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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傷心除夕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086 2022-05-09 11:15:00

  謝從安聽完回稟,暼一眼那恨不得將頭埋進(jìn)懷里的小廝,慢條斯理道:“有人給咱們家送禮?”手中玉箸撥著鍋里的餃子,一不小心被水汽燙了手背,忙攏回嘴邊瞇眼吹著。

  “送就送唄。”她拂了拂手背,撈起一顆餃子讓謝又晴遞過去,又朝那小廝笑瞇瞇的抬起下巴。

  “嘗嘗呢?!?p>  在滿室的目光注視下,小廝哆哆嗦嗦將冒著熱氣的餃子塞進(jìn)嘴里,含著眼淚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小姐一雙春水杏眼,看的人神魂不穩(wěn),還滿臉殷切的追問著:“可熟了?”

  小廝含淚點(diǎn)頭。

  謝從安當(dāng)即動(dòng)手撈起一碗,憨笑著捧去謝侯面前,一雙杏眼已經(jīng)彎做月牙,口中連連叨念著:“爺爺新春大吉。紅包更吉?!?p>  謝又晴忍不住與烏娘一同笑了出來,連鄭和宜都跟著彎了彎眼。

  謝侯爺只嘗了一個(gè),身邊伺候的人懂事的接了過去。

  謝從安抬頭見鄭和宜還在一旁愣著,忙扯他靠過來,嘴里依舊沒有閑著,吉祥話接連不斷的說,一副不得紅包誓不罷休的模樣。

  鄭和宜被她扯個(gè)趔趄,撫著她跪下,順勢跟著磕頭,也說了幾句吉祥話。

  謝侯被這兩人的乖巧模樣逗得眉開眼笑,招手讓伺候的端了對雕紋古樸的小匣子出來。

  謝從安一見,瞬間雙眼發(fā)亮。

  祖孫三人只顧著高興,早將方才報(bào)信的小廝拋去了腦后。

  那小廝在原地跪著不敢亂動(dòng),心里卻知前院已堵滿了箱子,不能再等了,只好硬著頭皮道:“小姐。送禮來的是,是寧王世子。東,東西太多,都擺出了福清街。此,此刻都在門,門前等著?!?p>  謝從安才將將抱住匣子,聞言回頭,正巧落入身側(cè)人溫溫涼涼的目光里。

  她仔細(xì)瞧了瞧,什么也沒有,起身便將盒子遞給了謝又晴,低頭理了理裙擺,朝那小廝道:“帶我去瞧瞧?!?p>  堵在街中的運(yùn)送隊(duì)伍并未有什么稀奇,不過就是東西多些,忠義侯府也不是沒見過這種陣仗。直到賬房遞過來禮單,謝從安瞥了幾眼,忽的臉色大變,吩咐將送禮之人請到花廳敘話。

  見了來人,她目光晦澀似風(fēng)過燈燭,硬提起嘴角才迎了上去。

  “鳳清哥哥快隨我進(jìn)去吃餃子。爺爺方才還提起說不知你會何處過年,早知咱們就令人去請了。”

  “多謝侯爺?shù)胗??!兵P清抱了抱拳,“世子爺?shù)男囊庖蛱鞖庠诼飞系R了幾日,到的晚了些。巧是剛好落在這個(gè)日子,便還是由我這個(gè)孤家寡人來送的便宜?!闭f著從袖中又摸出一張禮單遞過來,悄聲解釋道:“也是趁機(jī)送些我自己的心意,還請侯爺莫嫌棄?!?p>  謝從安接過便吩咐一旁,拉著他就往后院走。因盛情難卻,鳳清只得跟了進(jìn)去。

  路過一處假山,謝從安忽然住腳收了笑臉,“鳳清哥哥,你能不能與我說說,這個(gè)大禮……王曦,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鳳清眼神閃爍,半晌未能說出什么。

  “鳳清哥哥許有自己的難為,從安如今懂事了,也不逼你,不過看在恰逢年節(jié)的份上,送給我?guī)拙涮狳c(diǎn)可好?”

  少女望來的眼神清澈,難得竟也嚴(yán)肅認(rèn)真。鳳清滿腹牢騷和謊話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去,最終只能嘆道:“神仙打架罷了。你莫要瞎琢磨,好生過年便是?!?p>  神仙打架四字讓謝從安心內(nèi)頗為玩味。

  若是跟著大乾的風(fēng)俗來論,大張旗鼓往女子家中送禮,一般是要兩家議親的意思。

  待鳳清走完過場,謝從安再次折回興水閣,方才的一通熱鬧都已散去,屋里只剩了謝侯。

  老人躺在椅上,腿上的絨毯一半落地,火爐上的水壺正發(fā)出翻滾之聲。房中殘留著食物的香氣,在如此冬夜,氳氤浮暖,更顯溫馨。

  忽然覺察出爺爺?shù)钠@?,謝從安如哽在喉,一瞬間眼窩發(fā)熱。

  她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跪坐在老人椅旁,將老人滿是皺褶的雙手握在了手心里。

  謝侯醒來,撫上她發(fā)頂,目光中多了心疼。

  “后悔了?”

  謝從安聽了心中一酸,強(qiáng)忍著扯出個(gè)笑來,卻不小心將淚水?dāng)D出了眼眶。

  她抬手一抹,“沒有?!?p>  這般的模樣,謝侯如何不懂,嘆了口氣道:“丫頭心中當(dāng)真能放下?仍如爺爺之前所說,若你后悔,不必顧及什么,隨他去便是。我已余日無多,只想你開心些罷了?!?p>  謝從安借著將額頭貼在老人掌心,掩去驚訝。

  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與王曦的戀情,老侯爺竟是無所謂的。再想想王曦幾次三番的態(tài)度,心頭豁然明朗。

  大抵是這人要她在他和謝氏之間抉擇才會鬧到分手這一步吧。

  她抬起頭來,未張口,眼已紅。

  “爺爺,今日的禮單不是王曦的手筆。連送禮這種事都要有人插手,還被鬧得人盡皆知……鳳清哥哥說是神仙打架,從安不知此事背后都牽扯的是些什么人。”

  謝侯爺接過她拿的單子,對著燭光遠(yuǎn)瞧了幾眼。

  “那些都是宮中常見的賞賜。他知我偏好,往日送的都是搜羅來的古怪玩意兒居多,并非只是值錢的金銀器物。而且內(nèi)外皆聞他王曦此行去的是北漠,可我卻知道他是跟著櫻桃一起回來的,這當(dāng)是去了南境才對。一南一北相差萬里,中書省怎會出如此大的紕漏。鳳清哥哥卻還硬說是因?yàn)樘鞖獾R了路程,這其中必然還有其他故事?!?p>  想起兩人前幾日說過的話,謝從安一時(shí)又氣又嘆,“罷了,與他終歸是無緣?!?p>  其實(shí)她也分不清是自己是難過還是擔(dān)心,只是忽然想到,若謝氏一族當(dāng)真是因她二人的感情而被葬送,怎么算也都是得不償失。

  一邊是感情,另一邊可是人命!

  忽見爺爺也多了擔(dān)憂之色,謝從安忙又撒起嬌來:“這個(gè)人總說喜歡我,卻又總讓我這么難過,索性我就不要他了?!?p>  門外此時(shí)傳來巨響,跟著便是熱鬧的呼聲隱隱,浪潮一般涌來。

  謝從安疾步過去,掀起門簾。

  遠(yuǎn)處天外可見紅光一片,熙攘聲隔了重重屋檐仍送入院中,可想而知主街鼓樓處此時(shí)是如何的熱鬧。

  “爺爺不若和我一起去瞧瞧?”

  她見侯爺點(diǎn)頭便撒了手,一路小跑過來扶老人起身。

  檐下一排燈影搖晃,照不見方才舉簾瞬間撤入暗處的人影。

  穿戴整齊的鄭和宜靜靜立在墻角處,指尖不斷摩挲著手中捧著的鎏金暖爐,一臉平靜的望向遠(yuǎn)處被樹木屋檐圈出的黑夜。往日瑩光流彩的眼瞳似落入了陰影,黯淡不明。

  *

  年時(shí)的大休,不光大人們高興,謝從安也高興。

  難得無需上朝,她陪著爺爺搓了幾日的麻將,將老人哄的高高興興,又得了幾匣子寶貝。那兩位表兄弟瞧見了,也腆著臉陪謝侯湊了幾日的熱鬧。

  未過多時(shí),侯府有新鮮玩意的事不知怎么就傳開了,還引了客人上門。

  顏?zhàn)域q進(jìn)門時(shí),謝從安正披頭散發(fā)的捧著一碟果子倚在榻上。

  她身披一件古怪寬袍,腿上蓋著條色彩斑斕的絨毯,絲毫沒個(gè)官家小姐的樣子。

  因是第一次被邀請進(jìn)女子房門,顏?zhàn)域q踟躕了好久才肯進(jìn)來。待見了這大咧咧的主人,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別扭可笑,便也放開了些。

  冬日的果子都脆生的甜,謝從安嚼的開心,示意他也去端小幾上的盤子,口齒不清的道:“你把當(dāng)日沒說清的事情說了,我便教你怎么玩?!?p>  “當(dāng)日?何事?”

  正襟危坐的顏?zhàn)域q一臉迷茫,連最后的一點(diǎn)不自在都忘了。

  謝從安杏眼一瞪,將口中的果子咽下,“你要說便說,不說便罷。我也并非太想知道。只是我這個(gè)人不吃虧慣了的,你要學(xué)游戲就拿東西來換,我總不好壞了自己立下的規(guī)矩?!?p>  她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下榻趿鞋,作勢就走,發(fā)覺背后沒有動(dòng)靜,又寸回了半步,偷偷斜眼去瞧,見顏?zhàn)域q真的垂目沉思、有點(diǎn)為難的樣子,頓時(shí)心里沒了思量。

  身后恰巧傳來碎玉琳瑯,必是鄭和宜帶茗煙取東西回來了。

  做賊心虛難免手腳冰涼,她早前攢的別扭不知何來,胸口也似被果子頂了,甚是難受。

  顏?zhàn)域q今日是上門來討教牌九的。顏氏一門對數(shù)學(xué)的癡迷在大乾也算無人不曉。那日從衍圣公府回來她就堅(jiān)定了要博老人好感的心,所以用心琢磨了不少法子。

  除此之外,引顏?zhàn)域q上門打聽如之的秘密便是另一目的了。

  謝從安仍然佯裝鎮(zhèn)定,一臉的假笑,卻不料脫口問出了令自己后悔萬分的話:“宜哥哥可是知道小子騫有你的秘密要出賣于我所以才出來攔的?”

  鄭和宜當(dāng)即瞥她一眼,“什么秘密?你想知道,問就是了?!?p>  顏?zhàn)域q卻忽然猛地起身,后退一步,面色嚴(yán)肅:“今日是我打賭輸了才被遣來的。學(xué)不學(xué)什么都無關(guān)要緊。我回去再認(rèn)輸便是?!?p>  他說罷要走。謝從安心中咯噔一聲。她才將人拉住,那側(cè)鄭和宜已經(jīng)變了臉色。

  她忙的陪笑,滿心的后悔,“原就是個(gè)玩笑。你是宜哥哥的朋友,我討好你還來不及,怎能得罪。”僵著笑臉急忙吩咐:“快擺桌子來,我們?nèi)齻€(gè)正好,玩上幾局便都會了。”

  還好兩個(gè)小的也瞧出了當(dāng)中古怪,恨不得多生兩只手腳快些備好。

  一番安置妥當(dāng),謝從安三言兩語講明規(guī)則便催促開始,其中的有趣不必多言。

  待三人回神時(shí)已是夜幕低沉,一日又過了。

  顏?zhàn)域q沉浸其中,樂不思蜀,不防一旁的謝從安輕笑道:“今日已學(xué)得其中一種,改日我叫宜哥哥將別的玩耍法子也都寫出來,圣公他老人家自然喜歡。只有一樣,若你從他老人家哪里賭贏了什么,可莫要忘了我這施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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