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滿堂彩
胡人在神都城中本就稀罕，現(xiàn)在又聽他要耍個勞什子砍頭戲法，頓時噱頭就足了。
茶客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往看臺上看去，留著小辮子的胡人們則是不緊不慢的抬出了一方木刑臺。
沒錯，確實是一方木頭打造的刑臺，從絞索到鍘刀再到斷頭石一應(yīng)俱全。
“這是搞哪樣？”
江孽看著胡人將刑臺放在大廳看臺中央，頓時有些疑惑。
不是說吃西瓜嗎？總不能把這玩意當(dāng)作切菜板吧？
還別說，用鍘刀切西瓜這賣點不錯，在菜市口刑場擺個瓜攤還不得賺翻了？
“胡雛就喜歡裝神弄鬼嘩眾取寵，剛剛?cè)瞬皇钦f了嘛，切了頭當(dāng)西瓜吃！”
唐如意似乎很厭惡胡人，他的眼神里都是對胡人的不屑，話語中更是將胡人稱呼為胡雛。
胡雛，這是一個極具侮辱性的詞匯，是對胡人的嘲諷鄙屑之。
白芷皺了皺眉頭，因為大周朝律法早有規(guī)定不允許再使用這種詞匯，所以她也有很久沒聽到胡雛這個詞了。
“你怎么這么說人家，是不是怕被人家比下去？”
江孽出聲調(diào)笑唐如意道。
沒成想，唐如意臉色一沉，冷哼一聲說道：“呸，這些天殺的胡人就知道騙咱們的錢，這些胡雛他們一個個都該死?！?p> 江孽一愣，他沒想到唐如意對胡人這么敵視，他的眼神灼燒著一種叫做仇恨的東西。
一陣沉默過后，唐如意緊緊攥著的拳頭緩緩放開，他的身體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微微顫抖。
“其實我小時候并不住在這里，我是關(guān)外逃難來的?！?p> 唐如意抬起頭，他的眼神里除了仇恨，便是難以掩飾的傷感。
“你是漠北遺民？”
白芷眼神一凝，突然開口問道。
好一會兒，唐如意才輕輕點點頭。
“我來自那個地方，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p> 唐如意頓了頓，眼神有了些光亮。
“那里以前很繁華，三月時有著關(guān)外最美的桃花?！?p> 白芷臉色微變，沉聲問道：“你是說那個地方？”
唐如意點了點頭。
“漠北落鳳城，阿娘說城外桃花谷那些從不開花的千年桃樹便是神鳥鳳凰千年前隕落時滴下的血呢?！?p> 說完，唐如意笑了。
他的笑很干凈純粹，但是江孽司婭兒和白芷都表情沉重。
沒人知道唐如意經(jīng)歷了什么，但想必一個人討生活讓他嘗盡了世間冷暖吧……
“以后遇到麻煩到六扇門找我?！?p> 白芷低聲說了一句，隨后將身上佩戴的一只玉環(huán)解下來塞到了唐如意手里。
“謝謝白姐姐。”
唐如意將玉環(huán)貼身放好。
“那你平時都住在哪里？”
司婭兒想了想問道。
“一般我都住在廢棄的城隍廟里?！?p> 唐如意說的很輕松，但其中艱辛只有自己知道。
司婭兒似有所思的看了江孽一眼，江孽立即意會隨即點了點頭。
“你要是不嫌棄，可以搬來與我們同住，就在城南的三清觀?！?p> 江孽誠心邀請道，一來三清觀怎么說也比廢棄的城隍廟住著順心，二來三人都算是舉目無親，住在一塊彼此倒還算有個照應(yīng)。
唐如意略一猶豫，低著腦袋問道：“真，真的可以嗎？你是守廟人？”
“當(dāng)然了，還有，叫我觀主大人好吧？”
江孽頗為臭屁的說道。
“好的，觀主大人?！?p> 唐如意笑著回道，看得出來他很高興。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茶客們亂哄哄的驚呼聲。
“綁上了，真的綁上了哎！”有一個茶客嚷嚷道。
“老哥幾個，你們瞧那鍘刀好像是開過刃的！”又一個茶客驚呼道。
江孽往下一瞧，頓時也驚了。
只見那方巨大的木刑臺此時已經(jīng)拉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胡人被用絞索給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斷頭石抵著腦袋一動不動，只有他的頭被從木刑臺里伸出來。
最讓江孽震驚的是那口已經(jīng)懸起的鍘刀，明晃晃的刀刃幾乎是吹毛立斷，這玩意兒就算沒開刃從幾丈高砸下來，那個胡人今天也算是交代了。
臺上的胡人，拉鍘刀的拉鍘刀，賣吆喝的賣吆喝，整個看臺上亂哄哄的。
只有那個被綁在木刑臺上的胡人一聲不吭，要不是他時不時用手搔著咯吱窩，江孽幾乎以為他是已經(jīng)死了的。
“各位瞅仔細(xì)了，這一刀，”
一個胡人在臺上敲著鑼，說到這里猛的抬高音調(diào)：“吼，只一下就得把那腦袋殼給嘎巴下來！”
胡人這么一吆喝頓時燃爆了全場，喝茶的不再喝茶，吹牛的也停了嘴，一個個屏氣凝神的看著胡人是怎么噶下自己同胞的腦袋殼的。
那胡人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看臺上，大聲喊了一聲突厥話。
“哥巴拉！大哥巴拉！”
他的話音剛落，那些拉著鍘刀繩子的胡人齊齊一松手。
明晃晃的鍘刀霎時間落了下來，膽小的已經(jīng)閉上了眼，膽大的恨不得伸長腦袋往前湊，看臺后的站起身生怕看不見，看臺前的又拼命往后躲。
這是為啥？
得嘞，我說嘛呢？
原來是生怕濺他們一身血！
說時遲那時快，鍘刀砰的一聲就合在了斷頭石上。
你說怎么著？
看臺上灑了不少紅汁，只見一個圓滾滾的物件就那么滴溜溜的在看臺上滾了兩圈。
茶客們倒吸一口涼氣，還以為是割下了那胡人的頭擱地下轉(zhuǎn)呢！
定睛那么用眼一瞧，茶客們不由地都樂了。
哪是什么胡人的腦袋殼，分明是一個大西瓜，滿地的紅汁可不就是西瓜的汁水？
“好！”
“手段真高啊！”
“.……”
茶客們一個個滿意的鼓掌，胡人得了滿堂彩。
胡人們咧著嘴巴，他們將那切成兩半的西瓜一塊塊切好送給前排的看客。
茶客們看了稀罕倒也不吝嗇，一塊塊銅板碎銀往臺上砸來。
胡人們頓時樂的合不攏嘴，一個個彎腰去撿地上的賞錢。
“這胡人倒是有兩把刷子，我是沒看出有什么破綻。”
江孽由衷的贊道，因為耍把戲的就把人在高處瞧，那些手段和技巧全都被人盡收眼底，沒甚稀罕可言。
但這一次江孽全程瞪大眼睛，他愣是沒看出來胡人是怎么在最后從木刑臺脫身，腦袋殼又是怎么變成西瓜的。
“傀儡術(shù)？”
司婭兒臉色微變，若有所思的往臺上看去。
就在這時，臺下有好事的茶客嚷嚷道：“人頭變西瓜不好看，聽說胡女一個個都是狐貍精變得，風(fēng)騷的很，能不能變一個出來，讓大爺們樂呵樂呵！”
胡人們聞言臉上都變得有些難看，只有那個赤裸著上半身的胡人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那個茶客說道。
“可以，當(dāng)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