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渴望自由的濟蘭
江容睜眼時感覺很刺眼，就用手遮住眼睛。
江二放下手中的書說，“你醒啦，先吃兩口餅子墊下，我去喊姑媽來看你，她看你好多次，你一直在睡?！痹瓉斫诳唇輲н^來的書。江容自己帶的行李就是幾本古人編的關(guān)于種田或是醫(yī)學(xué)或是百科全書之類的，總之就是實用的雜書。
江二去院子里，濟蘭正在幫江氏拎干剛洗的衣服，江二低聲說江容醒了。濟蘭扔下衣服就往里間沖過去。
江氏沒好氣的說這臭小子，江二笑著接著幫江氏拎衣服。
江容見到濟蘭沒等濟蘭開口就問，“你早晨喂馬了沒有？”
濟蘭高興的說，“我一大早就起來喂了。你真厲害啊，你昨天把那個女人氣得不行，真解氣啊?！?p> 江容很好奇的說，“你居然沒有氣過她么？”
濟蘭搔搔頭，“我也就是扔掉她的衣服，剪爛她的衣服了。然后老頭子就罵我，我就同他吵，他吵不過我時就打我?！?p> 江容哈哈大笑說，“濟蘭叔叔你真沒用啊?！?p> 濟蘭不服氣的說，“你是剛剛來，老家伙不好意思當(dāng)時就發(fā)作你，住久了，你也會同我一樣的?！?p> 江氏與江二曬好衣服進來，剛好聽到這話，江氏不高興的說，“濟蘭，你同妞妞說這些做什么?！?p> 江容笑嘻嘻的說，“怎么呢，不能說??？”
江氏摟住江容說，“佟佳氏也不是壞人。這房子當(dāng)初蓋時，我們也沒有那么多錢，她出了一大半錢才蓋起來的?！?p> 江容笑著問，“出了多少？”
江氏尷尬的說，“我不清楚，家里都是你瑪法當(dāng)家?！?p> 濟蘭坐在炕沿上冷笑，“我知道，蓋房子花了一百七十兩，她出了一百兩，這個家可全是她的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要她出，不給她進門，自己慢慢攢錢。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p> 江二也說，“江容你不知道，你阿瑪去荊州時，濟蘭才幾歲。你阿瑪囑咐姑媽一定看緊幾個弟妹的死活，說他會省錢過來幫襯弟妹的，讓姑媽其他的都不要管。那時就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有個差使能補上就趕緊去了，要是能再等等，說不定有補到好差。那個女人的兩個仔補的差都很好?！?p> 江容不以為然的說，“我瑪麼沒心計，能管住幾個姑姑叔叔還活著都是運氣了。我阿瑪不補荊州那個破差的話，未必能補到好差，不是人家補得到，我阿瑪就能補得到的，也得送銀子吧?！崩咸莻€腦子空白的女人。不過自己的祖母是蠢，她沒傷害別人。于是，不用其他聰明人來教她聰明。
濟蘭點頭，“是啊，老家伙對人家的仔那么用心，當(dāng)初就沒給大哥操過心，補荊州的差還是大哥的岳父幫忙。”
看眾人都講仁誠與佟佳氏的不對，江氏忙圓場，“濟蘭，不要這樣說，其實佟佳氏也不錯的，家里的下人也是她的，家務(wù)也是她管的，她也時時貼銀子出來。她的孩子們也喊我一聲大額娘?！?p> 善良的人總是以為別人都是好人，江容怒了，“濟蘭叔叔，你長得又黑又瘦，不知你會不會有岳父看中你提拔你。我聽我阿瑪講，我們的地是瑪法自己管的，管得很好的，一年出息是多少？”
濟蘭扳著手指頭算，“人家租出去一畝地是收三錢四錢的。那自己種地的話，一年最少是一兩銀子吧。我們有二十七晌地，那就是一年有一百六十二兩呢。去掉花銷，怎么樣也得有一百兩出來。”
江容點頭，“一百兩，就算幾個姑姑沒嫁，你們也應(yīng)該也過得比我們在荊州過得好些啊。我阿瑪一個月才二兩銀，除了養(yǎng)活我們，還得攢點錢給你們，我聽說江二叔成親時還送了祿米過去的。怎么你們還過得苦巴巴的呢？”
江氏回憶道，“你幾個姑姑出嫁時給了嫁妝的?！?p> 江容笑了，“既給了嫁妝，當(dāng)然有收聘禮，那姑姑們的嫁妝有多少呢？花了多少銀子？”
江氏也算著，“床桌子家俱之類的都有，用的是松木，每人金銀鐲子加耳環(huán)什么的?！?p> 江容不屑一顧的說，“姑姑們嫁應(yīng)該有婚嫁銀子的。三個姑姑，就算一個姑姑再出一百兩銀子的嫁妝，這賬也不對，一年就夠嫁一個了，我阿瑪去荊州難道只去了三年么？”
江氏一直覺得是自己沒有頭腦，所以仁誠才不讓自己管家，此時聽眾人這樣講，心里有些動搖了。
江容繼續(xù)說，“不管怎么說，這人沒進門的話，瑪麼你和叔叔姑姑們都會過得很好。進了門后，你們過的日子不好了，吃啥用啥得看人臉色，還被人說住了人家的房子。還是趁早搬出去的好，免得被別人說是沾了人家的便宜，搬出去了也不被人家沾便宜，自己賺錢自己花。”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沉思。
江容拉著江二說，“二叔我餓了，我們出去吃吧。順便把人家昨天的食籃還了?！?p> 此時有丫頭過來小心翼翼的問，“大太太，濟蘭少爺，中午想吃什么呢？”
江容大聲說，“我們出去吃?！?p> 不一會仁誠滿臉怒意的進來說，“在家里一家人吃不好么，還要出去吃？”
江容理直氣壯的說，“我好不容易來次京城，我要去試下我家飯館師傅的手藝。再加幾道新菜，要是他們做得不好就換掉?！?p> 仁誠怔了一下，“那你們出去要小心些，京城權(quán)貴很多，不要同人爭，小心惹事?！比缓缶统鋈チ?。
江二對江氏說，“姑媽，看看，看到?jīng)]？這又沒啥事，就這樣生氣了。要說沒有人挑拔，我是不信的?！?p> 濟蘭興災(zāi)樂禍的講江氏，“平時同你講過他們不是好人，你不信。現(xiàn)在能看出來了吧。這家里的人哪，都是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當(dāng)面喊你姐姐，背后給你一刀?！?p> 江氏為佟佳氏辯護，“來問話的是丫頭?！?p> 濟蘭悻悻的說，“丫頭才可恨，你是主子啊。”
江氏還是不肯說人壞，“她的丫頭自然是向著她。”
江二陰沉著臉說，“姑媽，等我的房子蓋好了，您就過去住著，不要再受這種閑氣。等濟蘭的房子蓋好了，您才回來去他那里住著，同他吵架了，煩他了，再去我家住著。好端端的一個家，您和濟蘭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呢？”
濟蘭興奮的說，“對對，我們不占她什么便宜，也不讓她說什么便宜話，他們愛一起過就一起過，我們搬走就行。我們搬出去了，想說啥就說啥，額娘你想打我就打我，想罵我就罵我，不用講啥規(guī)矩。我們自己就是規(guī)矩?！?p> 江容對濟蘭很是同病相憐，同是熱愛自由不愿受束縛的人哪。
江二平靜了下心情問江容說，“我們昨天捎信給麗敏了，萬一下午她來了呢？”
江容答道，“怕什么啊？麗敏又聰明又勤快，她一定早起的，如果早晨出來的話，就現(xiàn)在這時候就到了?，F(xiàn)在不到，如果今天還來的話，應(yīng)該也是晚上過來，我們出去玩不影響的。我覺得最可能是她會送信回來，約明天在哪里見面，那樣時間最充足了?！?p> 江二又說，“你額娘讓我捎給老太太的酢胡椒我沒舍得拿過來，拿過來就是一大家子分，我不肯，正好捎到飯館里去。教他們做這個?！?p> 江容尖叫，“哎呀，忘記了，應(yīng)該讓黃三嫂去飯館里教他們的?！?p> 江二急忙說，“那要不要趕快去找他們，讓黃三嫂留下來。”
江容平靜下來了，“那也不用的。做法我記得很詳細的，應(yīng)該告訴廚子就能做得好的。我們呆會就過去，看著那些廚子做就好了?！?p> 濟蘭在旁邊著急，“那我去隔壁借一輛車來趕?！?p> 江二點頭，“你不用借馬，借車就行，我們有馬?！?p> 拜思哈選的飯館地址在校場頭條，離夾道居胡同很近。校楊無外乎是練兵場所，估計拜思哈可以時常自己帶人光顧。
江二趕著馬車，濟蘭騎在馬上，安仔也帶著，濟蘭不停的講這是哪里，住了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江二讓濟蘭也來馬車里，興奮的象打了雞血的濟蘭說，“我好不容易有匹自己的馬，怎么樣也得騎過癮才行?！?p> 江容覺得到處都是枯黃的或灰忽忽的，沒啥大不了的。
江氏很興奮，她的腳應(yīng)該是小腳放大的，她又沒銀子，又沒見識，膽子又小，因而出門得少，見到的一切都覺得稀奇。于是隨便一個地方都可以讓她很高興的重復(fù)問濟蘭問來問去，同江容討論，還時時感嘆說，麗敏在就好了，麗敏隔一個月來看她一次，還給她和濟蘭做鞋。說著說著就抹眼淚。
江容被江氏弄得很開心，老太太也不貪心哪，只是念著近點的很有可能出現(xiàn)的大孫女，沒想強求在荊州的兒子媳婦孫子出現(xiàn)。
到了那小飯館吃了點飯，原來那飯館并不小，兩層，還連著后院，加起來足有五六十間，可以住人，裝修得也干凈雅致，店里掛著書畫。
至于飯館的口味，江容覺得很有點山東菜的感覺，餅類做得不錯，鹵味做得不錯，炒菜炒得不錯，開味的小菜也不錯，蘿卜鯽魚湯就一般，江容吃起來一股泥腥味，但江氏就很愛吃，濟蘭就著酸菜炒肉片吃了三大碗飯?？傮w來講，江容比較滿意，達到平均水平，不難吃，有特色菜，這就夠了。
掌柜的是拜思哈的家人，聽說是麗敏小姐的妹子，也不肯要賞的銅錢，很殷勤的過來侍候，說吃飯的就是拜大人帶同僚過來，再就是過來考試的學(xué)子吃住，過年了就是春闈了，應(yīng)該生意會好的。
江容對掌柜說，鯽魚湯有泥腥味，問有沒有去掉咽喉齒（位于鰓后咽喉部的牙齒）。
掌柜說，“應(yīng)該是有去掉吧，”立刻改口說“以后會去掉，說這種秘訣絕對不會告訴別人?！?p> 掌柜又說，“那些酸菜很好，就是招牌菜來著，大家都愛吃?！?p> 這掌柜說話很令江容高興，于是讓江二抱著那壇酢胡椒去廚房，教廚子炒了，再分別加土豆，肥腸之類的其他東西炒了幾樣，掌柜嘗了直贊好。江容把記下來的做法給了一份給掌柜，說許多菜都可以放在一起炒的。掌柜不迭聲的道謝，說會不停的推出新菜。江容很滿意的說以后有什么菜簡單易做的，都會寫個做法捎給掌柜。
走時江容要求打包了些泡菜酢胡椒鹵肉。說晚上回去讓江氏弄了吃。江氏猶豫著說這樣不好吧。
濟蘭生氣的說，“誰說不好，平時他們吃啥，也未必有你我的份。我才不信他們天天就同我們吃的全一樣。你不做我自己回去做，做得好吃的話，我也開片小飯店?！?p> 江二若有所思的說，“濟蘭開片飯館也不是不行。我老婆煮菜就很不錯?！?p> 江容搖頭，“開飯館是不難，難的是會不會有人來搗亂，萬一人家弄個死人來說是吃死的怎么辦喲?！?p> 濟蘭快活的說，“這個要從長計議。咱們快點過灤州吧，把你們的布賣掉了，我就蓋房子了。”
濟蘭念念不忘的就是離家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