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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沫浮盞

第八章山中探秘(下篇)

雪沫浮盞 小小梓韻 4603 2022-03-23 23:20:14

  一個月之前,血影閣內(nèi)閣:

  月影的幾位長老正端坐于大堂之內(nèi),這座大堂同樣建于山洞中,沒有任何裝飾,四周都是石壁,燈光昏暗,是閣主與長老們密謀開會的地方。

  此刻,他們正在等待閣主到來,商討要事。

  雖說是長老,但這些人并非是白發(fā)蒼蒼的老者,約莫都在四五十歲之間,形容矯健,氣宇軒昂,個個都有一股意指乾坤的氣派。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左右,墨才姍姍來遲,他剛推開石門,長老們就立刻起身,下跪行禮,表情十分恭順,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墨穿著夜行衣,黑布包頭,黑布蒙面,腳上是一雙用獸皮制成的輕便短韚靴,袖口和腳腕處被絲麻綁帶束緊,腰間掛著代表閣主身份的令牌。

  他向來喜歡這種輕便裝束,不愛奢華,所以手下人的穿著也多以輕便為主。

  走到近前,墨沒有叫長老們起身,而是站在石洞中間問:“上次的信箋送出后,有沒有反饋回來?”

  “還沒有,我與對方聯(lián)絡過,對方說會在兩日后反饋?!逼渲幸晃婚L老回答道。

  “太晚了?!蹦幢畴p手,一雙鷹眼透出狠戾,看著地上之人說:“只能一日,再聯(lián)絡,把我的意思告知對方?!?p>  “是?!?p>  從懷中拿出一張淡黃色的紙箋,墨遞給跪于中間的首座長老說:“這張紙是從宮內(nèi)拿出來的,天亮之前,你們要寫出一份針對隴西刺史越槐里的彈劾奏本,不能有任何破綻,我日出來取,而后會親自送到香山郡,由馹塋接手,繼續(xù)遞送,之后你們在哪里接手,白一會按規(guī)矩傳達我的命令?!?p>  “是,屬下明白。”

  沒有多余的廢話,墨說完就離開了石洞,留下長老們?nèi)懩欠葑啾尽?p>  ——

  時間回到現(xiàn)在,吊了整整三個時辰,直到申時三刻,傷痕累累的白一才被影奴從懸吊架上解下來,平日里的俊朗面目,清雋氣質(zhì),此刻仿佛都被地牢中的陰暗之氣給帶走了。

  他口唇皸裂,毫無血色,咽喉處時不時鼓動,發(fā)出沙啞壓抑的咳嗽聲,沒有人去管他,影奴們各司其職,將刑房中的一切都收拾妥當后,才將他重新綁在竅架上。

  其中一個影奴從藥桶中執(zhí)起藤鞭,走到他面前說:“白戍長,你雖然完成了任務,但令閣主不滿仍是重罪,長老院特別關照,多加五十藤鞭,得罪了?!?p>  影奴這樣說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告訴白一,閣主墨在長老們面前并沒有說他未完成任務;第二層是警告,白一傷好之后需要警惕長老院的眼線,里面有些老家伙已經(jīng)盯上他了。

  白一自然明白,他雖然劇痛難忍,但依然將影奴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聽在耳中,記在了心里。

  墨總是想辦法為他開脫,這一點白一是知道的,他只怪自己行事不善,要連累閣主處處斡旋。

  ‘總有一天,我要鏟平長老院,為墨解決后顧之憂?!?p>  心里想著,白一咬緊牙關,等待著新一輪的刑罰,五十下金絲藤鞭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傍晚過后,他身上又將血肉模糊。

  在此期間,白一能做的只能是忍受、再忍受,別無他法。身上的傷疤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多,但他早已把自己當做了戰(zhàn)場上奮勇殺敵的銳士,置之生死于度外,難道還會在乎傷疤嗎?

  ——

  鬼礪山地下,并非地影閣,而是比它更低一級的束影閣,此地占據(jù)著鬼礪山整個地下,通道如蛛網(wǎng)般繁雜,機關眾多,完全是用來關押犯人的。

  穆雪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入口,本該感到慶幸,可人摔到地上,她就后悔了,地下黑暗陰森,是一條環(huán)形通道,兩旁只有幾根蠟燭插在墻壁上,連腳下的路面都模糊不清。

  中間一大團黑乎乎的東西被布遮蓋著,像個人形,卻又不盡然,從穆雪方向看過去,顯得巨大恐怖,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生疼的屁股,左右環(huán)顧。

  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銅幣叮當?shù)穆曇?,似乎是警告,又像是在故意吸引穆雪的注意力,她循聲看去,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中間那團東西微微晃動了一下。

  ‘是他發(fā)出的聲音嗎?’

  穩(wěn)定住心神,穆雪強迫自己邁開腳步,朝環(huán)形通道一頭走去,她想找找看有沒有門,最好是在這里能找到貨郎,問清楚白一的去向,穆雪確信,貨郎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她也不敢冒著風險來這里。

  墨交代給她的事情,已大致完成。月影閣規(guī)矩森嚴,雖未親身經(jīng)歷,但這點穆雪還是知道的,所以她現(xiàn)在動作必須要快,不能止步不前,被恐懼占據(jù)了心神,要不然的話,別說找到貨郎,就連自己的命都會搭進去。

  穆雪還不想丟命,至少現(xiàn)在不想,她忽略掉耳邊的聲音,加快腳步,腳底下的布鞋踩踏在巖石表面,每一下都像敲擊在穆雪的心臟上,令她的心臟砰砰直跳,連帶渾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

  把緊張與害怕強壓在心底,穆雪幾大步跨到環(huán)形通道的盡頭角落里,探頭朝另一面看,她屏息凝神,臉上冷汗慢慢掛落下來,心中但愿墨跟他的那些貼身暗衛(wèi)還在小院中,以便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

  另一面還是黑漆漆的通道,看不到往上或者往下的旋梯,咬咬牙,穆雪轉(zhuǎn)出墻角,準備繼續(xù)往前,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不允許她再前進了。

  在她剛剛靠過的墻角,幾枚嵌在石壁中的圓石悄無聲息陷了進去,屋頂上隨即發(fā)出‘咔咔’兩聲,兩條粗壯如小臂的鐵鏈懸掛下來,一條末端帶著鋒利的鐵鉤,另一條末端居然是一節(jié)燕子谷。

  所謂燕子谷,顧名思義,形如谷穗,鐵質(zhì)的枝干上墜滿了細小的燕子釘,每一顆燕子釘只有嬰兒指甲蓋那么大,卻鋒利無比,通體墨黑。

  在燕子谷的枝干上,有個隱藏的關節(jié),中空,內(nèi)帶機竅,只要把關節(jié)微微折彎,燕子釘就會向四面八方發(fā)射出去,周圍十步范圍內(nèi)的人或者動物無一幸免。

  此刻,只要鐵鏈砸到地上,穆雪非死即傷,而她,還沒反應過來危險近在咫尺,兀自抬頭向上看去,視線剛接觸到鐵鏈,一端的鉤子就已經(jīng)落到她的身體側(cè)邊,不知為何,這鉤子如靈蛇一般,準確無誤鉆入她的腋下,猛地回轉(zhuǎn)向上,瞬間把穆雪的身體傾斜向上提起。

  少女嚇得脫口尖叫,拼命掙扎,可還是無濟于事,當雙足離地一寸有余時,攜帶燕子谷的鐵鏈也垂到了地上,咔嚓一聲,燕子谷的枝干被折彎,瞬間黑影四散而出。

  千鈞一發(fā),穆雪總算是警醒過來,雙手不顧一切抓緊鋒利的鉤子,凝聚內(nèi)力,整個人向上縮起,雙臂雙腿并攏彎曲,護住頭部和心臟,剎那的驚心動魄過后,鐵鏈緩緩向上收起,而穆雪,則狠狠摔在了地上,鮮血四濺,染紅了身體周圍的巖石。

  許久,久到虛空中再沒有任何聲音,穆雪的身體才微微顫動一下,伸展開來,她的小腿、膝蓋、胳膊側(cè)邊釘滿了燕子釘,猶如刺猬,雙手手心和左側(cè)腋下,被鉤子劃出寸長的傷口,皮肉翻卷,血不斷從各處流淌出來。

  穆雪沒想到,一進入地道便會中機關,她咬著牙,慢慢把身體挪進陰暗角落里,這次,再不敢碰巖石壁了,連地上,她都小心在意著是否再有機竅。

  等到勉強坐穩(wěn)身體,她從懷中掏出常備的藥品和紗布,先把手心傷口處理好,而后忍著疼痛,一枚一枚將燕子釘從身上拔下來,在此期間,穆雪不敢吱聲,但眼淚和冷汗肆虐,根本無法控制,身體也抖得像風中落葉。

  一只手拔燕子釘,一只手涂抹止血藥水,漫長的煎熬,穆雪已無法顧及時間,好不容易,最后一枚烏黑燕子釘脫離身體,接下來便是包扎了,她總算可以松一口氣。

  ‘呼……母親,我又一次活過來了……’

  在心中感嘆,穆雪用袖口擦了擦眼淚,稍微計算了一下紗布用量,兩卷小紗布,根本不夠把小腿和胳膊都裹上,于是她脫下外衣,將下擺撕成布條,剩余團起,塞進懷中,以備之后使用。

  在包扎前,還要上一遍藥,這樣傷口才能快速結(jié)痂,穆雪小心翼翼伸了伸腿腳,確定骨頭沒事,然后緩慢卷起褲腿,接近膝蓋處時,幾塊彎曲的枯木從里面掉落出來,不厚,內(nèi)側(cè)被用刀削去了一層,正好貼合腿部線條。

  幸虧這幾塊木頭,細長的燕子釘才沒有釘入穆雪骨頭,她雖然功力不濟,但行走江湖這些年,小聰明還是有一些的。

  穆雪打開一個用紅木塞子塞緊的瓷瓶,倒出一些藥粉,用口水攪勻,慢慢涂抹于腿部傷口之上,等到傷口覆蓋上一層細密的褐色之后,再用紗布和布條從腳腕處開始,交替向上卷緊。

  涼涼的感覺進入神經(jīng),總算,疼痛緩解了一些,包扎好后,穆雪試著站起來踩了兩步,還好,尚能行走。于是她再次坐下,如法炮制,開始包扎手臂上的傷口。

  等到處理好所有傷口,穆雪用剩下的碎布頭胡亂擦了把臉,包好藥瓶,全部塞進懷中,之后指不定還會發(fā)生狀況,因此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可以浪費。

  深吸幾口氣,給自己壯壯膽,穆雪打算繼續(xù)前進,這點傷不算什么,白一才是最重要的。

  這回,厚底布鞋是不能再穿了,因為它會讓穆雪忽略掉地上可能有的機竅,于是少女脫下布鞋掛在腰間,腳底緊貼地面向前移動。

  前方的路途還是看不到盡頭,按方向揣測,環(huán)形通道很可能把她帶回原點,若是如此,那就會變成無用功。穆雪一邊走一邊思考著,目光四下搜索,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透著警惕。

  ——

  穆雪找到束影閣的時候,白一剛被帶進地影閣,時間是半夜,等到第二天早晨白一受完刑罰,穆雪已經(jīng)在束影閣里兜了五六個時辰。

  沒人去管她,視線回到白一這里,五十藤鞭早已執(zhí)行完畢,影奴將竅架放平,用藥水擦拭,而后讓他躺在上面稍事休息。

  竅架上殘留的藥水會變相為他療傷,反正,只要表面上不違反墨的命令,其他,影奴們心照不宣,墨也不會因此責罰他們。

  墨的命令,不過是做給那些長老們看的而已。這也就是白一為什么能在影閣活下來的原因。

  月影閣長老院,自建立之初起,就是一個獨立的機構(gòu),長老們既是月影閣閣主的屬下,又是限制其權(quán)利的所在,新的閣主如果不能為月影閣帶來利益,使其不斷壯大,長老們便會暗中出手,將其軟禁,甚至另立新主。

  月影閣總部、地影閣、血影閣、束影閣這些閣主經(jīng)常去的地方,都有長老院的眼線在里面,尤其是像墨這樣的年輕閣主,更需嚴加防范,以免他的行為脫離月影閣的總旨。

  安頓好白一,領頭的影奴走到竅架邊,伸手在白一臉頰上拂過,似乎是在探他的體溫,實則把一塊干糧送入白一口中,干糧下藏著藥丸,藥丸飽含水分,可以為白一補充體能。

  不用白一咀嚼,藥丸和干糧經(jīng)過了特殊處理,會自行融化。

  然后,影奴又走到白一頭頂前面,替他梳理亂發(fā),扎緊,擦掉嘴唇邊殘留的血沫,把一塊褐色干布覆蓋在他的嘴唇上,才招呼其他人走出地牢。

  等到安定下來,不一會兒,白一的氣息就趨于平穩(wěn),噴吐在褐色干布上,令其微微起伏,就著這種狀態(tài),他可以休息兩個多時辰,內(nèi)力也會逐步恢復到平時的四成左右。

  里面算是安分下來了,但地道外面的影奴卻不能休息,他們要在這兩個時辰內(nèi)趕到束影閣,從重重機關下‘救’出穆雪,將人關進其中一間牢房,那里住著月影閣的另一位高手,此人表面身份是太守府家奴,因犯錯被太守下令投井,影奴將假死的他救出,關于束影閣中,其真實身份只有墨一人知曉,連長老們都不知道。

  之后,墨會想辦法騙穆雪跟那人回到太守府,至于死而復生的理由,月影閣閣主當然早就想好了。

  只要是相關白一,墨相信穆雪肯定會照他的話去做的,當然,過程中那位假扮貨郎的暗影衛(wèi)還會再次出現(xiàn),與穆雪接頭。

  因為馹塋正在趕往香山郡,所以他的空缺得有人填補才行。

  不多廢話,兩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穆雪這小姑娘也是命大,在鬼礪山地下兜了大半日,雖傷痕累累,但等影奴們趕到,她居然還能夠行動,這令時常涉險的影奴也吃了一驚。

  他們利用機關讓穆雪暈厥,而后抬著人七拐八拐,找到一處暗道,翻開墻壁進入后,通過一條長而窄的小路,將人送進一間小地牢。

  此處地牢沒有刑具,地面上鋪滿了干草,有一個魁梧的男人橫躺在角落里,身上白衣白褲血跡斑斑,臉上胡子拉碴,頭發(fā)臟的都結(jié)在一起,可是卻臉色紅潤,氣息平和,在那里呼呼大睡。

  影奴也懶得去吵醒他,把穆雪往里面一丟之后,往干草堆下面塞了一些傷藥和紗布,就匆匆離開了。

  他們離開不過片刻,沉睡者便悠悠醒來,睜眼看了看身邊的穆雪,爬起來毫無顧忌的掀開衣物替她治傷,這種事情他做的多了,心里計算著小姑娘醒轉(zhuǎn)的時間,手下加快動作,三兩下,穆雪的所有傷口便被處理完了。

  同白一一樣,穆雪傷勢看上去挺嚴重,卻都是皮外傷,不足掛齒,很快就能復原。做完該做的事后,男人再次躺下,假裝沉沉入睡,等待身邊的少女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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