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猛叔果真有勇有謀!
趙六毛確實是個伶俐人,幾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推翻一個人是不是傻子的唯一佐證,就是這個人突然變聰明了!
秦守仁當(dāng)然知道底下這些人是個什么德性。
以他對王府的管控,事無巨細,他全然知悉。
如今趙六毛這么一說,確實有理有據(jù)。
秦守仁擺擺手,“下去吧,出去每人領(lǐng)三鞭子!”
趙六毛、李三面色慘白,心有戚戚,磕頭退去了。
王府懲治奴仆,一般不會致命。
鞭刑這種手段,“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扒光衣服,當(dāng)眾抽打,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當(dāng)然,這種手段要想打死人卻也不難。
秦守仁只給了他們?nèi)拮?,小懲大誡,多半還是看李進的面子。
否則打死兩個奴仆,算不得什么大事。
……
李三、趙六毛退去之后,偌大的堂屋陷入死寂。
秦守仁居左,李進居右。
二人端坐太師椅,陷入沉思,俱不言語。
良久,李進面色發(fā)白,沉不住氣了。
“秦爺,我看這事十之八九,確鑿無疑。”
“若這小王爺失魂癥好了,我等該當(dāng)如何?”
李進徹底慌了。
據(jù)李三和趙六毛所言,這小王爺不僅癡病好了,還孔武有力,手段狠辣,報復(fù)心極強!
相較于底下這些奴才,他李進干的事嚴重一萬倍!
秦守仁面色如常,右手死死抓住太師椅扶手,微微顫抖。
顯然,他的內(nèi)心極不平靜。
秦守仁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誰告訴你小王爺?shù)氖Щ曛Y好了?”
“小王爺?shù)牟。貌涣?!?p> 李進急道:“秦爺,剛才明明……”
秦守仁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我說了,小王爺?shù)牟。貌涣?!?p> 李進聞言一愣,反應(yīng)了過來。
他好像溺水之人,死死抱住一根浮木。
“沒……沒錯,秦……秦爺您說的是,小王爺?shù)牟『貌涣耍 ?p> 說完之后,李進如釋重負。
后背冷汗浸濕,黏答答的。
秦守仁淡淡道:“明日多帶些人,咱們一同過去看看小王爺?!?p> “對了,剛才那兩個下人,你過兩天打發(fā)了出去?!?p> “盡快料理了,以奴欺主,實在該死!”
“別死在王府里就行……”
說完,秦守仁起身去了。
李進看著秦守仁略顯老態(tài)的蹣跚背影,心中的涼意深入骨髓!
良久,他喃喃自語道:“李三啊李三,這就是你的命,不要怪你進叔……”
……
人謀虎,虎亦食人。
秦守仁沒想到的是,王府東南偏院內(nèi),朱明也在謀劃著對付他。
或許在他的心底,朱明依然是那個人畜無害的癡傻孩童,不值得他費多少心思。
至于癡傻與否,那也不是太重要。
王府之事,事無巨細,皆他秦守仁一言而決!
甚至,小王爺傻不傻,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此時,王府偏院內(nèi),張大猛一張黑臉?biāo)浪蓝⒅烀鳎闹械恼痼@無以言表……
朱明就這么自自然然站著,也在打量著張大猛。
張大猛身高九尺,方臉美髯,虎背熊腰,站著好似鐵塔。
單是這賣相,就叫人不敢小覷!
“王爺,你這失魂癥真好了?”
朱明點點頭,“大猛叔,秋月紫鵑都與我說了你的情況,這幾年你受苦了!”
朱明打心底對張大猛這類忠義人物很是敬佩。
要知道,大明宗室也不盡是活得瀟灑自如。
殊不知大明宗室之中,凄慘者不知凡幾。
這些人雖是朱姓,實則活得豬狗不如。
祖上家財敗盡,既不能從事賤業(yè),又不能走科舉大道。
尤其是江西宗室多是反王之后,分支數(shù)宗。
吃不上飯的宗室子弟,比比皆是。
原身朱議瀝若是沒有張大猛這些忠義之輩護持,恐怕凄慘更甚。
張大猛聽出朱明言語之中真心的感激,鐵塔似的漢子眼眶一紅,別過臉抹去眼角淚水。
“好!”
張大猛神色振奮,激動道:“王爺,你總算好了!”
秋月言笑晏晏,脆聲道:“大猛叔,這下你應(yīng)該相信我沒騙你了吧?”
“哼!剛才把我好一頓數(shù)落!”
張大猛老臉一紅。
幸好天色昏暗,他又是一張大黑臉,才沒叫人看出究竟。
“嘿嘿……”
張大猛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
秋月心知王爺有要事商談,也不糾纏。
福了一禮,將要與紫鵑一同退出書房。
朱明卻道:“秋月,紫鵑,你們留下吧。”
紫鵑止住步伐,遲疑道:“王爺,這……”
朱明笑道:“這王府人是不少,卻都是秦爺?shù)?,我這王爺,攏共就你們幾個可堪信任的?!?p> “你二人這一走,可是去了倆!”
“怎么?要叫我做光桿司令?”
張大猛聞言大笑,笑聲震天。
“哈哈哈!”
“王爺,你說話真有意思!”
秋月、紫鵑亦是梨渦輕旋,心頭溫暖。
小王爺說的雖是玩笑話,卻對她們很是信任。
張大猛聽出朱明言語深意,粗豪道:
“王爺,你說吧,咱們什么時候?qū)Ω肚厥厝蔬@王八蛋!”
“王爺,你可不知道,這狗日的秦守仁怪會耍手段,給俺玩了一出‘狹天子以令諸侯’!”
“這幾年硬是把老張我拿捏得死死的!”
“不然,就憑李進那草包玩意,也配和俺扳手腕?”
朱明點點頭,笑道:“大猛叔,你也太抬舉秦大管家了!”
“這老貨要有曹操半分狠心,我還能活到現(xiàn)在?”
說完,朱明頓了一下,正色道:“大猛叔可知這秦守仁背后到底有何人?”
張大猛聞言,收斂笑意,冷哼一聲。
“還是王爺你看的清楚?!?p> “這老小子充其量也就是個馬前卒,哪有這樣的狠心!”
“若不是忌憚他背后的勢力,我早些年就一刀剁碎了他!”
他瞥了一眼秋月、紫鵑,復(fù)又看向朱明。
朱明擺擺手,“大猛叔但說無妨!”
他的心里可沒有禮教倫常,女子亦可參與要事。
對于朱明而言,忠心是最重要的。
只要有忠心,都是可以培養(yǎng)的人才。
張大猛也不是個拘泥于小節(jié)的人物。
秋月二女本就是王爺?shù)馁N身女婢,以后指不定怎么樣呢!
既然王爺不在乎,張大猛更不以為意了。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這老小子有意無意也會透露幾句,震懾旁人。”
“還有,府里信件來往,多寄往金陵?!?p> “這事不明擺著么,估計是金陵城哪家勛貴!”
朱明點點頭,贊了一句。
“大猛叔心細如發(fā),厲害!”
張大猛也不知小王爺怎么說話這么好聽,愈發(fā)得意了。
“具體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難事!”
“咱們明天就綁了這貨,給他上點手段,不信他不竹筒倒豆子!”
張大猛隨口這么一說。
雖然他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但也知道,他這個想法未必會獲得他人的認同。
誰知朱明霍然起身,拍手稱贊。
“大猛叔果真有勇有謀!”
“咱們還真就得這么干!”
張大猛瞪大眼睛,驚道:“王……王爺,你也覺得咱得這么干?”
朱明鄭重點頭。
“秦守仁老奸巨猾,這些年拿著銀子,在王府大搞一言堂?!?p> “闔府上下,大多是他的人!且他在府外,強援頗多?!?p> “單是在瑞昌,李家就與此賊沆瀣一氣,不可不防!”
“對付這樣的棘手人物,自然要雷霆一擊,快刀斬亂麻!”
“否則,此賊脫逃,你我就等著被他繼續(xù)拿捏了吧!”
張大猛沒想到小王爺不僅好了,還思路清晰,有理有據(jù),行事有度。
“好!”
“王爺,這事我聽你安排!”
二人又密議一番。
秋月兩個聽得“摔杯為號”,“刀斧手藏于內(nèi)室”云云。
云里霧里,不知所云。
二女對視一眼,皆搖了搖頭。
朱明不以為意,也沒有與二女分說。
培養(yǎng)人才并非易事,重要在于讓下屬參與任事。
……
次日。
秦守仁負手立于朱明院門,輕叩三下院門。
“咚,咚,咚!”
聲音不緊不慢,很有節(jié)奏感。
“秦管家,您來了,快請進!”
紫鵑面色如常,打開了大門。
秦守仁微笑點頭,駐足而立,沒有先一步踏進院子。
卻是李進率先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三個家丁。
他面帶審慎,目光掃過院子。
秦守仁見無異常,這才走了進去。
紫鵑好似沒看到這一幕,心中卻是為王爺捏了一把汗。
‘果然,這老賊真敢對王爺不利!’
秦守仁面帶微笑,眼睛卻是直勾勾盯著紫鵑。
“紫鵑,我聽說昨日王爺這兒發(fā)生了事故。”
“昨日事情太多,沒來得及探望王爺,王爺這會還好嗎?”
紫鵑福了一禮,擰眉道:“這會子正躺在床上呢!”
她故作埋怨道:“昨日那兩個家丁,也不知干了什么好事,惹惱了王爺!”
“還到處編排王爺,說些有的沒的!”
秦守仁沒看出紫鵑有什么異常,心中松了一口氣。
現(xiàn)在,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小王爺。
秦守仁自信,憑他這雙招子,斷沒有人能在他面前裝傻充愣!
“行,沒有大礙就好?!?p> “快帶我進臥房瞧瞧王爺!”
紫鵑又是福了一禮,轉(zhuǎn)身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