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座……要多少錢?!背虄x苦澀的問。
“短途十八先令,也就是一個半英鎊?!笔燮眴T回答。
?。ò凑债敃r英鎊的購買力,大致約合后世的五千塊錢。)
“好吧。”
程儀的心沉的更深了。
他先將唯一一張有這英格蘭行長簽名花邊的一英鎊掏出來,接著摸便身上每一個口袋,紙幣,硬幣,連最小的面額也不放過,全部堆在了售票員面前。
“一張二等座的車票,謝謝您,先生。”
售票員撕下了一張二等座的車票。
程儀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僅僅盯著那張深綠色的車票。這只是一張去往倫敦的二等廂車票,但對于他來說,無異于上帝手中那張通向諾亞方舟的船票。
他祈禱著奇跡發(fā)生,售票員直接把所有的硬幣收下,然后把車票遞給他。
程儀探出手想要拿車票,售票員卻用手罩住了它。
“等一下,我需要先點一下錢。”
他開始快速點清堆成一堆的零錢。
“小先生,我不能把車票給您,你看這里不夠一個半英鎊,你還需要支付37便士?!?p> “通融一下吧,拜托了,我可以回來的時候給您雙倍?!背虄x還是不死心。
“對不起?!笔燮眴T還是推回了他的錢。“想必您也清楚,沒有火車公司會接受乘客的賒賬?!?p> 程儀嘆了口氣,一旁的鐵路上,去往倫敦的列車的蒸汽火車頭已經(jīng)拉響了汽笛。
他頹然的看著那列即將開動的火車。
“沒關系的,我還可以想辦法,等昂熱去了劍橋,按照劇情,也能接觸到混血種世界?!彼参恐约骸?p> 可程儀就是不甘心。
明明解鎖新世界的鑰匙就在眼前,卻眼睜睜的看著它因為可笑的37便士從眼前劃走的那種不甘心。
“喂,等一下。“他突然對著遠處站在火車邊,準備上車的關門的列車員大喊。
然后脫掉帽子,解開身上的外套。
程儀把帽子大衣和那堆硬幣一起塞給已經(jīng)目瞪口呆的售票員。
“你隨便去任何一家當鋪,都可以把它們賣上幾個先令。現(xiàn)在它們都歸您了,請把車票給我可以嗎?”
售票員被程儀的執(zhí)著驚呆了,他有些猶豫。
“快一點,先生,火車要開了!”
“好吧,好吧?!笔燮眴T將車票遞給了程儀:”銀色之心號列車,二等座,目的地倫敦,祝您圣誕快……“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程儀已經(jīng)從他手里強硬的搶過車票,拎著箱子向列車員即將關閉的大門沖去。
火車開始緩緩的開動,程儀在它離開站臺的最后一瞬,從車門的縫隙間擠進了車廂。
“請您出示一下車票,否則我要叫乘警了?!?p> 銀色之心號列車的車廂里,列車員退到墻角,驚訝的看著這位飛身撲火車的勇士。
英國的鐵路安全性要比美國或者孟買的鐵路好一點。但各路火車大盜還是層出不窮,每列火車上都有蘇格蘭場的乘警執(zhí)勤。
雖然列車員覺得以眼前孩子的年紀和文靜的面容,應該與那些大名鼎鼎的火車飛賊沒有關系,他還是決定小心為上。
“我有車票,稍等,讓我緩緩?!?p> 程儀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龍族里有些高階混血種堪稱人形高達,肉身超音速都視若等閑。
比如一百年后的昂熱。
對方的巔峰時期,能夠靠著言靈【時間零】把正常的時間拖慢上百倍,揮舞出的拔刀斬正常人只能看到海潮般的光影,寂寞的足以斬斷時光。
程儀沒有這樣的能力,以卡塞爾學院的標準判定,他的血統(tǒng)大概在B到C之間,和A級甚至S級的變態(tài)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因此剛剛追火車把他累的夠嗆。
“二等廂,我是二等廂的乘客,帶我去二等包廂?!?p> “二等廂?”列車員從沒見過連大衣都沒有的二等廂客人。
“當然?!背虄x遞給列車員他的車票。
幾分鐘后,列車員提著行李,領著程儀向火車的前部走去。
“您的車票位置是第三節(jié)特拉法爾加車廂,這節(jié)車廂以偉大的納爾遜將軍指揮的經(jīng)典海軍戰(zhàn)役命名……”
光滑的柚木嵌板,寬大的過道,包廂里鑲金的扶手椅。程儀從來沒有做過老式的英國火車,他發(fā)現(xiàn)火車的車廂比他想象的氣派很多,好似維多利亞風格的英倫宮殿。
也許一個半英鎊的售價不算太過夸張,萊特兄弟還要過很久才能發(fā)明飛機,火車是當下最體面的出行方式。上流社會的富商小姐,王孫公主都喜愛搭乘火車出行,有的還會豪氣的包下一整節(jié)車廂為自己家族服務。
“餐車的位置則是……”
程儀沒有興趣聽車廂的歷史或者餐車的位置,他不可能掏得起餐車吃飯的錢。更準確的說,他現(xiàn)在什么錢都掏不起。
“大概需要多長時間到達倫敦?”他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一般來說,這段旅行不會超過15個小時,您應該能在明天中午以前到達倫敦?!?p> 列車員如此回答道。
火車轟隆隆的駛過克拉帕姆的平原,列車在英國的郊外走走停停,窗外飄著煤灰色的雪花。因為嚴重的空氣污染,整個倫敦郊外的天氣都是霧蒙蒙的,連落雪也臟的可怕。
這絕對是一個對于任何患有支氣管類疾病的客人極為不友好的城市。
程儀整個人癱在窗前的扶手椅里面,心急如焚的盯著窗外的天空。
他已經(jīng)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昨天晚上也幾乎沒有睡覺。
昨天夜晚間突如起來的大雪,銀色之心號列車至少停了有五個小時,直到黎明時分才重新開動。
他煩躁的往喉嚨里灌了一口礦泉水,手邊擺著還有幾個玻璃空瓶子。
歐洲郵車公司為銀色之心號列車上的頭等與二等包廂里的客人提供免費的礦泉水,是后世很有名的小資品牌,分別來自依云和法國茨微公司。
很多年以前,程儀在高中時讀阿加沙的偵探小說集,那里面火車上的貴婦就非依云不喝,妥妥的富貴病。
他已經(jīng)證明了,即使是依云的礦泉水,除了解渴外也不會有其他的功效。他足足灌了四五瓶水,肚子里依舊餓的不行。
沒有錢,沒有食物,連回城的車票都湊不齊。
程儀開始有點后悔了,如果沒有辦法在倫敦見到加圖索家族的人,他真的就無處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