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中央,王耀祖擋在劉宇的身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周圍幾個堵劫他們的人。
在他們周圍,一共有七個人,全部都拿著棍棒和砍刀,領頭的一個大光頭側著頭問向身后的小個子道:“就他們?”
那小個子說道:“是,就他,我看到這男人從包里拿出兩個饅頭和雞蛋給了那個老不死的和那個小雜毛,然后他們去東邊了?!?p> 王耀祖聽言,深深的看了那個小個子男人一眼。
他剛才感覺有人在霧中窺視著自己,卻沒怎么在意,沒想到還真有圖謀不軌的人。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縣城,林芳的做法。
心軟啊,果然是大忌。
“東邊?送死了去了?傻了吧,最后的晚餐啊?!北娙撕逍?。
“這人說那里沒危險了,他們就去東邊給他那傻兒子收尸去了?!毙€子解釋道。
“噗,小子,你挺會耍人啊,我也不難為你。”大光頭笑了笑,眉眼處的紅疤就像是蜈蚣一樣蠕動著,看起來有些嚇人。
“把你身上的東西留下來,我放你們過去,如何?”
王耀祖掃了七人一眼,還感覺到遠處的霧中還有看熱鬧的人沒有過來,大概是生活在周圍的幸存者。
只是不知道這些人是被霸凌者還是同謀,總之,他們選擇了旁觀。
無視他的話,王耀祖大喊道:“這里有醫(yī)生嗎?最好是專門給兒童看病的醫(yī)生?!?p> 周圍氣氛靜謐了一下,大光頭眼睛瞇了起來,兇厲的眼神中泛著怒意。
敢無視他,真以為自己有點食物就了不起了嗎?不管他是不是從外面來的,都別想好過。
“md,上,砍死他!”大光頭舉起刀,怒道。
砰——
大光頭哼都沒哼一聲,直愣愣的往后躺倒,一個指頭粗的血洞印在他的腦門上,在白皙發(fā)亮的光頭上顯得尤為醒目。
剛邁出一步的幾人,腳下頓時一僵,就猶如時間凍結了一樣,傻在了那里。
“當兵的殺人啦!”忽然,那個小個子見情形不對,立刻跑進霧中,嘴里大喊著‘當兵的拿槍殺人啦,當兵的不保護市民,反倒開槍殺人搶東西啦’。
王耀祖有些好笑,這個家伙顯然就是個投機?;男∪耍婚_始戳哄著大光頭攔截對付自己,大光頭被自己一槍打死,他又去散播謠言。
可惜,他根本不是當兵的,也不在乎他說什么,因為他根本不打算在這里久待。
“這里誰是醫(yī)生!兒童醫(yī)生最好,幫我給孩子看病,我可以拿食物換,有饅頭雞蛋糖蒜和腌菜!”他大吼道。
他的聲音可比那個小低個大的多,也中氣十足,在空曠的道路上傳出去很遠很遠。
話音一出,小低個的話等于不攻自破了。他本來就有食物,還去搶別人的東西干嘛!而且,他之前就喊過要找醫(yī)生,而且是兒童醫(yī)生,顯然是給小孩子看病的,比臭名狼藉的小個子要值得信任。
很快,就有個中年人急匆匆的走過來,看到王耀祖的手里的手槍,止住腳步,吞了下口水,說道:“我......我是醫(yī)生?!?p> 王耀祖掃了他一眼,文文靜靜的中年男人,顴骨有些格外的凸起,骨骼比較大,看起來有些木訥,外面穿著個黑色的羽絨服,總體來說外表倒像是讀書人。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深情憔悴、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看起來狀態(tài)不是很好。
王耀祖挑眉問道:“你什么醫(yī)生,看起來可不像是醫(yī)生,你旁邊的是你老婆吧,連她都治不好?還說是醫(yī)生?”
中年人尷尬了一下道:“我是骨科的大夫,這是我妻子也是個護士,只不過,她本來就有焦慮癥,特別是有了大霧之后,基本上不靠藥物就睡不著,我家里的安眠藥已經沒有了,再加上肚子餓,她睡不好,精神狀態(tài)也不好。”
王耀祖看他不像是撒謊的樣子,點點頭說道:“可是,骨科和兒科也算是兩個領域吧,你知道兒童腦炎、肺炎怎么治療嗎?”
“額,這個......”中年男人尷尬了,他本來就是半路出家,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醫(yī)學院,本事全是跟老中醫(yī)學的,知識面并不廣,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給小孩兒看病。
而且聽師父說,給小兒看病是最難的,以他那半吊子水平還是別害人了。
“你們醫(yī)院應該有兒科大夫吧?”王耀祖見他沉默說不出話,就問道。
“有有,我是二院的醫(yī)生,院里有兒科大夫,只是......他并不是住在這一片?!惫强漆t(yī)生話音剛開始很興奮,只是后面的話音越來越小,他也感覺這信息對王耀祖沒什么用,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同事家住哪啊。
誰沒事能去記住其他科室醫(yī)生的住址?不是有病,就是圖謀不軌。
除非是要巴結的領導。
王耀祖沉默,本來幸存者里面醫(yī)生就少,而且他還需要找兒科的醫(yī)生,這就像是在海里掏珍珠,還必須要掏兩厘米大小的珍珠一樣難。
“他住哪?”
“不知道。”中年人老實的搖搖頭,妻子不滿的瞪了他一樣,暗道他真是個傻子,不知道騙騙他,先弄點吃的再說,等吃到肚子里后,他還能咋辦,總不能也把他們殺了吧,他們又沒搶劫。
王耀祖將他們的小動作收進眼里,沒有多說什么。
“你們吃糖蒜還是腌菜?”
“?。俊敝心耆艘汇?,沒反應過來。
王耀祖沒再問,從包里拿出兩個饅頭,兩骨朵糖蒜,伸手遞給他們,揚了揚下巴道:“吃吧?!?p> 夫妻兩人愣了下,眼眶一紅,連聲說謝謝,雙手接過王耀祖給的東西,糖蒜皮都沒剝,大口吃了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人齊齊吞了下口水,沒想到這人這么大方,這夫妻倆明明不是兒科大夫,還愿意給他們食物。
干凈的食物啊,不是垃圾桶里的垃圾,也不是那些發(fā)霉變質的爛東西,這是又白又圓的饅頭啊,以前大家都看不進眼里的東西,如今感覺萬分的誘人可口。
“還有醫(yī)生嗎?帶我去找到醫(yī)生也行,但必須是精通兒科的大夫。我包你以后吃飽飯?!蓖跻胬^續(xù)大聲喊道。
沒錯,就是以后,他有這個自信,能保證以后都能吃飽。
因為從濃霧來臨起,他就一頓也沒有餓著,哪怕吃的再不好,也能填飽肚子,比這些人強的太多了。
此言一出,有人起了想撒謊的心思,但是看到這人手里的槍,頓時打消了壞心思。
也有人真的知道醫(yī)生的住址,但是,他們也不知道那醫(yī)生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確定是不是兒科的大夫,況且,那些地方已經成了遍地死尸的死亡地區(qū),他們瘋了才會帶人去那里找醫(yī)生。
等了一會兒,王耀祖嘆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大哥哥,我知道哪有醫(yī)生,而且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醫(yī)生,只不過,我不會跟你去的,因為那里很危險?!焙鋈唬粋€稚嫩的男聲從側后方傳來,王耀祖扭過頭,就看到一對同樣落魄的年輕夫婦中間站了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小屯,別胡說!”小男孩兒父親呵斥了一聲,陪笑道:“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p> “是真的!”小孩男孩兒激動道:“爸爸以前還說過,那個漂亮阿姨是個醫(yī)學博士,特別漂亮,特別厲害,希望我以后也能像她一樣,好好學習,考博士?!?p> 小男孩兒的母親一愣,眼神冒火的看向丈夫:“你還想著那個妖精!”
“不是,老婆......我就是以前隨口給小屯說的,我后來看病啥的都沒去找過她啊?!闭煞驗榱吮C⒖糖箴埖?。
“行了!”王耀祖打斷他道:“是不是真有這么一個人?醫(yī)學博士?會看兒科?”
丈夫嘆口氣,點點頭:“是,不止是博士,還是外國進修回來的博士后,雙博士學位,醫(yī)學院客座教授,醫(yī)藥協(xié)會副會長,省一院副院長等等一系列頭銜,這人,非常厲害?!?p> 王耀祖倒吸一口涼氣,這么牛叉。
雖然王耀祖不是這個圈子的,不懂這些頭銜的價值。但是這么多頭銜每一個聽著就非常厲害,更別說這些頭銜全部加在一個女人身上了。
這是什么神仙人物?
聽到落魄的丈夫這么說,一旁的正骨醫(yī)生忽然道:“你說的是李玲然?那個醫(yī)學界的傳奇?”
“嗯。你們圈子里的,你肯定知道?!闭煞蛘f道。
正骨醫(yī)生一臉崇拜道:“李博士很厲害,基本上在醫(yī)院這幾年聽到的都是她的傳奇事跡,醫(yī)藥世家,從祖輩就開始出國進修,然后回國發(fā)展,把國外的醫(yī)學理論和技術,通通帶了回來,他的父親甚至參與編寫了醫(yī)科系的大學教材,貢獻頗大......”
“行了行了?!蓖跻嬉荒槦o奈道:“你們別吹她了,我想知道這個人在哪,死沒?”
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小男孩兒忽然說道:“我知道在哪,但那地方不能去,會死人的?!?p> “小屯!”父親呵斥一聲,對王耀祖賠笑道:“那個,對不起啊,小孩子也是無心的,那個女博士應該已經死了,她家所在的地方已經成為了一片死地,遍地都是發(fā)臭的尸體,哪怕有人進去幫他們收尸也會突然死去,甚至連累不遠處旁觀的人?!?p> 死地嗎?整整一個區(qū),這頭靈就有點恐怖了。
王耀祖還從這個人的話語捕捉到一個事情,那就是收尸的人進去收尸也會死,然后,旁觀也會死。
這是什么特性?
“她沒死!我前幾天還看到拉拉了,它還給我弄來了吃的!”小男孩兒忽然氣憤的反駁道。
“住嘴,別胡說!”父親有些生氣了,橫眉冷豎,拉住小男孩兒的胳膊作勢要打,把小男孩兒嚇住了,委屈的躲在媽媽身后,小男孩兒的媽媽急忙勸導著丈夫。
“拉拉是誰?”王耀祖疑惑問道。
“哦,拉拉是李博士以前養(yǎng)的一只貍花貓,很可愛,以前帶小屯去看病的時候,小屯都會喂它食物,很喜歡它。十天前確實有些食物放在我家門口,應該是哪個好心人放的。因為就算是拉拉,以它的體形也不可能咬著二十幾斤的東西從李博士家跑到這里,太遠了,而且,它也不太可能知道我們家的路,以前都是我們上門求醫(yī)的。”父親耐心解釋道。
貓?
王耀祖皺眉。
當今末世,你要說人會報恩,他八成不信,因為這無異于割肉喂鷹,自己都吃不飽,還給被人帶食物?
但是動物的話,倒是有可能,畢竟動物有動物的靈性和五覺,看到和聽到的世界和人類都不一樣,說不定濃霧對它們的影響不大。
對于它們來說,報恩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人類的末日,都與它們無關。
小男孩兒說是拉拉給他們送的食物,是拉拉的報恩,這點他信。但是這個父親說那叫做拉拉的貓不知道他們家的位置,這點他也信,所以結論很矛盾。
王耀祖看了眼劉宇懷里的劉小丫,她迷迷糊糊又睡了,不過,睡著的她也不安分,有時候會嘟囔著夢話,醒來的時候大部分時間也無精打采的,只有吃零食的時候會稍稍興奮。
低燒、躁動、無力、虛弱,這不像是一個正常的孩子應有的狀態(tài),肯定不止發(fā)燒那么簡單。
即便希望再渺茫,他也決定去看看。
至于那里的靈,他擁有同歸于盡的手段,未必不能一搏。
“你把去那里的路幫我標出來,這些就是你的了?!蓖跻婺贸鏊膫€饅頭,還有一個玻璃瓶,里面都是碎腌菜。
以前,這些或許是普通家庭都看不上的東西,如今,卻成了賴以生存的奢侈品。
“你......你真要去啊?!蹦贻p的父親先是一喜,緊接著就滿臉擔憂的問道。
這一家三口不像是壞人,一直勸自己,王耀祖也不介意順手幫他們一把。
“去,孩子病了?!蓖跻娴溃骸澳阒还馨崖肪€標出來,東西歸你,到時候是死是活,我也不會回來找你報復,你盡管放心。”
“這......那好吧?!蹦贻p的父親嘆口氣,心想可能是這個年輕人之前生存的太順利了,沒有見識過末日的恐怖,所以,才敢這么初生牛犢不怕虎。
想來,勸是勸不住的,畢竟,年輕的時候,他也這么倔過,更何況,人家還是為了孩子。
小男孩兒很快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個A4紙大小的硬皮本。
“這是我畫的哦!”小男孩兒掀開本子,很是高興的沖劉宇炫耀道。
畫上是一只素描的貓咪,雖然畫風粗糙,不難看懂畫中描述的目標。
話中很明顯是個窩在棉被上的小貓。當然,就少兒的水平來說,能清晰的表達出所想的東西,這畫工已經相當不錯了,王耀祖自問沒這個素描水平能畫出動物還能被別人看懂,單單是他寫的字就少有人能看懂,更別說畫了。
劉宇不屑的撇撇嘴,他畫的可比你小男孩兒好多了,畫成這樣也好意思炫耀。
王耀祖呵笑一聲,真是年少氣盛。
不過,對于一個帶著三歲妹妹在滿是危機的末日里,生存了三個月的孩子來說,殘酷現(xiàn)實的確會讓人快速成長。
“這是貓吧?”王耀祖打圓場。
“嗯,這就是拉拉,是李阿姨的花貓?!毙∧泻号d奮道。
“好了。都知道你畫的像,給爸爸,讓爸爸畫路?!蹦赣H走過來將筆記本要了過去。
年輕的父親很快畫了幾個粗糙的網(wǎng)格,將道路的路口全部標了出來,并且寫上了名字和大致的距離。
王耀祖拿出手機,打開離線地圖,遞給他。
年輕的父親很驚奇這人的手機竟然還有電,不過,有了離線地圖,他配合著地圖,將路線畫的更詳細了。
“雖然有點遠,但是我建議你們步行過去,不要發(fā)出動靜,我聽從那里逃出來的人說,死的都是大呼大叫的人,有個被嚇暈的人反倒是沒死,醒來后,慌忙的逃出來了?!?p> 大呼大叫?聲音?
王耀祖眼神一縮,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一些,但又頭疼了。
這特性應該是聽聲靈沒錯了,也就是世界末日的迷霧到來之后,最先碰到的那個家伙,也是差點將他殺死的家伙。
雖然,他走運的利用香味靈將它弄死了,但是,這家伙的特性無疑是非常變態(tài)的。
靠聲音捕獵,沒有人能夠不發(fā)出聲音的生活。
更關鍵的是,靈是會成長的,這是一成不變的。就像王耀祖一路上看到的那樣,吞噬更多靈魂的靈,特性更強范圍更大。
就比如殺死聽生靈的香味靈,香味的范圍直接直接增加了一半,非??膳?。
而且,那還是因為五院所在的地區(qū)是郊區(qū),那個香味靈只吞噬了學校里一兩千人類靈魂而已。
那只聽聲靈應該吞噬的更多些,但這里不一樣。
這里雖然也是外環(huán),但卻不是人煙稀少的郊區(qū),是已經開發(fā)建設的高新區(qū),人口流動性巨大的再州市人口密集度非常高,一片不大區(qū)域內,至少有數(shù)萬,甚至是數(shù)十萬的人類。
吞噬這么多靈魂的聽聲靈有多么強大?聽聲的范圍,聽聲的強度,又得到了怎樣的提升?
說白了,王耀祖依舊沒有辦法獨自殺死當初學校的那頭聽聲靈,更別說現(xiàn)在去弄死一只更強大數(shù)十倍的聽聲靈了。
靈和靈是不一樣的,雪花靈比較特殊的特性,正好是王耀祖能夠克制的。
但是,聽聲靈能一下殺死人,這就像是一口將人的靈魂吞了,而不是像雪花靈那樣沾染到人類靈魂上面,慢慢的吸收生命,給他一個反殺的機會。
所以,這是他最頭疼的地方。
不過好在已經知道了盤踞那里的怪物大概率是什么,詳盡的情報就能給予他們更大的生存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