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戎強撐著精神,忍住恐懼,哪怕明日午時就要處斬,他也得再努力一把,必須盡可能的知道更多的信息。
“朝鮮人不可信,可李清為何又非要說爹投降了建奴呢?”
劉安眼里露出殺機:“那李清據(jù)說是大太監(jiān)梁永的義子,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調(diào)任蘇州織造太監(jiān)。這狗太監(jiān)出行從來都是前呼后擁,我們暫時還拿不住他。不過據(jù)夫人推斷,這李清之所以污蔑老爺,可能與二少爺你有關(guān)?!?p> 劉戎大吃一驚:“與我有關(guān)?”
劉安點點頭:“夫人說老爺之前來信曾同她提過,說李清在凈身進宮之前,還生有一女,正好年紀和您相仿,便有意同劉府聯(lián)姻?!?p> “死太監(jiān)癡心妄想!”劉戎冷冷道:“是不是爹婉拒了他,所以李清便懷恨在心?”
劉安尷尬地搖了搖頭,道:“不是。”
劉戎瞪大眼睛:“那爹答應(yīng)了?”
劉安還是搖了搖頭。
劉戎有些好奇了:“那爹是如何說的?”
劉安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老爺跟李清說,死太監(jiān)癡心妄想?!?p> “咳咳咳——”劉戎猛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自己的老爹真是太尼瑪耿直了,委婉點不行嗎?
難怪人家拼了命地也要往他身上潑臟水。
劉戎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娘交待的另一件事呢?”
“另一件就是將大少爺?shù)膬蓚€骨血撫養(yǎng)長大。”劉安輕聲說著。
劉俊兩個孩子的下落府里只有他們?nèi)酥?,?dāng)初劉安還擔(dān)心劉戎會扛不住刑,曾建議張氏不要同劉戎商議。
但張氏堅持認為劉戎是劉綎現(xiàn)存的唯一兒子,如此大事,絕對不能瞞著他。
之后讓劉安沒想到的是,劉戎幾次被打得昏厥過去,還是咬緊牙關(guān)絕不松口,沒有辜負張氏的信任,更沒有玷污劉氏的血脈。
劉安停了一會兒,忽然道:“老兄弟們想過劫法場,但是夫人堅決反對,他們讓我再同您商量一下,只要您點頭——”
“有幾成的把握?”
“五成?!眲踩鐚嵉溃骸安贿^只要擺脫了追兵,便有人帶您和夫人出海,茫茫大海,水營應(yīng)該找不到蹤跡?!?p> “那我的兩個侄兒和劉家其他宗支呢?”劉戎知道,劫法場可是夷九族的大罪,這些人安排不好,他不能自私地一走了之。
況且,他還只是一個冒牌貨,無法心安理得地讓劉綎的這些老兄弟提前為他殉葬。
“兩位小公子會另有人安排接應(yīng),至于府里其他宗支……已經(jīng)管不了這么多了。”
劉戎聽到這里,沒有說話。
他明白張氏的苦心,一旦劫了法場,劉綎的污名永世不得洗刷不說,劉氏其他各脈也會受到牽連,代價實在太大。
并且將朝廷得罪狠了,最后兩個孫子的性命能否保全的住,也要打上一個大大問號。
劉戎默默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頹然道:“代價太大,不能這樣?!?p> 劉安無聲地點了點頭。
劉戎慨然一嘆:“讓兩個孩子今后不要讀書,更不要從軍。找個深山老林藏起來,祖祖輩輩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吧?!?p> 劉戎知道,天下大亂將至,自己似乎沒有機會改變了,但也不過是當(dāng)作沒有這次穿越而已。
劉家的后人,能少受點苦便少受點苦吧。
只期望他們將來能找到一個桃花源般的地方,躲過不久將來那流民遍地烽火狼煙的亂世,也躲過那三百年毫無尊嚴和骨氣的奴隸日子。
說完劉戎無力地倚倒在鐵柵欄上。
劉安面色沉痛地答應(yīng),眼睛里蓄滿了淚水,他用長袖胡亂擦了一把,哽咽道:“二少爺,如此的話,老仆就和您告別了。明日午時,我還會去送您。”
劉戎艱難地擺了擺手。
“一路上務(wù)必照顧好夫人,待兩位小公子長大成人,我便去投奔您。”
劉安說完鄭重地對劉戎磕了兩個響頭,爬起身,擦著眼角走了。
牢房里重又變得寂靜無聲,凄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進來,將地上干枯的稻草上鋪上一層寒霜。
劉戎仰頭長嘆了一聲。
真是尼瑪……唉!
剛穿越過來便身陷囹圄,叫天不靈叫地不應(yīng),明日午時便要斬首示眾,他幾乎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像是高考數(shù)學(xué)附加題的最后一問,簡直無解!
老天爺讓他穿越,難道就是為了給他提供一個,可以高呼,五百年后咱還是一條好漢的平臺?
劉戎前世在孤兒院里長大,埋頭忍受了多少社會的毒打沒有必要多說,但好歹還是活在一個太平盛世,起碼溫飽和生命安全都是無憂的。
穿越到明末這個即將崩塌的亂世劉戎也不怕,但你好歹給個活命的機會???
哪怕是跟著張獻忠、李自成到處亂竄的流民呢?
劉戎越想越覺得不可能,老天爺應(yīng)該沒有這么無聊才對。
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
劉戎唉聲嘆氣地仰倒在凄冷的牢房里,角落里的“水上漂”鼾聲漸起,劉戎緊鎖著眉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萬歷老邁,又陡然間接受不了薩爾滸之戰(zhàn)慘敗的噩耗,這才一時昏聵聽信讒言。
只要隨著劉綎所率的東路軍突圍將士慢慢歸隊,劉綎力戰(zhàn)殉國的事實終將大白天下。
其實據(jù)劉戎所知,在劉府的打點下,滿朝公卿對萬歷帝如此武斷地處斬劉綎的妻兒還是相當(dāng)有意見的。
即使是現(xiàn)如今的應(yīng)天巡撫周起元,也是同情劉綎一家,所以對劉綎突然間人間蒸發(fā)的兩個孫子,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張旗鼓地滿世界派人尋找,最后又草草了事。
要是換作平時,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文官們,肯定要擼起袖子過去跟萬歷皇帝干一仗的。
但這次不同。
遼東薩爾滸一戰(zhàn)耗費了國朝餉銀幾百萬兩,最終卻是傾覆精銳四五萬,遼東千里江山岌岌可危。
從跨過鴨綠江,將日本的戰(zhàn)國名將的豬臉排著隊扇了一圈兒,到如今全師竟喪建州,大明的軍備廢弛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因為擔(dān)心被暴怒到幾乎失去理智的萬歷帝殃及池魚,所以大家這才選擇了集體噤聲。
況且此時此刻,他們也需要一個背鍋的用來承擔(dān)皇帝的怒火,這個人最好是宦官,實在不行,武人也可。
可一旦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劉綎確實是戰(zhàn)死沙場,那情況便又不一樣了,文官集團是必須要站在正義的制高點上的。
現(xiàn)在難就難在沒有時間,明日午時就要斬首,這期間朝鮮不會改口,劉綎的尸身也絕難找回,總兵官大印又遺落了。
李清甚至信誓旦旦地說劉綎將大印獻給了努爾哈赤,從這里亦是無法……
“大印?”
劉戎眼睛一亮,猛地坐了起來。
他飛快地爬到牢門跟前,用力捶打鐵柵欄,大吼道:“來人啊來人啊,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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