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溺水
商務艙的客房是多人間，每個房間住八到十人不等。
而此刻住房已經爆滿，多是二三十人塞在一間屋子里。
透過幾扇砸爛的門板可以窺到密密麻麻的、反著光的眼睛，讓人頭皮發(fā)麻。
而走廊中更是擁塞，死人活人堆積在一起，搶占著生存空間，爭斗殺人的場景更是頻頻上演。
李可確信，現實中世界上最落后的貧民窟，其混亂程度，也比不上此處的十分之一。
他不敢眨眼，走路的速度也不敢太快，盡可能地將自己融入周圍的環(huán)境里，不引人注意。
對于商務艙的具體構造，他不太清楚，只是隱約記得醫(yī)務室應該處于中段。
正當他摸索著向前行進時，忽覺大腿一麻。
“嗡！嗡！”
褲袋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嗡嗡的響聲在此刻起到了跟催命符一樣的效果。
走廊中眾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當他們看到李可時，眼中登時發(fā)出貪婪的目光。
他干凈的衣衫，與鼓鼓囊囊的口袋，都彰顯出他是一頭肥羊。
李可咽了口唾沫，他能清楚感知到眾人身上的殺意。
或許下一秒，他們就會撲上來，將自己扯成碎片。
“各位，冷靜?！?p> 李可可不覺得這是什么割草游戲，在狹小的走廊里，面對十幾人的圍攻，自己必死無疑。
他權衡了一下利弊，隨即將自己口袋里裝著的零食全都掏出來遠遠地扔了出去，最后又脫下外套丟在地上，“如果你們還盯著我不放的話，我不介意戳爛你們的眼睛?！?p> 說著，將牙刷橫在了身前，眼神在眾人身上掃過。
可下一秒，眾人便爭先恐后地撲成了一團——去搶奪地上的食物。
李可松了口氣，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砰！”
“喂，你是誰？”
李可走進遍地污穢的廁所后，反手將門鎖上，接通了電話。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哦！謝天謝地，飛，你再不接電話，我的心臟病就要犯了。”
“查爾斯！”
李可聽到熟悉的聲音，心中一緩，他還以為查爾斯這個老頭已經死了呢。
雖然查爾斯的三觀有些離譜，但對自己還算不錯的。
李可擰開廁所右側的隔門，進入與其相通的洗手間后，便聽到對面女廁所中傳來了男人的低吼與女人的尖叫，是痛苦中略帶興奮的那種，不用腦子，都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李可微微皺眉，打開了幾個水龍頭，“喂，查爾斯，你在哪兒？”
查爾斯沉默了片刻后說道：“在商務艙，是七天前來的，我知道頭等艙要淪陷了，不想被那幫低劣人群羞辱，所以……抱歉飛，本想通知你的，但我的手機壞了，今天才剛撿到一個新的。當然，它并不算新，甚至屏都碎了，但你知道，在我們古董商人眼里，上個世紀的女人都算是新物件兒，更別說一個手機?！?p> “沒關系的查爾斯?！?p> 李可打斷了他有幾分愧疚的顧左言他，道：“我現在也在商務艙，需要一些血漿。”
查爾斯聞言，剛才的消沉瞬間煙消云散，“太棒了，飛！相信我，商務艙絕對是天堂，你在哪里，我馬上去找你。至于血漿，現在列車上最不缺的就是血漿，你甚至可以直接用廉價的一次性紙杯在馬桶里舀?！?p> “A型，至少四百毫升?！?p> 李可現在沒心思打哈哈，開門見山道。
查爾斯聽出了一些端倪，有些緊張地問道：“飛，你該不會是受傷了吧？”
“有人需要輸血，但不是我?！?p> 查爾斯松了口氣，“如果你沒有受傷的話，我勸你最好不要打血漿這種昂貴產品的主意，我知道，你沒有親人在車上，為了外人付出這么大代價不值得?！?p> “抱歉，我不明白，請說具體一些?！?p> 接著，查爾斯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李可聽到最后不禁皺起了眉頭，“明白了，我現在應該在122車廂的公共廁所里，一會兒見?！?p> 說罷，他掛斷了電話，開始整理查爾斯剛才向自己透露的信息。
跟頭等艙暫時統(tǒng)一的局勢不同，商務艙跟經濟艙目前處于一個群雄并起的狀態(tài)。
大概有二三十個勢力，他們瓜分占據了兩艙中的各個資源點，因為混亂，缺乏統(tǒng)一管理，物價都被定的奇高。
雖然他們也會用手表對物品進行估價，但出售時都會對該物品進行兩到三倍不等的漲價。
就說血漿，手表的正常估價是0.5個點數一百毫升，但他們出售的話，會漲到一點一百毫升。
更不要說除了血漿外，李可還需要輸血的器材，一些消炎止血的藥品。
這些加起來，沒有十二三個點數是拿不下來的。
李可點開手表，光幕彈出。
【姓名：李飛】
【職業(yè)：醫(yī)生】
【點數：16】
“滴，滴……”
【姓名：李飛】
【職業(yè)：醫(yī)生】
【點數：15】
鬧鐘響了，又是新的一天。
點數歸零，就會被淘汰。
還要去嗎？
李可雙手拄著盥洗臺，看向鏡中的自己，一張賣相不錯的臉，雖然胡茬縱生，卻不顯得油膩，因為李可是一幅思考的神態(tài)，用句時髦的話來說，很雅痞。
他在思考，自己之所以要救沈云，是因為想從她嘴里套出小女孩的下落。
但她醒了，就能給到自己滿意的答復嗎？
況且自己也不能確定小女孩就是發(fā)短信的人。
在這些想法的糾纏下，李可反倒定下了心思。
救，一定要救。
現在小女孩是不是發(fā)信人這件事，在他心中已經化成了一根刺，如果不拔出來，就算是活到最后，他也不會得到多少快感。
想罷，李可合上了盥洗池內的排水孔，然后彎下腰，將臉探進池子里，感受著冰涼微咸的過濾水漸漸在自己淹沒，靈魂也開始清醒到戰(zhàn)栗。
兩分鐘。
三分鐘。
直到快要窒息時，他才準備將頭抬起來。
可這時，兩只大手突然伸過來，死死按住了他的腦袋，池水晃動，瘋狂漫出。
“盡情享受吧，這是對你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