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譴（改）（3）
“你居然算計我?！甭访鞣潜M管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小魔鬼的那張自鳴得意的臉，他卻只能自顧自地苦笑了幾下，怎么也沒法讓自己發(fā)起火來——他又想起了方才在梆子聲的影響下他的腦海中所浮現(xiàn)出來的那個畫面，漆黑的王座上唯一與他為伴的，傷痕累累的少年的臉逐漸與路鳴澤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不能說非常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不是哦哥哥。”路鳴澤壞笑著走上前來，用他的那朵仿佛盛開著曼陀羅花的淡金色的雙眸望著路明非的那雙黑色的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從你踏入紅井的那一刻，‘天譴’的發(fā)射就已經(jīng)進入最后的十分鐘倒計時了，從那時起你就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換句話說，從你下定決心反抗命運的那一刻，它便不僅為你打開了道路，也為你擬定了代價?！?p> “什么他媽狗屁的命運?！甭访鞣抢浜吡艘宦曀﹂_了臉故意避開了路鳴澤的視線，似乎對他很是生氣。
但他此時此刻的聲音卻很輕柔，話語里甚至還帶著幾分莫名地感慨和嘆息：“連你們魔鬼都沒法改變的‘命運’難道就是這對像是非洲土著樂器一樣的破爛梆子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可真是太掉價了……”
“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路明非望著眼前表情逐漸凝重起來的小魔鬼，默默地嘆了口氣。
“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路明非壓低了聲音幽幽地說道。
“我不想和你現(xiàn)在聊這個問題——我們還是先談?wù)勀X袋上面的這些‘大家伙’怎么處理吧?！毙∧Ч頉]有多說，他第一時間岔開了話題，嘴邊依然掛著微笑。
“四分之一的生命你拿去，讓繪梨衣，零還有源稚女活下來?！笔玛P(guān)他?生命的交易內(nèi)容就這樣被路明非面無表情，內(nèi)心毫無波動地說了出來，就好像是從前他幫嬸嬸到菜市場里買隔夜的便宜蔬菜，到小賣部里幫叔叔買一兩包雜牌香煙一樣稀松平常。
“哥哥這次下單的很爽快呢?！毙∧Ч硇牢康攸c了點頭微微一笑：“跟前兩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還有別的選擇嗎。”路明非聳了聳肩。
“不管怎么說，既然作為客戶的您已經(jīng)同意了，那即使再難的活我也得盡全力試試……”路鳴澤張開了雙臂，似乎是想要讓路明非擁抱他：“不過您的愿望我無法全部實現(xiàn)，那個象龜?shù)哪锱诘艿芪也荒軒еx開?！?p> “為什么？”路明非感到很驚訝。
“你自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就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說了?！甭辐Q澤無奈地說道。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神情緊張地轉(zhuǎn)過頭去，冰冷刺骨的“恐懼”倒映在他的眼中……
不知何時，原本被赫爾佐格折磨的遍體鱗傷，癱倒在地的源稚女，不僅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奇跡般的愈合了，甚至還像他飲下古龍之血的哥哥源稚生一樣全身生出了虬結(jié)的肌肉和剔透的鱗片——但和源稚生截然不同的是，除此之外他還長出了純白的利爪和白色的膜翼，盡管現(xiàn)在的他在人類的審美下丑陋至極，但路明非十分清楚此刻的他正在朝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進化……
在那場可怕的戲劇里，變成這個樣子的人是赫爾佐格——但如今他被繪梨衣殺了，于是那只卑賤的蟲子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源稚女代為完成偉大的進化……
他將要成為白王，在沒有黑王的世界里，他將是世界的主宰！
“那個卑劣的逆臣很害怕你，哥哥——所以她沒有膽量再覬覦你身后的那個它最完美的宿主了，在龍族的法則里只有至強者才配進食，我很欣慰它還懂得這個規(guī)矩?！甭辐Q澤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是親眼看著它在你和赫爾佐格交涉的時候偷偷摸摸地寄生到了象龜那個娘炮弟弟的身上的，但我沒辦法阻止它也沒辦法提醒你?！?p> “那還能……救他嗎……”路明非轉(zhuǎn)過頭去，聲音有一些發(fā)顫：“我是受他的那句話打動鼓舞才鼓足勇氣跑到這里和赫爾佐格玩命……”
“很抱歉，既然那個逆臣找他做了宿主，那我能做的就只有送他下地獄?！甭辐Q澤幽幽地說道。
“哥哥，我這樣舉著雙手也很累的，能不能稍微快點?！甭辐Q澤沉著臉解開了時間靜止，紅井上方六顆“火流星”再次恢復(fù)了摧枯拉朽般的動勢朝著他們急速地墜落下來……
路明非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和路鳴澤擁抱在了一起……
“something for nothing，100%融合?！甭辐Q澤也狠狠地擁抱他，聲音猶如太古的帝王般威嚴肅穆：“12倍增益?！?p> 路明非靜靜地站在井底，頭發(fā)如瀑布般生長，指間、鼻尖、下頜，身體的每個末端都生出白色的細絲，這些絲把他和整口井連為一體。
根本沒有人擁抱他，路鳴澤仿佛根本就是一個幻象，路明非孤獨地形成了一個繭，繭中傳來戰(zhàn)鼓般的心跳。
短短數(shù)秒鐘之后，他破繭而出，現(xiàn)出神圣的十字形，身形卻猙獰可怖。他全身都籠罩在堅硬的麟片中，那些麟片上流動著美麗的光澤，像是用青銅甚至赤金打造的，鋒利的骨骼突出身體表面，像是彎曲的利刃，鋼鐵般的肌肉在鱗片下緩慢地起伏，全身骨骼發(fā)出輕微的爆響。
他再次緩緩地睜開眼睛，其中仿佛有滾燙的熔巖在緩緩流淌——此刻站在這里的不再是廢材路明非，而是魔鬼路鳴澤。
在場的所有生物，無論是零還是繪梨衣甚至即將登神的源稚女，在他的威壓之下皆只能屈膝跪拜，俯首稱臣。
“哥哥啊……”路鳴澤抬起頭望著被映照的宛如白晝般的夜空，輕聲說道：“你再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了，那是因為我將它們默默承受了，真殘忍，不是嗎？”
他緩緩地走到零的面前默默地把她扶了起來，輕輕地撣去她身上和臉上的灰塵朝著她淡淡地笑了笑：“做的很好，這才是我的小女孩——現(xiàn)在，跟我回家吧?！?p> “你應(yīng)該把我犧牲掉帶她離開?！绷惚Ьo了她懷里的佐羅。
“胡說八道?！甭辐Q澤戳了一下零的額頭，似乎因為零的這句話變得不大高興：“上杉家主是哥哥喜歡的女人，我當然會保下她——可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也不會放棄你?！?p> “從今往后我將始終帶著你在我身邊，不放棄，不遠離，而你要好好地活著，始終對我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對我沒用了，我才會扔掉你喲。”路鳴澤笑了笑，徑直來到了繪梨衣的面前。
此刻的繪梨衣像是睡著了，一動不動，就像童話里的睡美人一樣凄美乖巧。
“她應(yīng)該是昏過去了?！绷阏驹谒砗筇嵝阉骸澳銍樀剿恕！?p> “我有這么可怕嗎？”路鳴澤松了口氣，不解地說道。
“畢竟不是誰都見過你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绷阏f
“算了，那一會兒就拜托你照看好她了?！甭辐Q澤無奈地聳了聳肩，默默地抓起一邊圓鋸下的源稚生拋給了一旁的源稚女。
“謝……謝……”源稚女身體僵硬地抱起了那具已經(jīng)冰冷的尸體，聲嘶力竭地說道——他已經(jīng)被白王的基因改造的不成樣子了，甚至連話都快要不會說了，看來徹底喪失自己的意志也僅僅只是時間問題了。
“不用謝我，謝我哥哥吧——這是他施舍給你這個逆臣的溫柔。”路鳴澤彎下腰，背起了抱著繪梨衣的零，緩緩地張開了他的那雙漆黑的雙翼……
“還來得及嗎？”零輕聲問道。
“早就來不及啦?！甭辐Q澤苦笑道：“但為了哥哥，我愿意試試。”
“可惜呀，我為哥哥他做了這么多，可他非但不領(lǐng)情像防賊一樣防著我，甚至還巴不得我趕緊消失，就好像我為他做的這些都是免費無償?shù)囊粯??！?p> “都怪哥哥，原本會被這熾熱的矛釘死在地獄最深處的人是赫爾佐格，可他偏偏要逆天改命爭著搶著做這個愚蠢的逆命之人——最后又讓我和我心愛的姑娘來代替他接受懲罰，真不公平。”路鳴澤說。
他猶如黑色的閃電一般撕裂天空，疾馳而去；然而致命的火雨鋪天蓋地，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wǎng)，而他們則是驚恐的魚群，縱使知道一切的努力皆為徒勞，但仍然要浪費著體力一次次地撞網(wǎng)求生……
他們終究還是被那炙熱的火雨徹底淹沒了，足以在一瞬間將這世上的一切生物燒灼殆盡的高溫從天而降，零的意識模糊了，她感到自己正在前往另一個世界……
在臨近死亡的最后一刻，傳入她耳中的除了震撼天地的巨響之外，便是路鳴澤的一句聽起來格外輕柔溫暖的話語：
“不要……死……”
她失去了知覺。
?。ǖ诙隆疤熳l”（改）完，下一章為最終章“尾聲”，敬請期待。）