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低價糧食

　　從帥帳出來，周徹直奔朱一營帳，并且讓其他人都回避了。

　　朱一氣定神閑，似乎早就料到。

　　周徹盯了他一陣，見對方?jīng)]有先開口的打算，就先開了口。

　　“你知道本官來找你是為了什么，但茲事體大，本官也不好輕易答應，你不如跟本官說說，具體有什么行之有效的辦法，本官也好酌情考慮?！?p>　　朱一不知道韃子混進城中的事情，但短短幾個小時之內(nèi)，周徹就主動找上自己，這就說明，周徹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

　　“有些事，一旦說開就失去了意義，周大人如果相信我，就給我5天時間，我保證買到平價糧，否則我自愿接受軍法處置?！敝煲黄届o的說道。

　　不是他不信周徹，而且計劃一旦泄露，就有可能泡湯，他必須全盤隱瞞。

　　周徹皺眉，道：“你要本官冒險，總要給本官一個冒險的理由?！?p>　　朱一笑了笑，“周大人冒險，我何嘗又不是呢？如果不是為了軍中兄弟們能吃飽，我為什么要拿自己性命來做擔保，去鋌而走險，與那些富商斡旋？”

　　他說話如此直接，反倒叫周徹愣住了。

　　朱一也說得沒錯，如果他做不到，也不用主動要求去買糧，這畢竟不是他分內(nèi)之事。

　　“你怎么對付那些富商？”周徹還是不死心，想套朱一的話。

　　“這就是我的本事了，周大人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不相信我，此事作罷，要么相信我，讓我全權(quán)處理。

　　周大人大可以派人監(jiān)視我，但不能干預我做任何事，否則計劃失敗，沒買到糧，我可不負責?！敝煲灰氖侵軓氐娜啃湃?，否則這事沒法進行。

　　周徹啞然，他本來想來套話，這個年輕人卻把他的話都打了回來，做得滴水不漏，他越發(fā)覺得，也許這個年輕人是解決眼前困局的唯一希望。

　　好一會兒，他才下了決定，道：“軍中糧食短缺，不可能全部給你，至多一半，還有時間上，越短越好?！?p>　　3天是底線，如果3天之后，買糧失敗，對祁總兵和整個涼州衛(wèi)來說，都將是一場空前的失敗。

　　朱一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周徹是軍人，做事也不拖泥帶水，道：“希望你不會讓本官失望，涼州衛(wèi)5萬大軍的生死性命，本官都交托給你了，來人……帶朱一去糧草營?！?p>　　軍中糧草輜重等物，是打仗的關(guān)鍵，一般都是單獨存放，由專門的士兵24小時不間斷巡邏，以防敵襲。

　　“是，周大人?！?p>　　交易達成，朱一也不多說，想要讓周徹相信自己，他只能去做。

　　趙琨不解，甚至不懂朱一為什么要去攬這個差事。

　　朱一也不會解釋，這些事趙琨不用懂，只需要聽令行事即可。

　　“叫上兄弟們，搬糧！”

　　趙琨有點猶豫，但還是照辦了，去把幾個年輕的新兵叫了過來，有了周徹的命令，負責看押糧草的士兵也很配合，搬運糧食沒有發(fā)生任何問題。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簡單了，朱一叫人，直接把糧食搬到了涼州衛(wèi)大街上，找了一個最開闊的地方，將糧食直接碼放在空曠地帶。

　　涼州衛(wèi)只有一條主干道，名叫神武大街，大街兩旁，商戶林立，但最近因為旱災，糧價瘋漲，很多商戶都關(guān)門了，唯有幾家大糧商的商鋪開著，每家糧鋪前都排著長龍。

　　民眾垂頭喪氣，臉色蠟黃，一看就是長期挨餓造成的。

　　其中一家糧鋪前，一個面黃肌瘦的大嬸，懷中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她嘴唇干涸，兩眼無神，手里拿著幾個銅板，苦苦哀求著。

　　“……求求你們了，行行好，賣給我一點糧吧……求求……”

　　糧鋪的人不屑一笑，蠻橫的打掉大嬸手里幾個銅板：“沒錢買什么糧！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鋪子，也敢在這搗亂？沒錢滾一邊去，滾滾滾滾！”

　　商鋪前，掛著一個大大的“柳”字。

　　這家商鋪主人姓柳，是本地最大富商，雖說自古“士農(nóng)工商”，商在排在最后，商人也沒什么地位，但商人有錢，但是在民間，有錢便可通天。

　　“沒錢排什么隊啊？趕緊滾開，后面還有很多人要買呢……”

　　“就是，沒錢就讓開點，別耽誤別人正事，等下糧價又漲了，誰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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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隊的人七嘴八舌的數(shù)落起來，那大嬸眼眶濕潤了起來，她默默的把地上的幾個銅板撿了起來，想再說什么，卻始終開不了口。

　　這些糧鋪都是商量好的，價錢也都是統(tǒng)一定下來的，就算有人告到官府，官府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管他們死活。

　　這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朱一走了過來，扶起那位大嬸，道：“大嬸，你是要買糧嗎？我那里有上好的糧，平價……不，低價賣給你，你買嗎？”

　　平價糧已經(jīng)很難得，更遑論低價糧？

　　大嬸大喜，發(fā)灰的眼睛一下變得閃亮起來，問道：“你說的，是真，真的嗎？”

　　朱一點頭，道：“是，小弟也是做這糧食生意的，聽說今年涼州衛(wèi)糧食短缺，這才帶人押運了糧食過來售賣，都是上等糧?！?p>　　“上等糧？！不不不！我……我沒多少錢，能買一點糟糠就夠了……”

　　大嬸說著，又哭了起來，怕被人看不起，哆哆嗦嗦的解釋，“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我也是讀書人家出生的，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也不想……大爺，我真的只想要買一點糟糠，把孩子喂飽，我餓著沒關(guān)系的……”

　　所謂糟糠，就是大米里剔除來的不要的谷粒，通常是用來喂牲畜的。

　　那不是給人吃的東西，可人在餓極了的時候，別說糟糠，就是野菜樹皮都是要吃的，當年紅色大軍過雪山草地，也是這樣熬過來的。

　　朱一心情有點沉重。

　　像大嬸這樣的人不是少數(shù)，排著長龍的隊伍里，大多都是這樣的。

　　“我賣給你們！以平價——”朱一微微揚手，胸中有什么東西滾燙，他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被壓榨，甚至被餓死，他高聲道：“不！以低價賣給你們，無論你們要多少糧，我這里都有！我保證，涼州衛(wèi)絕不會餓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