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搗亂
叔侄二人到了車馬店,看到車隊的一大堆人圍著火爐坐著。
濟蘭正與高十九坐著說話,看見江二與江容進來,濟蘭忙站起來說剛剛才回來,帶來的幾個人同明心在客房里說話。
江二讓他坐下,又喊伙計多弄些酒菜上來。
濟蘭忙忙夸贊高十九,“十九叔擔(dān)心我?guī)诉^來不知道往哪里,問了店伙計從宣武門過來經(jīng)西大橋,就去那里等著我。幸好有十九叔帶路,不然還得多繞圈子。”
高十九大笑,“濟蘭你少往我臉上貼金,這里只有一家車馬店,我才不信你不知道?!?p> 江二滿口稱贊,“十九叔在我們高家莊是數(shù)得上的能人來著。”
高十九謙虛的說,“哪里,都快到家了,我就怕出啥事?!?p> 江二點頭,“應(yīng)該明天就大家可以回家了。”
明心出來摸摸江容的頭,“我問拜大人要不要也賣臘貨和布,他說可以,你是自己賣還是給他賣?”
江容笑著說,“臘貨給他賣,布留一車我們?nèi)マr(nóng)村賣。順便讓他把佐領(lǐng)太太的布一起帶過去吧。”
明心笑著說,“那我去同他講?!?p> 那邊高十九同江二安排,“我們先把貨送過去,在那邊再找點活回家,這一車布我們幫你運回家,留一輛空車給你,你就在這里好生歇幾天,把你姑媽同表弟也一起接過去玩幾天吧?!备呤胖澜邑?,京里的親戚一直沒去住過。
江二感動的說,“十九叔,我也一起趕車過去吧?!?p> 江容催著濟蘭,“叔叔,瑪麼還在等著我們過去呢,你快去挑一匹馬,遲了他們就把馬趕到灤州了?!?p> 黃志禮過來問江容,“那冬梅呢?是不是讓冬梅也跟過去賣布,反正冬梅是我們的,白幫他們干活不用給工錢,他們應(yīng)該開心吧?!?p> 既然不帶冬梅過去鄉(xiāng)下,那當(dāng)然是留在京城了,于是江容說好。
一會拜思哈同明心一起出來,向眾人拱手說,“今天趕回家運貨過去。我明天下午送銀票過來?!?p> 明心也拱手,“麻煩大人幫這些車把式找家便宜干凈的車馬店,以后還要常常用他們的。這一路趕過來確實是辛苦,幸好運氣好,不然就要被雪堵在路上了。”
拜思哈大笑道,“哈哈,老天爺照顧我們發(fā)財?!?p> 拜思哈帶著一伙人嘩啦啦就象退潮一樣全沒影了。一時只留下明心,江二,濟蘭與江容。
江二笑著對濟蘭說,“你給侄女說下你們家的人口吧,免得她吃啥虧?!?p> 濟蘭恨恨的開口,“江容你知道老頭子還有個女人的吧,那個女人有三個仔兩個女,我阿瑪有三個女兩個仔,本來他倆一起搭伙過日子也不錯??墒俏翌~娘還在呢,這就不是佳話了。”
江容同情的說,“怪不得我額娘說不給我住這里,讓我住到舅公家去。”
江二不讓濟蘭再講了,“濟蘭,江容在這里就歇兩三天,然后我就帶著你和姑媽一起到我們家去看戲去,你還沒去過。等明年房子蓋了,我就常接你和姑媽過去玩?!?p> 濟蘭高興的說,“二哥,你最好了?!?p> 江二眼圈紅了,“我們沒本事,一直過得不是很好,也只是趕車過來時,順道看看你和姑媽?!?p> 江容打斷了這兩人的交流,“濟蘭叔叔,你接著說家里的事。”
濟蘭立刻變了表情,“我們家面子上可是過得很好呢,可額娘和我沒有錢用,天天日子過得緊巴巴的?!?p> 江二忙安撫他說,“大哥帶給姑媽十兩碎銀子,也給你十兩銀子,以后應(yīng)該還會帶銀子給你們的?!?p> 濟蘭眼圈也紅了,“我大哥一年也就幾十兩銀子,還養(yǎng)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還會省錢給額娘和我用。我阿瑪手頭明明有銀子,就是不管我們,就是偏著那個女人一家子?!?p> 江容皺眉,“叔叔,我們不是有地的么?你問瑪法要個二十畝出來,你明年蓋房子搬出來,把瑪麼接出來一起住,以后你自己種地,種地就有銀子花了?!?p> 濟蘭老老實實的說,“我沒有錢蓋房子?!彼男闹谐錆M憂憤,他何嘗不能搬出來,搬出來種地就有收成,不搬出來就一直沒有銀子。
江容安慰他,“我和江二叔弄了些布去灤州鄉(xiāng)下賣,年前應(yīng)該能賣完,到時我們借銀子給你。”順便自己也要蓋房子住下來,關(guān)起門來做宅女,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濟蘭懷疑的說,“能有那么多銀子么?”
江二點頭。
江容又笑著說,“銀子賣了布才有的,你得過去幫我賣布去,賣布沒得工錢,并且借銀子要寫字據(jù),是要還的?!?p> 濟蘭大喜道,“力氣不算啥,能有銀子借就好。”他立刻在心里盤算著能蓋多大的房子,就算仁誠給他最差最薄的地,他也開心,再苦再窮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了。
明心在一旁說,“后天我們到處看看,轉(zhuǎn)一轉(zhuǎn)就去灤州吧。你們趕快回去吧,老太太該等急了,你們給老太太帶點肉食回家去?!?p> 濟蘭著急回去收拾下,“二哥那我先騎馬回去,你帶著江容慢慢過去?!?p> 江二點頭抱起江容往舒穆魯家走去,他老遠就看到姑媽站在門口等著自己,江二心中一酸就加快腳步,同江容說,“你瑪麼在門口等著我們呢?!?p> 江容轉(zhuǎn)過頭去看,“干嗎在外面等著啊,多冷啊?!?p> 江氏迎過來要接過江容。
江二笑著拒絕,“姑媽,這孩子長得挺結(jié)實的,我抱就行了,您抱著我擔(dān)心你們倆個都摔跤了?!?p> 江氏傻傻抬頭問江二,“給我那么多銀子,你發(fā)財了么,我用不了那么多,你帶回去給你家里的攢著蓋房子用吧?!?p> 江二笑著解釋,“那都是大哥大嫂攢給您的,那銀子你得換成銅錢了用?!?p> 江容也說,“瑪麼你得存點私房錢,看到小孩子了賞幾個,保證喊他們跑腿時快得不得了。”
說得江氏與江二都笑起來了。
江氏倚老賣老的對江容說,“我不給你錢,你就不給我跑腿了么?”她心里開心得不得了,烏爾登去荊州十來年了,孩子生了四個,迫于生計,一直只是捎信捎?xùn)|西回來,江容是她看到的頭一個孫女。
江容嘿嘿笑著說不跑。
江二咳了一聲說,“姑媽,江容在這里住兩天,大后天就去灤州去,您同濟蘭也一起去,大伙都想著您呢。我們那里應(yīng)該在唱戲了,去聽聽我們那里的土戲吧。”
江氏又抹著眼淚說,“我和濟蘭也去?我那兄弟也好多年沒見了?!?p> 江容打斷說,“都說要去見了,小心把眼睛哭壞了,看到舅公你也不認得。”
江二摸摸江容的頭,“姑媽,這丫頭說得有道理,這是好事呢,您就不要哭了?!?p> 說話間就到了舒穆魯家,江二跟著江氏進了江氏住的西間,居然有十來個人在。
這房子,也就是一個半簡易的四合院,正屋有五間,三明兩暗,江容猜想大堂西邊的兩間就是江氏帶著濟蘭住著或是江氏自己住著。那么,這西屋肯定不是平時家庭活動的主要場所。
仁誠在炕上坐直身子說,“六生啊,上炕坐著,不要太嬌慣妞妞了?!?p> 江二抱著江容坐在炕沿上,江氏脫鞋上炕坐在江二左邊,仁誠右邊。
江容馬上糾正說,“瑪法,我叫江容。”
仁誠臉色有變說,“你怎么能姓江呢?”
江容得意的說,“是住持大師為我取的名,說是荊州那里靠著江,還有有容乃大,所以,就叫江容?!?p> 仁誠臉色好看了些,“原來是大師起的名字啊。難怪這么大氣。呵呵,在荊州過得好不好?”
江容自顧自的說,“其實在荊州是不錯的,有魚吃,有肉吃,有個季節(jié)吃魚比吃青菜都劃算。不過,在那里不能到處隨便走,還有房子太小,這就不好了?!?p> 仁誠打哈哈道,“哈,那邊房子很小么?”
江容睜大眼說,“當(dāng)然了,就只有兩張炕,家里人多,擠得不得了,站的地方都沒有,哥哥姐姐都大了,要不我阿瑪額娘為什么把姐姐送到京城來侍候人?!?p> 仁誠不悅,“你阿瑪額娘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p> 濟蘭在旁邊忍不住了,“商量了又有什么用?我們家哪里有地方安置麗敏?!?p> 江容表示懷疑,“咦,不是這里挺大的么?”
濟蘭怒氣沖沖的說,“哪里大了,東廂房住滿了人,西廂房住滿了人。倒座房住了人,還得放糧食,磨子碾子,正屋也全著人了。麗敏來了住哪里?”
江容笑著說,“我們在荊州不能買房買地,在京城應(yīng)該可以吧。濟蘭叔叔,你為什么不自己蓋房子呢?我要蓋的,我好想自己一人睡一間房,你幫我留意下有沒有人有賣地賣房的?!?p> 江氏拉過江容,“傻孩子,蓋房子要銀子的,哪里是說蓋就能蓋的。”
濟蘭在旁邊輕松的笑道,“額娘,二哥和江容說了等貨賣了就借錢給我蓋房的。”
仁誠此時大驚,“六生,你現(xiàn)在這么有錢了?”
江二無奈的解釋,“最近有個客人很大方,。看著大哥的面子,覺得我做事也還妥當(dāng),就讓我先賣貨再給錢。”
仁誠恍然大悟,“六生你賺錢也不容易,不要慣壞了濟蘭,我知道你對你姑媽濟蘭好,但錢財上要量力而行。“
江容聽著覺得很不開心,“瑪法,濟蘭叔叔是男人,總是要獨立門戶的,早點自立不好么,再說了,是借,得一厘不少的還回來的?!?p> 江氏遲疑的說,“現(xiàn)在濟蘭還沒掙錢,借錢不好吧。”
濟蘭很生氣的吼道,“難道我就一輩子不掙錢了么?阿瑪你分三十畝地給我,我去蓋房種地去?!?p> 仁誠也吼道,“你會種地個屁,我怕你種地連種子錢都收不回來?!?p> 仁誠左手邊的女人拉住仁誠,“老爺,不要動氣。”
江容伸頭看了那女人一眼,四五十歲的樣子,比江氏要年輕有精神。江容心中暗贊,果然是功力高強的,底下坐著的那么多人,估計全是她的兒子媳婦孫子輩了,說了這么久的話,都沒人出聲,想必平時濟蘭也是個脾氣火暴的,江氏又是個動不動抹眼淚的,都是惹了就很麻煩的,于是精明的人從來不會接話,免得引火上身。
仁誠見江容看那女人,就說,“這是你佟佳瑪麼?!?p> 江容心想,肯定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就是,平時都是她管家的。雖然知道自己的親生祖母肯定沒得那女人能干,但是,管家這種事與能干不能干有一分錢的關(guān)系么。江容很想抓住仁誠搖晃下,你說出來說出來,說出來就有話接了啊。
但是,顯然,仁誠不知道江容想什么。
江容爬到江氏懷中說,“瑪麼,難道你不去弄點湯給江二叔喝么?我們剛才吃了好多東西,還給你也捎了些肉食回來的。剛才的菜好咸啊,我好渴啊,我要喝湯?!?p> 江氏慈祥的摸著江容,“妞妞你想喝啥湯,我馬上去做?!?p> 江容撒嬌說,“隨便瑪麼做啥湯,我都愛喝?!?p> 江氏猶豫,“你愛喝土豆湯么,用肉煮土豆?”
江容搖頭,“那個我愛吃,不過現(xiàn)在我渴,不要喝那個?!?p> 江氏又問,“那用肉煮蘿卜呢?”
江容著急的說,“那個我也愛吃,不過現(xiàn)在我要喝湯啊,我渴。”
旁邊的佟佳氏忍不住了,柔聲說,“就用白菜芯做湯吧,放點蝦皮進去,少放鹽,略略有點甜味,很鮮的?!?p> 正等著拿話刺他的江容立刻翻白眼,“我渴可以喝水啊,干什么要喝湯,我肚子飽得不得了,我就喜歡同我瑪麼說會子閑話?!苯荼е系牟弊诱f,“瑪麼,等我的房子蓋了,多買幾個廚娘回來,我們就想吃什么就讓她們做吃什么。”
仁誠臉色鐵青,“怎么飯還沒做好么?什么時候了。”
底下馬上有人答話說,“阿瑪,飯已經(jīng)做好了,我馬上吩咐他們上菜?!?p> 一眨眼間就擺好炕桌,碗筷,熱氣騰騰的菜立刻就端上來了。
仁誠臉色好轉(zhuǎn),表示很滿意,對江二說,“來來來,沒什么好菜,再少吃點?!?p> 江容說,“我困了,我要睡了?!?p> 江二尷尬的說,“這孩子一路辛苦得很,從來沒喊過苦??赡苷媸切量嗔?。姑媽,我們先把她抱去安置了再吃吧。”
江氏立刻下炕去收拾里間,江二抱過江容。
江容一睡就睡到第二天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