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悅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卻又突然后悔似地又搖了搖頭。這些動作陸珣亦都感受到了，但他卻沒有發(fā)問，等著顧悅自己告訴他。
思考了半天，顧悅才開口，“我想見你，可我不想回侯府，也不想，”頓了一下，“不想再做你的丫鬟，或者，做你的妾室?！?p> 陸珣亦依舊沉默，既不表示贊同也未表示反對。
“少爺?！?p> 陸珣亦突然開口打斷了顧悅要說的話，“我也已然而立之年，沒人再叫我少爺了。”
顧悅愣了一下，“那我叫你什么？和石亭一樣，叫爺嗎？”
“隨你?！标懌懸嗪喍痰卣f。
顧悅暫時在這個問題上開始較真了，單純叫爺他還真是叫不出來，不知道可否直接叫名字？
“那，能叫你，珣亦嗎？”顧悅試探地發(fā)問。
突然，懷抱自己的人胸膛一陣，明顯他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顧悅不解，“不可以這么叫嗎？”
陸珣亦沒有回答。
“那在外面我喊你陸大人，沒人的時候，我叫的獨特一點可好？”顧悅眼球子轉(zhuǎn)了一圈，明顯已經(jīng)想好了。
“叫什么？”陸珣亦配合地問道。
顧悅呵呵一笑，掏出雙手包在了他的雙頰上，“叫你亦寶，珣亦寶貝的亦寶。”
依舊閉著眼睛的陸珣亦嘴角咧開了，為何在她面前，快樂就變得如此簡單。
見對方也不反對，顧悅湊上去在他高挺地鼻梁上小雞啄米一下，“亦寶，亦寶，哎呦真肉麻，”顧悅自己先受不了了，“我還是叫你珣亦吧?！?p> 快樂過后，離別的苦楚漸漸泛了上來。
先前離開陸珣亦十年，顧悅也未覺得日子難熬?？僧?dāng)這段感情失而復(fù)得，尤其是發(fā)現(xiàn)那個人始終放自己在心上時，分離就變得千萬種不舍。她甚至有跟他回去的念頭閃過，但瞬間就被她自己拋掉。就算她不再是個沒人護著的孤女、不再是沒有自由的丫鬟，但侯府的高墻依然在，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反而變得更多。
“珣亦，”顧悅叫地認(rèn)真，“我知你有抱負(fù)要施展，有家室要照護，有宗室要顧及，你身上的枷鎖已然夠重，我不想再成為一條束縛你的線?！?p> 陸珣亦抱著他的雙臂收緊了一些，顧悅趁機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如果說你是目標(biāo)明確朝著大海奔流不息的河，那我就是從河里蜿蜒出來的隨意前行的小溪，如果你想靜一靜，想慢下來，我會用盡我的全身力氣接納你。如果你一往無前的話，我會心懷祝福，并且在偶爾遇到你時給你鼓勵。”這番話說完，顧悅自己都有些意外，果真言語能表達的想法太過有限，不過她相信陸珣亦能夠懂自己的比喻。
聽完后陸珣亦先是沉默，隨后將顧悅的頭抬起來，兩人四目相對。顧悅看到，在那深潭背后，依然閃爍著她一直喜愛的星辰。
陸珣亦低下頭，彷佛要剝奪顧悅的呼吸一般，給了她一個濃烈的吻，喘息聲在安靜的屋內(nèi)回蕩。
終于，陸珣亦放開了她，說了句?！澳愕淖欤恢边@么甜。”
顧悅被他的一語雙關(guān)逗笑了，反撲過去用自己甜甜的嘴巴給對方留下印子，可留給他們的時間終究是不多。
陸珣亦離開了。
臨行那天，西南王爺親自到城門口送別。很多百姓前去湊熱鬧，顧悅就混在人群中默默注視，并沒有上前單獨找他告別。
天氣一如既往地很舒適，寬闊的天空幕布上云卷云舒。以顧悅的身高，她的視線可以毫不費力地躍過眾人頭頂，看向她想看的人。
陸珣亦穿著官袍，一絲不茍地進行著儀式。周邊的百姓交頭接耳，說是從沒見過這么俊的京官，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器宇不凡。顧悅心想，如今的他真的是光芒萬丈，估計任誰都看不出，這堪比天人的官員身體有缺憾。
顧悅就在人群中靜靜看著，直到他登上馬車，帶著人馬離開，城頭眾人散去。
先前她還想要找個機會單獨道別，可這日的場面讓她生出了怯意，面對這個她不熟悉的陸珣亦，她不敢貿(mào)然上前，只能在遠處觀望。
那日之后，顧悅的生活徹底恢復(fù)了往日的模樣。
一日、兩日、三日，一月、兩月、三月。大理四季如春，時間仿佛嗖一下流走，時間又仿佛靜止了。
“顧悅，”杜師娘叫住了她，“來跟你商量個事?！?p> 放下手中的家伙事兒，顧悅跟著到院中的石桌子旁，齊醫(yī)師正坐在那里抽煙。
“先前跟你說過，囡囡的外祖父在京都當(dāng)官。”杜師娘看顧悅點了頭，繼續(xù)說道，“先前囡囡年紀(jì)小，路程又遠，就沒讓她去過。但如今聽說她外祖母身體不好，想見一見囡囡?！?p> 杜師娘和齊醫(yī)師對視了一眼，“可我們老兩口年歲大了，不大能折騰。聽農(nóng)慶說你們爹也在京都，而且精神不大好，他總想帶你過去認(rèn)親。我和你師父一合計，干脆把囡囡交給你，你代我們?nèi)ゾ┒甲咭辉馊绾?？?p> 顧悅有些猶豫。
“丫頭，”齊醫(yī)師放下了煙斗，“為師沒求過你辦什么事，但囡囡是我們的心頭肉，有你跟著，我們才放心。”
“是啊，”杜師娘接上話，“她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p> 聽到這話，齊醫(yī)師發(fā)出了“嘶”的一聲，似乎覺得老婆子的話說太重了。
“我知道了，師父師娘，”顧悅應(yīng)承下來，“我就帶搖光上京都走一遭?！彼@么做，既是為了師父一家，也是該替農(nóng)歡去看看父親，當(dāng)然也抱有一絲想見陸珣亦的心。
齊醫(yī)師滿意地點點頭，杜師娘則拉住了她的手，“你可得照顧好我們囡囡，別凈欺負(fù)她。”
顧悅哼了一聲，“那個小機靈鬼，別欺負(fù)我就謝天謝地了?！?p> 三人都笑了起來。
“說誰小機靈鬼呢？”齊搖光拿著一張跑著進來了。
杜師娘看見立刻叉腰，“你是不是又去小仵作家里了，你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天天去看陰氣那么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