇后的這一助力,卻雙雙損失,這到底是誰在暗處?
雨花樓門前,一位青衣公子撐傘前行,脖子上圍著白狐皮,冬日里簌簌的雪落在傘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這溫潤如玉的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金成柳。
金二把傘收起,跟在金成柳后面一起進(jìn)入了雨花樓。老鴇望著來人的氣度非凡,雖說瘦小了些,但這打扮和氣質(zhì)一看就是貴子,急忙沖出人群親自招待。“小爺駕臨雨花樓,真是蓬蓽生輝啊,爺有中意的姑娘嗎?看爺是第一次來,要不要人家給你介紹一下?”
“不用了,久聞瑤女娘子芳名,今日不知是否有幸一會?”說完金二把一錠金元寶塞到了老鴇手里,老鴇眼都直了,這么多年,瑤女也沒值這么多錢啊,雖說朝廷不少官員都寵幸過她,但是第一次就用金元寶的這小爺是頭一位,許是金錢沖昏了頭,老鴇忘了黎王的事,領(lǐng)著金成柳就奔瑤女的房間去了。
雅間內(nèi),黎王望著遲遲沒來的人,心中有些波瀾,想想十五天的期限,起身動了腳步,領(lǐng)著一個隨從打扮的暗衛(wèi)“申”朝瑤女房走去?,幣績?nèi)梳洗完畢正準(zhǔn)備出門,迎面碰上了老鴇和金成柳一行人,瑤女納悶:“媽媽,今兒不伺候黎王了嗎?”
老鴇說道:“瑤女,小爺就來找你說說體己話,不耽誤你伺候黎王,跟小爺先呆一會?!闭f完房間內(nèi)留下了瑤女和金成柳兩人,門外依舊是把守的金二。
屋內(nèi)婀娜的瑤女看著俊俏的小爺,臉上升起一抹紅暈,羞赧的問道:“小爺,您要與奴家說些什么體己話?。俊爆幣詾檫@小爺是純情的主兒,要來點(diǎn)文人的形式,夾雜著裸露的“體己話”應(yīng)該是瑤女第一個想到的。
金成柳看著眼前的娘子正要回話,就聽著門外金二的喝令聲:“慢著!你們是誰?我家公子正在與瑤女姑娘行事,速速離開,不要叨擾!”金成柳聽見“行事”二字,嘴角抽搐,這個金二什么詞都敢用啊,行什么鬼事!金成柳想到之前瑤女提到的“黎王”,心中有了答案,看來皇帝陣營的黎王已經(jīng)行動了,寅海候的死怕是和皇帝脫不了干系,于是打開房門要會一會黎王。
嘎吱一聲,房門從內(nèi)緩緩打開又緩緩合上,金成柳看見門外一個著紫袍的華貴公子,金線黑靴,拇指帶著玉扳指放在腹前,紫裘外袍,內(nèi)搭胸口繡著蟒紋,向上望去眼中出現(xiàn)了一張刀刻的臉,濃眉卻凜冽,丹鳳眼中沒有一絲感情,薄薄嘴唇淡淡的血色,看上去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接著一聲低沉的男聲響起:“這位公子,瑤女與我有約在先,煩請公子交此女與我”。
金成柳聽著聲音有點(diǎn)驚訝,以為是個病秧子黎王沒想到中氣十足,自己的識人功力還得加強(qiáng)啊?!拔乙遣唤o呢?”金成柳故意挑釁道,“人人都說黎王取自黎民百姓的“黎”,今天難道黎王還要與我這個小百姓搶個娘子嗎?”金成柳想扒下這個黎王的面具,黎王在黎州城為天子作秀,災(zāi)年賑災(zāi),安年守城,百姓們對他的口碑可是居高不下,可在金成柳看來,這個虛偽的黎王怕是和皇帝一樣,人前龍,人后鬼。撕開偽善面具,又有何不可呢?
黎王聽著聲音,感覺到了不對勁,這公子身形比正常男子瘦小,肩膀窄的怕是自己一半,這一出聲恰恰印證了自己的猜想,也不慌不忙的湊到金成柳的耳邊,金二正想阻擋,可奇怪的是沒等自己出手,黎王已經(jīng)在自己小姐的左耳邊了。
“你不給我,那咱們?nèi)艘黄鹑绾??金小姐,剛來黎州城就要交代了自己嗎?”黎王的話在耳邊一陣陣熱氣,惹得金成柳不快,竟然剛來就被識別身份,還被威脅了。嗔目推開了黎王:“既然你想先來,那本公子就讓給你。”金成柳想著先忍一忍,畢竟強(qiáng)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個該死的黎王,就像一條毒蛇一樣,眼光毒辣,做事不講規(guī)矩,先保住瑤女這條線索再說。
身子一斜讓黎王一行人打開了房門,這門一打不要緊,瑤女的伏在桌上,脖頸被利器劃傷,血流不止,望著眼前的一幕,黎王和金成柳心里都驚了:是誰?在兩人身邊的高手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的取人性命?黎州城怕是還有帝后之外的勢力在行動了,黎王派人將尸體處理,準(zhǔn)備送往府衙。
金成柳看著瑤女,很難相信剛剛和自己說話的人,轉(zhuǎn)眼就沒了性命。眼中的光化為深潭,收起剛剛的心性,出了雨花樓朝悅來客棧走去,這時客棧內(nèi)的豆蔻急壞了,已經(jīng)過了半個時辰,小姐怎么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